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空反常地低垂著,如此晦暗。 我提前來到了約定地點,那是一片濃密到連冷風都灌不進去的深林,唯一的入口,就是那條幽深的昏暗小路。 我叫迪斯馬,曾經是個攔路強盜,但就在幾天前,我成了一位領主的馬車護衛。 領主是個年輕的麵孔,叫莫克。是個沒什麼防備的大男孩,所以我輕而易舉的就套出了他的話——他那已經逝去的祖父給他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產,一片廣袤無序的領地,以及一座破敗的莊園。 我的任務就是把他送回領地,就在今天,管家終於來接他了。同時,領主又雇傭了一位護衛,是一位十字軍,叫做雷納德。 今天的天氣很冷,哪怕是蓄著棉的皮夾克都擋不住,我提了提圍巾,趕緊鉆上了車。 管家是個年邁的老人,據說在領主祖父那代起就開始當管家了。他對於新任領主的到來感到十分高興,隻是他笑起來臉上的皺紋都擰在一塊,滿口的黃牙也都露了出來,實在是沒有什麼感染力。 管家揮舞韁繩,馬車開始飛快行駛起來,我想聊聊天,但坐在車廂裡的領主悶悶不樂,雷納德也一言不發,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怎麼了?莫克?”我看向心事重重的領主,忍不住發問。 “迪斯馬,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父親不願意繼承遺產,反而是要我這個最不受器重的小兒子繼承嗎?” “我至今記得,父親收到祖父寄來的信時那厭惡的神情,明明祖父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看看!周圍這些扭曲的藤蔓,腐化的村落,以及空氣中散布著的陰冷殘忍的氣息,甚至邪惡恐怖的來自深淵的怪物!——全都出自他手。” “這是一場詛咒!祖父的著魔行徑和瘋狂念頭順著血脈詛咒了整個家族,讓我們所有人都為之感到蒙羞!” “雖然他死了,但他犯的錯被傳承了下來。而父親和哥哥,他們隻會回絕和逃避,但我知道,那些都沒用。” “必須,得有人來這,得有人來消滅這些怪物,來彌補祖父犯下的罪,不惜代價,不擇手段。” 這位年輕的領主緊緊攥著信,語氣認真,眼神堅定,我沒法想象一個孩子身上背負著那麼多。 我看向窗外,哪怕這些景色再詭異我也不願移開,這段旅程越發沉默起來...... 隨著馬車行駛了差不多兩個鐘頭,時間來到下午兩三點鐘,而這條老路上,已經是漆黑一片。 領主吩咐雷納德點起油燈,可就在這時,前頭奔跑著的馬突然跪倒在地,發出淒厲的慘叫,馬車也隨之失去平衡向側方倒去。 我立刻反應過來我們遭到了襲擊,隨即抬起腳往上一踢,踢開了木門跳了出去。而雷納德則是更加果斷,索性直接劈開了已經攔腰撞斷的車廂,大跨步的走了出來。 我還未喘口氣,危險卻再一次襲來了—— 在道路旁灌木叢裡伏擊著的土匪聽到聲音,就立刻舉起刺刀向我沖來,那手中閃著的寒光直逼我的心臟。 在他刺來的瞬間,我飛快的拔出腰間的匕首朝前擋去,將土匪的攻擊化解。他似乎非常意外我的速度,因此我也抓到了他分神的破綻,霎那間,我卸開了他力量,順勢朝他右側閃去,隨後我反轉匕首,用力的往他手臂上一劃,劃出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土匪因為慣性跪倒在地,他痛苦的捂住傷口,嘴裡還發出陣陣低吼聲,右手的刺刀隨之掉落在地。 但他還是沒打消殺死領主的念頭。他踉蹌的站起身,吼聲卻是愈發兇狠起來,隨後他二度用左手舉起武器,朝剛爬出馬車的手無寸鐵的領主沖去。 但強弩之末如何傷人,一旁的雷納德揮舞長劍,一劍就結束了他的生命。 我看向領主,雖然他臉色嚇得煞白,但好在沒有受到傷害,為了照顧他,我們決定在原地休息一會。 “雖然管家不見了,但我們沒法管了!我必須回到鎮上去,最多再走一個小時就到了!”莫克拍拍身子站了起來,理了理現狀說道。 “距離鎮上還有一段距離,前頭絕對還有土匪,我遇到的土匪從來都不是單獨行動的。”盯著那條愈發黑暗的道路,我低聲說道。 “但一定人數不多,不然我早就被活捉了。”他分析的也有道理。 “那就去吧!我可不想殺了人結果一分錢都撈不到....”雷納德一邊嫌棄的擦拭著劍上的血,一邊說。 雖然馬車被毀,管家也不知所蹤,但是我們決定徒步前往哈姆雷特鎮。 莫克找出馬車裡僅剩的乾糧,雷納德用現有的材料製作了根火把,依靠著火光,我們慢慢前進著。 “前麵有個帳篷,裡頭或許有寶物也說不定。”走了一陣,雷納德突然停下,指著不遠處的帳篷說。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一座帳篷——那帳篷破破爛爛的,上頭掛著大片大片的枯葉,快和森林融為一體了。我跑上前去,在裡頭發現了一些乾糧和金幣,看來土匪來在這呆過。