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疑難(1 / 1)

夢境深潛 醉暈 6369 字 2024-03-22

黃垣鎮,一所老舊的民舍內。   夏林與一根靜置的扁擔,一張漂浮的黃紙分坐床頭兩側,各自沉默,盡皆不語。   取名並沒有耽誤雙方多少時間,依照它們的意願,如今的扁擔叫作“擔生”,即生來肩負重擔,承擔重責,擔負性命之意,當然,取這名兒的時候,夏林不出意外想到了某個名叫“蛋生”的小男孩,自覺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輪到紙錢的時候,顯然就沒那麼好忽悠了,一開始夏林是從外貌下手,想作“紙圜”或是“紙鳶”,但前者被嫌難聽,後者命太輕薄為由婉拒。   繼而又有紙芳、紙房、紙肪等等不一而足,隻是顯而易見,這些名字的結果皆是被一一PASS掉,理由則過於充足,一曰太俗氣,太優柔,太嬌俏,二曰太過笨重,太過剛烈,太過霸道......   對此,夏林頭皮發麻,幾是用盡寒窗十載的功力,才在最後蓋棺定論,取其本質為姓,巧言善辯為名,喚作“紙言”!不過這理由其實是他後來才添上去的,畢竟窮途末路之下,回望初心,方知“諧音梗”當為其歸宿。   然後,夏林便問起了方才救他一事,而從擔生和紙言的相繼敘述中,他才得以了解黃垣鎮前因後果。   時間追溯到百餘年前,一位自稱北宸的道人(此處經紙言提醒,改為妖道)來到黃垣傳法,以北極四聖的名義連收十八位功德弟子,立“四聖門”,傳紫微道統,風頭無兩。   傳道期間,其人熱善好施,廣除妖魔,還為鎮上布下一套價值連城的子母陣(夏林在村口見過)休養民息,以絕禍患,時下往來之輩見之皆要贊其一聲“北宸善人”。   也正因如此,在老城隍因故坐化以後,鄉民們自發將這妖道推上了城隍的位置,一切由此開始。   當時正值青冥動蕩,外魔入侵之際,神庭自顧不暇,巡察不顯,而那妖道也正是趁此機會,借陣法之便,將治下鄉民誆騙入府,狠下殺手,以鄉民之血,妄圖凝怨聚煞以成煞屍,行外道長生之舉!   故事沒完,妖道此法有兩個關鍵,其一便是那提前布下的陣法,其陣名全稱叫作子母還魂陣,外陣為母,作隱匿隔絕,禦敵於外,養納生魂之效,內陣未子,則是用以鎮壓其死後一縷神魂不散,不入輪回,不生蒙昧。   其二卻是需得一物作為他神魂的鎮物,讓他避免被煞氣浸染的同時,也作為後續將他喚醒的媒介。   此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妖道自以為完備,卻不料待他坐化以後,青冥發生了一場天大的變故,萬物靈氣滋生不斷,竟是各自迎來一場通靈之機。   也正是在這場變故之下,被那妖道寄托神魂的玉玨悄然生靈,並以其通靈之軀將妖道最後一縷神思吞噬,成了子母陣中名副其實的鎮物!   故事到此結束,夏林聽了個大概,總算是知道了自家主線任務的探索方向,明白鎮上的居民皆以身遭不測,而他們的屍身骸骨多半就在那玉玨之處了,但僅是推測無用,還得親眼看過才算。   另外,他現在也總算知道,原來先前在那高臺上唱戲的女鬼,便是那即將步入“化形之期”的玉玨力量外顯所致,其原理大概與那井魅相仿,隻是顯然不是一個量級。   思索完自身之事,接下來的部分才算重頭戲,自從來到這破地兒後就一路遭受刺激的夏林,總算逮著機會能稍微彌補一波自身那無知的氣場。   首先便是這方世界的統稱,從“小夢”那裡夏林首先便聽到了“青冥”這兩個字,然後在紙言的故事開頭也有提及,那麼問題來了,這“青冥”究竟在哪兒,他為啥從來沒聽說過?   紙言則仍舊相當乾練的回答:“青冥就是青冥,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夏林回神,連忙做出檢討,當真是傻子當慣了就真成了傻子,居然能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略作沉吟後,心中雖千頭萬緒,但還是打算從它們剛才說的故事入手,由點破麵!   問:“‘北極四聖’是個啥?”   