第六十章 阿爾比恩盟友(1 / 1)

禮賓員領著公使先生踏上了鋪著鮮紅色地毯的花崗石臺階,上二樓去了。菲奧雷和阿爾芒被留在了原地稍作等待。這種無聊的等待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幾分鐘後,他便聽到了從樓梯上傳來的談話聲,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從二樓走了下來。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白胡子老人就是共和國的總統法利埃先生。剛剛上去的公使跟在他的身後。而總統先生談話的對象是一位裝在深灰色外套裡,戴著單片眼鏡的紳士。他操著一口流利的,幾乎沒有任何口音的標準加洛林語,與總統先生交談的時候,一隻手在麵前不斷地比劃著。   “是的,我想首相先生能夠理解馬格裡布對我們雙方的重要性。”   在他腳上的皮靴踏到一樓地麵上的那一刻,這男人的視線掃過了站在走廊一側的菲奧雷與阿爾芒的臉。和身旁的總統先生一樣,他隻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除了這三人之外,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些其他的政府官員。幾名身穿藍色製服的貼身護衛包圍著這些人穿過一樓大廳,朝著花園的方向走去。菲奧雷和阿爾芒跟上了這支隊伍的末尾。穿過一條兩側的墻壁上掛著不少油畫的走廊,他們離開建築物,進入了內部的花園之中。   那些茂密的菩提樹下已經準備好了一排排小型餐桌,傭人們像是蜜蜂一樣在餐桌間來回奔走,在餐桌上放置可口的點心。而另一邊樹叢的前方則聚集著不少帶著照相機的記者。那些人原本正相互談得火熱,在看到總統先生進入花園的一瞬間,便不約而同的地閉上了嘴巴,齊刷刷地將視線轉向了這些領袖們的身上。   如果阿爾芒沒有記錯的話,那片樹叢的對麵應該就是香榭麗舍大道,但枝繁葉茂的樹木將那條大道給遮了個嚴嚴實實。此時正是下午,想必應該是那條久負盛名的大道上最熱鬧的時候,此刻那些車水馬龍的喧囂聲卻還不如樹叢中的鴿子叫聲和蟬鳴來得響亮。   總統和他的客人站在餐桌邊繼續私下交談了片刻,禮賓官很快完成了宴會剩餘的準備工作,並宣告了宴會的開始。花園中的氣氛變得熱鬧了一些,但阿爾芒的心思完全不在宴會上。他和菲奧雷一起站在花園的邊緣角落裡,時刻保持著專注,警戒著可能出現的邪惡氣息。他們本次要保護的目標,卡鬆公使,現在正和那些政府高官待在一起,完全不會有任何危險。   法利埃總統做了簡短的歡迎致辭,隨後由禮賓官上前,為現場的記者們介紹了本次宴會最重要的一位嘉賓——阿爾比恩王國的亨利.托馬斯爵士。這位阿爾芒剛剛在樓梯上見過的先生正是阿爾比恩駐加洛林共和國的大使。   “很榮幸能夠參與本次由總統閣下親自招待的宴會。”   托馬斯爵士先是很禮貌地對共和國的招待表示了感謝,隨後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了一份提前折好的演講稿。   “阿爾比恩與加洛林多年以來都是關係密切的友邦,兩國之間向來在各個方麵有著深切的合作...”   花園裡安靜無比,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了這位外交官的身上,那些記者們則掏出筆記本奮筆疾書,生怕落下哪怕一個單詞。明天早上,他們所記下的內容就將會通過電報網絡傳播到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刊登在每一份報道國際局勢的報紙上。   “不能否認的是,在對海外領土的開發與拓展事業上,兩國之間曾有過不愉快的爭端,但最終我們雙方的紳士還是選擇了好好地坐下來,在談判桌上用文明而和平的方式來解決那些爭端。因為歷史告訴我們,強硬的態度隻會讓我們雙方陷入兩敗俱傷的局麵。   沒錯,我們可以用文明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切。法紹達如此,馬格裡布也應當如此。早在五年前,我們就聚在伊比利亞一同商定了馬格裡布的未來,而現在,赫爾馬人似乎想要掀翻我們這些紳士們的餐桌,打翻美味的紅酒和果食。為什麼?因為他們覺得不公平?但是請不要忘記,那時候赫爾馬人的代表同樣參加了討論,同樣在我們共同擬定的協議上簽了字。他們反對我們,就等於是在反對五年前的自己!   而現在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竟貿然將一艘帶有武裝的,為戰爭而生的炮艦強行駛入了毫無防備的索維拉港!先生們!請好好想一下,您能夠容忍一個帶著槍的強盜不分青紅皂白闖進您的家中,宣稱您花園中的那些嬌嫩的花朵本應有他的一份嗎?您不能容忍!加洛林不能容忍!阿爾比恩同樣也不能容忍!   這就是我要說明的事。我們站在公理的一方,手中握著正義女神的長劍和天平。赫爾馬人試圖用他們的尖牙和利爪來威脅我們,但我們不會屈服於他們的恐嚇之下。和加洛林一樣,阿爾比恩厭惡戰爭,我們不想發動戰爭。但如果他們要將戰爭強行施加於我們的身上,那就讓他們來吧!如果維持和平的代價是要我們在利益攸關的地方任人擺布,那麼這種和平對於阿爾比恩,對於加洛林這樣偉大的國家來說,都將是一種難以忍受的侮辱!”   他的話音剛一落下,現場就響起了一係列掌聲。掌聲首先是由站在他身後的總統以及共和國高官們之中開始的,後來蔓延到整個花園之中,就連那些記者們都將筆記本夾在胳膊下,熱切地鼓起了掌。   而他的演講還沒有結束。托馬斯爵士用視線滿意地掃過了全場賓客的臉,待掌聲平息之後,他又接著用更加激昂的語氣說道:“讓我們團結起來吧!我們兩個國家應當像是兄弟一般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去對抗這世界上的邪惡!如果赫爾馬人在陸地上進攻,我們就在陸地上擊敗他們!如果他們在海上進攻,我們就在海上擊敗他們!我們要讓他們明白!他們是無法用拳頭逼迫世上的人們向他們臣服的!”   