我們繼續向前,但是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曲折的道路繼續延伸,我們三人並排走著。 “小心!有敵襲!”我大喊一聲,話音未落不遠處就傳來一陣槍聲。 我趕緊把莫克朝著灌木叢推去,緊接著自己也翻滾著躲避射來的子彈。 雷納德有些慌亂的丟下火把——好在這兒潮濕的天氣不容易引起火災,隨後抽出背後的長劍擋在胸前。漫天霰彈飛來,在他的盔甲上留下凹凸的斑點,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射擊!給我射那個穿皮夾克的老鼠!瞄準點!”土匪頭領臭罵著,我循著聲音把掉在地上的火把丟過去,終於發現了那兩個土匪。 一個腰間別著槍,手上握著鐵鞭的滿臉橫肉的大胖子,和一個骨瘦如柴但手上端著一把手臂長火槍的矮子。 我掏出手槍,瞄準那個矮子的心臟射去,砰!是子彈打入血肉的聲音,但是打偏了,打在了鎖骨的位置上。我的攻擊惹惱了火槍手身旁的頭領,他惡狠狠的看向我,像一隻野獸一樣朝我沖來。 “我需要你拖住那個大塊頭!給我點時間,我很快就能解決那個槍手!”那火槍手被我射中,肯定有所防備,我隻好握起匕首,隨後朝著槍手飛奔而去,企圖拉近距離。 那土匪頭領見我朝槍手沖去,想要阻攔我,但雷納德早就靠近他,他一劍向他劈去,他沒法不管,隻得回身招架。 “既然你來送死,我就先殺了你!”土匪頭領一邊向雷納德揮舞著血紅的鐵鏈,一邊掏出手槍抵在他的手臂上。砰!隨著一聲槍響,子彈攜著火焰擊穿了盔甲,染紅了內襯。但此刻我不能分心,槍手的第二波霰彈接踵而至。 我盡力閃躲著,大部分子彈都擦身而過,但腿上還是中了一顆。雖然是火辣辣的疼,但相比於這個來說,那位可憐的槍手所麵臨的,就是死亡了。當他還在祈求下一發子彈能打中我的時候,我已經貼到了他的身旁。隨著匕首劃過他的咽喉,血液橫飛,他骯臟的生命也隨之結束。 “信仰壁障!”雷納德雖然受了傷,但他沒有退縮,仍然戰意高昂,他穩住身形,聖劍橫在胸前,隨著他大喝一聲,聖劍發出淡淡的光芒,擴散至他的全身,那些凹陷的彈痕奇跡般的復原,他的眼神也愈發堅定。 我甩了甩匕首,俯下身子朝著土匪頭領的後背沖刺而去,但沒想到他趁雷納德防禦的空隙竟然向後轉身,察覺到了我的攻擊! 我心裡暗道不好,因為我不但進入了他的攻擊範圍而且還賣了破綻給他。果然,土匪頭領也不是吃素的,他用力地揮舞鐵鏈向我甩來,我的耳邊甚至傳來空氣振動的聲音。 我趕緊後退妄圖逃離,可已經為時已晚,細長的鐵鏈上藏著鉚釘,刮破我的胸膛,紮進我的血肉裡,我被強大的力量擊退,向後倒在了地上。 “快起來!保持距離!”雷納德沖我大喝一聲,隨即一劍刺向土匪頭領的腹部,頭領痛苦的哀嚎起來,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我顧不上疼痛,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向後跳去。 頭領雖然受傷,但仍然奮力揮舞著武器,大聲嘶吼著。不過,從他的腹部不斷湧出的血液,預示著他馬上就要和天上的太陽一樣——落山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和雷納德前後夾擊土匪頭領,頭領過於笨重,我們周旋許久,終於是在太陽落山時把他殺死了。 他重重的倒在地上,惹起一片塵埃,如果硬要說大塊頭的好處,那就是血流的比較多吧。 我和雷納德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莫克從灌木叢裡跑出來,在屍體上搜刮起戰利品來。 他在土匪頭領身上找到了一些金幣和黃寶石,還有一個奇形怪狀的古怪石頭。 石頭通體黑色,呈正方體,大概半個拳頭大,它的每個麵上都刻有十字,十字內的顏色是截然不同的紅色,雖然沒有發出耀眼的金屬光澤,但摸上去燙燙的,我握在手裡,感覺胸前的傷口都沒那麼痛了。 “這兒還有個箱子!”雷納德跪在一個木箱前,有些驚喜的呼喊著我們。 “別開!那是個陷阱!”我害怕極了,趕緊跑到他身邊。 “這些土匪不但自私,而且惡毒。如果沒有鑰匙,千萬不要隨便打開他們的箱子。”雷納德停手了,雖然他沒打開,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懷疑。 見狀,我繞到箱子後,示意他們都離遠些,我隨便折下一根樹枝,從後方把箱子挑開了,隨著箱子的打開,裡頭傳來細小的機關聲,一根如牛毛般的毒針從箱子正麵彈射而出,而剩下的硫酸也把箱子裡的東西腐蝕了個遍。 “不好意思!我不該懷疑你的!”雷納德誠懇的道歉了,我倒是無所謂,擺擺手示意這隻是小事情。 隨後,我們再度起身,在六點半左右來到了哈姆雷特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