紙言回答:“北極紫微大帝座下四聖真君,多餘尚不清楚。”   再問:“子母還魂陣在哪兒,他見過嗎?”   擔生一臉興奮搶答:“我們現在的地方就是外陣啊,你進來之前應該有看見的,內陣就在那戲臺子後麵,有個很大的院子,還有間很大的房子。”   夏林扶額,自覺豬腦再次過載,這都問的什麼啊!   斟酌片刻,夏林重新開口:“外魔是個什麼存在?神庭又有什麼說法?”   擔生鬱悶退下,紙言回答:“外魔就是外魔,與“青冥”之答如出一轍,而神庭,即天庭,起初為妖族所治,現為人族作主,由來已久,但這問題太過寬泛,無法詳談。”   夏林卻是滿臉震驚道:“是他想的那個‘天庭’嗎?”   紙言:“不知道你具體想的哪一個,但應該就隻有上麵這兩個。”   夏林無奈,不過還是頗為興奮,此時當真有種穿越神話的感覺了。   下一個問題:“你和擔生以及那枚玉玨,你們都是在那場突發的巨大變故中通靈的嗎?”   紙言答:“對,還包括之前被你殺掉的老鼠和石頭,不過具體是什麼變故一概不知。”   夏林則有些尷尬起來,支吾道:“呃,那老鼠和石頭是你們的朋友?”   紙言身上微光依舊,不見絲毫變化道:“不認識,我們生來就在陣裡,它們不敢進來的,而且它們多受陣法外泄煞氣的影響,與那塊玉玨一樣,墮了邪道!”   夏林再次驚訝:“你們還有正邪之分?”   紙言忽然嘆出口氣,總覺自己這是又遇到了一個扁擔,無奈解釋:“人有好壞之分,靈亦作正邪之別,區別在於,我們納清氣而入修行,它們采濁氣而成煞修,我們自歸靈族,它們自墮精魅。”   夏林表情訕訕,但本著不恥下問的原則還是繼續道:“清氣與濁氣?”   擔生總算得空,再次插嘴:“這個我知道,天地分清靈與下濁,乃是世間萬物修行的關鍵,統稱作靈氣!”   言罷其扁擔之身微搖,一副亟待誇獎模樣。   夏林見狀不好拂了它的麵子,隻得連連出聲稱贊:“擔生厲害,當然紙言更勝一籌,可為人師矣......”   好一番糊弄之後,夏明才又從紙言口中得知:“化形”即是他們妖、靈、精、怪之屬的第一道門檻,意為脫去修行桎梏,成就得道胎身,又因人族天生道體,故多有形似。   其後根據它們所屬族類不同,妖聚妖氣,凝而成丹,是為妖丹;靈納靈力,固己修身,稱作靈身;精、怪之屬則不同,它們並不熱衷胎身,並反其道而行之,煉下濁煞氣以成煞軀,形態各異,往復青冥。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紙言雖然對妖靈之屬了解頗多,但對人族之法就一竅不通了,隻知天庭尚存,道家三脈仍在,其餘皆不曉,以至於夏林探究的心思瞬間熄滅大半,轉而問起了玉玨之事。   夏林作為一名理科生,在邏輯思維方麵尚可,因此隻一遍就從故事當中尋到了漏洞,當即詢問:“玉玨通靈吞噬妖道殘魂一事按理說應當頗為隱秘才是,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紙言不覺有異,也並不隱瞞,直言道:“我通靈之期較早,意識初開,對什麼東西都比較好奇,正四處遊蕩之時,恰逢玉玨通靈,親眼目睹。”   這理由勉強說的過去,但夏林也不是好糊弄的,又道:“不是說內外之間有陣法相隔麼,難道從外陣可以直接進到內陣裡麵?”   紙言像是愣了愣,奇怪道:“我沒說過麼?那場天地之變後,內陣之中同樣滋生出大量靈氣,而這就導致原本處於煞氣飽和的陣法靈壓超限,以致崩潰泄露出現裂痕,我當時也是因為聽見這般動靜才會過去查看。”   夏林一個趔趄,如同是被這純摯的話語撞了下腰,剛要反駁,卻又忽地想起在談及鼠精和井魅時,對方似乎確實有提過陣法煞氣外泄一事......   唉,這張老臉不能要了,下輩子再重新做個好人吧!   正當夏林腳趾摳地,身陷自我懷疑之中時,紙言又忽地言道:“你想進去嗎?我們可以幫你!”   夏林渾身一震,抬望眼,隻覺原本黃不拉幾的紙言此刻竟是金光四射,宛若仙降,他語聲喃喃:“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天使嗎?”   “還有我,還有我!”擔生見縫插針,踴躍表現,夏林欣慰,直言:“不錯,你果然是根好扁擔!”   