觀眾之中再度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並且還伴隨著一些歡呼聲。爵士微笑著向人們揮手致意,隨後走下了演講臺,與身邊的總統和其他官員們一一擁抱。現場的氣氛無比熱烈,就好像他們不是剛剛準備好了一場戰爭,而是已經贏得了一場戰爭一樣。   然而也並非是所有人都沉湎在了這片歡樂的海洋之中。少數幾個人隻是冷冷地站在原地,如同局外人一般默默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這些被集體拋下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是驅魔人。除了菲奧雷和阿爾芒以外,花園裡還有其他四位同樣被派駐到這裡來執行保衛任務的火槍衛隊士兵。這些人此時的反應和他們兩人一樣,像是石膏像一般僵直著身體,視線不斷地在總統和托馬斯爵士的臉上來回切換。   “白癡!”   菲奧雷輕輕唾罵了一句,礙於所處的環境,他沒敢像平時那樣太大聲。   阿爾芒大概能夠理解到同行們如此淡漠的反應。他雖然還很年輕,但是五年的驅魔人生涯已經讓他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所不為人知的一側。作為一個驅魔人,很多時候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會與常人有所不同。   戰爭這種東西,基本是和惡魔的肆虐綁定在一起的。   他保持著沉默。繼續注視著卡鬆公使走向了演講臺,開始進行他的演說。隻是後麵的話他就再也沒聽進去一點了。好在後續的演講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十多分鐘後,禮賓官宣告發布會結束,接下來便是正式的宴會時間。   菲奧雷好像是在肚子裡一直憋著一口氣似的,剛一得到離席的許可就轉身朝著一處無人的角落走去。阿爾芒本想跟上他,但在看到他用熟練的動作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來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他在原地繼續待了好一會兒,直到菲奧雷抽完第一根煙才慢慢地走了過去。   “這幫滿嘴跑火車的阿爾比恩佬!”菲奧雷恨恨地盯著被人群簇擁在中心的托馬斯爵士,“如果他們真的不想要戰爭,就應該充當調停人的角色,而不是像這樣火上澆油。昨天的報紙上還說自由黨不打算趟這趟渾水,今天這幫家夥就來搖旗示威。嘖,倒也還算符合阿爾比恩人的垃圾性格。”   阿爾芒盯著那位阿爾比恩的外交官,西裝紳士剛剛從一位女孩手中接過一捧花束。不知為何,那張笑臉總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我父親告訴過我,這世上人人都有優點。”   “甚至包括阿爾比恩人?”   “除了阿爾比恩人。”   看到菲奧雷咧嘴笑了起來,阿爾芒也輕輕一笑。看起來他們倆至少在這件事上成功達成了共識。   接下來的工作顯得輕鬆無比。宴會在歡快的氣氛中持續了幾個小時。阿爾芒憂心忡忡地靠在一顆山毛櫸樹下,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太陽已經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線,黑夜接管了蒼穹。待最終宴會結束時,喝得酩酊大醉的卡鬆公使在聞訊趕來的傭人攙扶下被送上了來時乘坐的轎車。和之前一樣,阿爾芒和菲奧雷所乘坐的轎車行駛在前方開路。無數雙隱藏在暗中的眼睛為公使先生的返程保駕護航,阿爾芒坐在車上望著明亮的街道,心中的不安感變得愈發強烈。   羅切夫考爾德曾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鉆過了驅魔人們的防線,如果那能力是來自於阿蒙的饋贈,那麼它其他的仆從會不會也有這種能力?如果對方可以隱蔽氣息發起一輪先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會不會真的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將公使先生殺害?   很快他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要知道除了他本人以外,還有十多雙眼睛正密切地注視著兩輛返回酒店的轎車。不管是怎樣的惡魔都不可能在這樣的包圍網中殺死公使並全身而退。並且他認為公使先生的性命大概也沒有重要到需要那些惡魔們以命換命的地步。   所以他更傾向於襲擊會發生在第二天的淩晨,就像往常那樣,在守衛們最容易懈怠的時候發生。而那時候公使先生應該會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那麼應該如何進行夜晚的守衛工作呢?要不乾脆就和公使先生一起待在屋子裡,直到第二天黎明的到來?   這些思緒讓他一時走了神。前方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酒店的招牌,看起來這趟旅程就要平安結束了。然而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悶響。那聲音在寧靜的夜晚顯得如此突兀,好似一塊石頭落入水中,激起一陣陣浪花。   “停車!!!”菲奧雷大聲喊道。   一股冷汗從背上升起,阿爾芒慌忙伸手去摸外套內側的手槍,而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菲奧雷已經叫停了司機,並推開門跳下了車。當他舉槍瞄準時,一個包裹在黑色之中的身影已經在夜色的掩護下快速接近到了後麵那輛剛剛剎住車的轎車旁邊。   “!!!”   阿爾芒隻聽到一聲無法分辨含義的大喊,接著,好幾聲槍響同時在街道上響起。待他終於手腳冰涼地拔出手槍推開車門下車時,便立刻意識到一切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