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混混。” 　　俞亮苦澀的說著。這不是他此時想做出的選擇，可又是他真實的選擇。 　　黑袍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抽出一張牌來。 　　牌麵上畫著鐵窗裡，小混混坐在墻角。 　　“好景不長，沒多久，魯色就遇到了抓捕。”他把牌放在了“收保護費”的後麵，“這次，你依舊沒有選擇的權力。” 　　“有前因，就必有後果。魯色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你到底想乾什麼？”俞亮無法忍受下去了，這算什麼呢？ 　　羞辱？調查過了我的過去，把我綁在這裡來，隻是為了羞辱自己嗎？ 　　盡管如此，他也不敢造次，隻能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對麵明顯不是普通人，剛才敲擊的聲音，那真的是人類能辦到的事嗎？ 　　“乾什麼？”黑袍人似乎有些不解，“我們不是正在玩一場遊戲嗎？我隻是想讓你體驗一番魯色的人生。” 　　“夠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語氣讓俞亮格外的不爽，“不必再繼續下去了。” 　　“你是在拒絕嗎？”黑袍人的語氣中隱隱帶著威脅。 　　“不是，”俞亮盡量放平自己說話的語氣，“我隻是覺得，不必這麼麻煩。” 　　“不用再抽牌了。你不是想讓我體驗魯色的人生嗎？想讓我做選擇嗎？我直接講給你聽。” 　　“後來，魯色被放了出來，他一窮二白，也沒有賺錢的路子，混混肥三這時又找了上來。他帶著魯色去了賭場。這裡是不是需要選擇？那我選聽從肥三的建議。” 　　俞亮的語氣越來越急促，臉上的表情也越發扭曲。 　　他一點點的親手撕開自己的傷疤，直麵那最不堪的過往。 　　“他陷了進去，他覺得自己很聰明。可他又怎麼知道這就是人家設的一個局呢？很快魯色賠光了所有。肥三讓他借錢，我借！我選借！他越陷越深，背上了高利貸，被蛇哥威脅。” 　　“高利貸是一個無底洞，他老爹賣了老家的房子都堵不上，所以他不停的拆了東墻補西墻。夠了吧！” 　　說到最後，他有些歇斯底裡，發瘋般的大喊道。 　　他的眼角流下了些許淚水，隻是不知是悔恨的淚水，還是屈辱的淚水。 　　黑袍人默默的聽完了，沒有計較俞亮的語氣，隻是平靜的發問：“不錯，是魯色的人生。你覺得，他的人生怎麼樣？” 　　“怎麼樣？”俞亮似乎是有些崩潰，他大笑著，“你居然問我怎麼樣？” 　　他笑的瘋癲，笑的格外不堪。 　　“當然是糟透了啊。糟透了。糟透了。。。。” 　　“是啊。魯色？loser。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的聲音開始變低，最後變成低聲的喃喃。 　　黑袍人沒有理會俞亮的叫喊，他隻是一張一張的將已經鋪在桌麵上的牌收回牌堆，然後重新洗混。 　　做完這一切，他靜靜的看著俞亮。 　　俞亮癱在椅子上，如同一灘爛泥，他雙目無神，不知在想著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 　　俞亮似乎是恢復了理智，坐直了身子。 　　“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嗎？大費周章的把我一個loser綁到這兒，演這樣一出戲，到底是為了什麼？求求你痛快的告訴我吧。我還要回去拯救我那糟糕的人生。”他用著無所謂的口吻，可眼眸裡卻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絕望。 　　“拯救？” 　　“也是，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拯救的必要呢。那就讓我回去盡最大的可能收拾爛攤子，然後自我了斷。總之，告訴我你到底想乾什麼吧？” 　　黑袍人沒有解釋，突然又抓起了那一副牌：“想不想，再來一局？” 　　再來一局？ 　　“這次，我不會再乾擾你了。”黑袍人補充道，他的語氣裡充滿了誘惑，“你可以隨意的做出選擇，來修改這個人生。” 　　修改人生？ 　　人生，可以修改嗎？ 　　俞亮那顆本來已經近乎死掉的心突然又跳動了一下。 　　詭異的綁架，神秘的黑袍人，某種超自然的現象。。。 　　他想到了什麼，眼眸裡又亮起了一絲光。 　　“可以嗎？”他有些不確定的問。 　　“當然可以。”黑袍人擺擺手，“這次，你可以自己抽牌。” 　　不知何時，束縛著俞亮的繩子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讓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試探的伸出手，也許是被綁久了，他的手有點不穩。 　　他掀開了第一張牌——打架。第二張——中考失利。接著是第三張，第四張。 　　如他所料，被洗過的牌堆，卻依舊是那樣的順序。 　　看著麵前的“復讀”和“走向社會”，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可以選復讀嗎？” 　　“當然可以。”黑袍人還是那個說法，這次他好像真的不在意俞亮的選擇。 　　“那我選復讀。”他把走向社會扔到一旁，“然後呢？” 　　“然後？”黑袍人指向牌堆，“繼續吧。” 　　俞亮把手放到了牌堆頂，這次會是怎樣的一張牌呢？ 　　如果當年選擇了復讀，會是什麼樣的呢？ 　　順利的考上高中，然後考上心儀的大學。遇到一個心動的姑娘，有一份說的過去的工作。 　　這是再平凡不過的人生，卻是俞亮所可望不可及的。 　　人生，真的可以重來嗎？ 　　他掀開了下一張牌，牌麵上明晃晃的三個字在燈光下格外的刺眼。 　　找工作。 　　找工作？ 　　為什麼選擇了復讀還是找工作？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麵的黑袍人，可黑袍人隻是示意他繼續。 　　他翻開了下一張牌——“當混混”，再下一張——“收保護費”。 　　沒有再翻下去的必要了，俞亮把牌摔在了桌上，憤怒的質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選了復讀卻還是這個結果！” 　　