擔生聞聽此言,其身陡然繃直,翠綠欲滴。   但旋即卻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讓夏林瞬間恢復了冷靜。   紙言身形飄蕩,看起來絲毫沒受言語的影響,滿是冷漠道:“作為交換,你要幫我們殺掉玉玨,就像之前殺掉老鼠和石頭一樣!”   “額......好!”   夏林幾乎隻是下意識的遲滯一聲,便絲毫不帶猶豫的應承下來,輕舒口氣。   無論它們幫不幫忙,自己為了任務都不得不再次麵對那枚玉玨,並且這也算是解決了他的一抹後顧之憂,畢竟挾恩不圖回報,相逢不問原由,這總歸是一件令人內心忐忑的事。   既然雙方目的一致,那麼就是開誠布公的時候了。   紙言本身是由一張沾染鮮血的黃紙錢幣通靈而來,天生對紙質有著同化和掌控的天賦,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隔絕靈力探查,迷惑乃至隱匿氣息的能力,而次前能救下夏林主要便是仰仗的這一點。   擔生的能力則較為普通,除了勉強能使自己漂浮起來不受行動限製外,兼具一定的力量和攻擊性,但硬度方麵隻略有提升,終歸是凡木化生,地基差了點。   說實話,以夏林為參照物來講,此二者單一拿出來都不會對他產生太大的威脅,前者能力雖然實用,但缺乏攻擊性,隻有困敵隻能,後者雖有力量,但行動上太過不便,除了偷襲,基本不會有第二次出手的可能。   而對麵玉玨呢?   天生靈物,臨近化形,一身煞氣濃如實質,僅憑純粹顯露在外的力量便能輕易壓服此間三位,更別說還要進到人家主場去敲碎其玉玨本體......   劇情回到開頭,夏林與紙言分坐床頭兩側,各自沉默,擔生則呆愣一旁,顯然還沒摸清楚狀況。   一陣沉思過後,夏林忽地輕嘆一聲問道:“之前你說外麵那女鬼是其一身能力的外在顯露,消彼長之下,其本體那邊應該也會受到影響吧?”   紙言身上微微發亮,迅速答道:“會,但說不好它本體那邊還有幾成實力殘留,而且一旦受到危險,它也能將空置的力量迅速召回。”   夏林略微點頭,顯然並不意外,隻是又道:“就目前來說,你與那女鬼之間的差距究竟在哪兒?”   “在尚未突破化形之前,都還隻是靈力上的差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具體來說......”紙言說到一半,忽而將目光轉向一旁無所事事的扁擔道:“大概一個擔生的差距。”   夏林眸光一凝,立刻將聽到名字後興奮起來的擔生按住,轉而道:“那擔生與你的差距呢?”   “三成!”紙言這次的回答顯然異常精準。   “那就是七成的差距了,接近一倍。”夏林目光暗淡,喃喃自語道:“就算它本體隻剩三成靈力,換算一下,也就是九成半的擔生,這還是將它們分開來看,若是再加上主場優勢......”   夏林想了想,將手探入荷包,正準備將道具欄中的靈符取出時,忽覺身前有異,一抬眼,便見紙言渾身閃爍著微光,身形已在不知不覺間拔高拉開了距離,儼然一副戒備模樣。   “額,我隻是想到個......”   話說一半,夏林好像驀然意識到什麼,麵上冷汗“唰”的就滾了下來,自己這是想乾嘛?當著治安叔叔的麵兒掏手槍?就算是把假的也不合適吧?   歷經無數小說、影視狗血橋段熏陶的夏林頓時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在保持手部不動的情況下,以此生僅有的語速搶先解釋道:   “來這之前我撿了一張靈符沒有攻擊性隻要拿在手裡就具備靜心寧神的功效,所以我想拿它出來給你看看能不能稍微抵抗一下玉玨和煞氣對我施加的影響。”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直接拿出來,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把它放在了我的上衣口袋裡,你可以選擇幫我拿出來,ok?”   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