他有些激動，有些不能理解，如果這樣的話，再來一次的意義是什麼呢？ 　　“為什麼？”麵對俞亮的質問，黑袍人平靜的反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會變呢？” 　　“為什麼你會覺得牌會變呢？輟學的下一張是找工作，找工作的下一張是當混混。這是我洗好的順序，為什麼你會覺得你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就會變呢？” 　　黑袍人拿起了剩下的牌堆，用力的甩向了天空。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副牌就是這個樣子。你想要的東西，你看看這副牌裡有嗎！” 　　牌紛紛灑灑的落下，有些落到了桌麵，有些落到了腳邊。 　　“收保護費”、“高利貸”、“賭博”。。。。。。 　　沒有一張，沒有一張寫著俞亮想看到的字眼。 　　當然不會有，魯色的人生中怎麼可能會出現明亮的大學，體貼的妻兒呢？ 　　可是，為什麼要愚弄我呢？為什麼要用那種還有希望的語氣讓我再來一次呢？ 　　憤怒徹底的沖垮了俞亮的大腦，這一次，他不再畏懼了。 　　畏懼什麼呢？死亡，都已經是這樣絕望的人生了，為什麼要懼怕死亡呢？ 　　“所以，”他死死的抓著桌子，憤怒的直視黑袍人，如同陷入絕望中的野獸：“你把我綁過來，就是為了奚落我，說教我的嗎？” 　　“你覺得你是誰？上帝？聖人？” 　　他的語氣中盡是嘲弄，不知是在嘲弄黑袍人，還是在嘲弄自己。 　　“說教？奚落？”黑袍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著不屑道，“你憑什麼會覺得我會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到你這樣的loser上？” 　　“你知道嗎？即便是我見過的所有loser中，你都是最loser的那一檔。” 　　“你自以為是，自命不凡，可你在人生的每一次選擇中都選擇了最糟糕的那一項，你親手將自己送入了萬丈深淵，你簡直是，蠢透了！” 　　“拯救？改變人生？就算真的有上帝，你告訴我，上帝憑什麼來拯救你這樣的爛人！憑什麼！” 　　他似乎比俞亮更激動，更加憤怒。 　　可此時的俞亮卻突然平靜了。 　　他坐回了椅子上：“你說的都對。我確實是個不可被拯救的爛人。所以可以放我回去了嗎？或者你想繼續罵我也可以，隻是最後別忘了把我放回去就好。” 　　回去，去借，去騙，哪怕去搶，還上錢不牽扯到老爹，就去死！ 　　這糟糕的人間，他還待夠了呢！ 　　看著俞亮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黑袍人卻突然愣住了。 　　自己是不是說的有點過了？可看到這樣的爛人，他實在不吐不快。可他說痛快了，接下來呢？ 　　難不成要好聲好氣的去勸？不行，哪怕回去被通報處分，也比現在在這爛人麵前拉下臉來強！ 　　可要怎麼辦呢？ 　　他看著麵前散落的牌，突然計上心來。 　　俞亮破罐子破摔的說完之後，就等著被再懲罰一頓，這次會不會直接被弄死？無所謂了。 　　可等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對麵的黑袍人坐了回去，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俞亮自是無所謂，耗唄。 　　自己爛人一個，對方真想浪費時間那就浪費吧。 　　對方把自己綁來，總歸是會有什麼目的，總會憋不住的。 　　隻是，超自然是真的存在的嗎？ 　　自己剛才都快把唾沫星子噴到對麵臉上了，都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而且看著桌麵上散落的牌，就剛才的遊戲來看，真的是一副普通的牌嗎？ 　　嗐，自己這個境地，想這個乾嘛，不如想想回去之後怎麼弄錢吧。 　　隻是，就在他準備挪開目光的時候，卻注意到了桌上邊緣處的一張牌。 　　那是一張牌麵完全空白的牌。 　　俞亮有些奇怪，剛才牌散落的時候，沒注意到有這樣一張牌啊？ 　　“那是‘未來’。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an．coｍ ”黑袍人突然開口了，“可笑吧，即使是你這樣的爛人，也有著未來。” 　　隨著他的話，那張空白的牌慢慢的浮現出了兩個大字——“未來”。 　　“過去既定，所以人生不可重來。”他夾起了那張牌，“可未來，是未知的。” 　　“這是牌堆底的那張牌。如果你能耐著性子翻到最後的話，你會看到它的。” 　　“那將是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權力。沒有選項。”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拯救你。你懂嗎？” 　　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明示，如果這個爛人再聽不懂的話，他寧願回去挨處罰！ 　　俞亮是個爛人，可他並不笨。 　　“你是魔鬼嗎？”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還是什麼？不重要了。” 　　“你想要什麼？隻要你能改變我的人生，你想要什麼，隻要我身上有的，都可以拿去。” 　　“壽命？皮囊？靈魂？我所有的一切，你隻要幫我還上錢，讓我父親安安穩穩的活著，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黑袍人笑了。 　　看來麵前的人還不算蠢的無所救藥，而且，自己的業績，保住了！ 　　“按照往常的習慣，我們是要向你索取一些無足輕重的東西。”他的聲音有些玩味，“不過嘛。” 　　他頓了一下：“你的人生或許很糟糕，可這一次，你是幸運的。你隻需要，這樣——” 　　他將手中的牌舉到了俞亮麵前，那原本寫著未來的牌麵緩緩的變幻著。 　　俞亮輕輕的念出了牌麵上的字。 　　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