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順著小路上山,一路荊棘滿地,極其坎坷。爬到懸崖之上已是後半夜,此處懸崖高聳,驚險萬分。大概憑借著地利優勢,虞國便沒有在此派兵戍守。 循著夜色中依稀可見的阡陌小路,陸言稍作休息,便繼續向前走去,此時的陸言肚中饑餒,四肢無力,但是信念支撐著他一定要找到一個村落才能倒下。 又向前大約走了兩個時辰,日頭雖未升起,但是天已大亮。陸言聞到了陣陣炊煙味,人在饑餓之時,聞到炊煙味也會感覺幸福美滿。又大約向前走了一箭之地,陸言看到了一個汩汩流淌的小溪,他趕緊上去先灌了個水飽。 順著溪流向前望去,看到有一人似乎正在浣洗衣物。喝完水的陸言,已頗具精神,連忙上前搭訕: “姑娘這麼早就出來漿洗衣物,敢問這是何地啊?” 那女子抬頭看陸言穿著被荊棘樹枝劃破的衣物,便一臉不屑地說道:“你是逃難來的吧?” 陸言怕被認出,便說:“在下前日去山裡砍柴,不想迷失了方向,悶頭亂走,結果就走到了此處,還望姑娘給在下指個去京師的方向。” 女子:“你不必隱瞞,此處名叫牛虞村,因地處兩國交界,故而得名,想去西牛國販賣貨物的人都從這裡經過,因前麵無人把守,便有不怕死者,從前麵懸崖處販貨來往,有被西牛國發現者,便倉皇逃回虞國,凡逃回者都如你這般模樣。” 原來這女子見過如陸言這般落魄的人多了,故而大早上見到生人也不害怕。又見陸言麵容憔悴,顯是饑困潦倒之態,遂發善心,引陸言回家中吃飯去了。 到了女子家中,陸言發現,女子還有老母在堂,女子靠耕地與替人浣紗和衣物來奉養老母,此時正值春耕時節,農家人在農忙時向來惜時如金,故而浣紗女趁著天剛亮就趕緊把應承別人的換洗衣物拿出來漿洗,洗完再回去為老母做飯,然後再下地乾活。 吃過飯,陸言無以為報,便對浣紗女說:“將來我若發跡,一定報答今日的一飯之恩。” 浣紗女:“你這漢子,人雖高大,看著也像個實誠人,沒想到也是個愛說大話的人,你要真想報答我,倒不如一會幫我去地裡把活乾了,算是付了飯錢了。” 陸言想,反正真相一時半會也無法查明,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一天農活乾下來,陸言習武的身子,也累的腰酸背痛。雖然自己的身世還未十分明了,但是從西牛國的通緝告示上也能看出,自己家世顯赫,從未乾過農活,萬萬沒想到,乾農活竟是如此勞累,一點也不比習武打仗輕鬆。 吃過晚飯,浣紗女似對陸言有意,便向母親吐露心聲,欲招贅陸言為乘龍快婿。浣紗女母親:“我看這個人三十往上,也不知人家是否有家眷,你就這麼猴急上趕著去招親。” 浣紗女聽了母親的話,便急忙前去詢問:“你是何方人士,家中可有妻小?” 陸言心想她這麼問,該不是發現我像西牛國的朝廷要犯,要抓我去見官吧,便說:“我乃虞國並州人士,整日忙於商賈,至今尚未娶妻。” 浣紗女回去向母親復述了陸言的話,其母:“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果然如此。不知根不知底,萬一是個通緝犯,你我母女哪還有生路,我們家豈不是也要跟著遭殃?”浣紗女事母至孝,遂作罷。 夜間躺在床上,陸言想起昨日夜間在懸崖下麵撿的的羊皮。於是他立刻坐起,打開羊皮卷,借著燭光看見上麵寫了十六個字: “兵神出山,西國不安。弘須墜地,藍國升天。” 陸言看著“兵神”兩個字陷入了沉思,乾了一天農活,他再也沒有力氣思考這四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困頓之極,忽然看到一位老者來到了他的屋中,那人頭發花白,胡須雜亂,一身白衣,衣服上還帶有血跡,形容枯槁,滿麵愁容,一個勁的唉聲嘆氣,陸言問他是誰,那人隻顧嘆氣,也不答話。陸言以為對方沒有聽見,便走上前去詢問,抬起手拍了一下對方肩膀,不料如同拍到空氣一般,毫無觸感。 陸言心中疑惑,為何這個人看的真切,卻怎麼也觸摸不到?此時聽到有人說“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陸言更加疑惑,分明深夜漆黑,不見五指,如何又說日上三竿,難道是自己眼瞎了?一陣搖晃,老者突然消失不見了,陸言猛地醒來,竟是南柯一夢。回過神的陸言,聽到浣紗女不耐煩地在叫他吃飯。 於是,陸言急忙起身更衣洗漱,走到桌前,正準備吃飯之時,院子裡跑進來一個八歲上下的男童,嘴裡大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浣紗女嘴裡嘟囔著:“我就說嘛,撿來的孩子終究不是自己的孩子。”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去,陸言聞聲也跟了出去。 男童看到陸言,竟似見了親人一般,大喊:“爹爹救我,爹爹救我。”喊著喊著就上前抱住了陸言,陸言此時也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隻聽浣紗女對追趕男童的人說道:“他還這麼小,你總打他,他能跟你好,聽你的話嘛。” 那人:“這個小畜牲,要不是我那晚收留他,他早就餓死了。現在還不聽我的話,整日就知道與我作對。” 浣紗女:“他已經八歲有餘,怎麼會一下子就把你當做父親呢。你慢慢來嘛,慢慢感化他。”她看向男童,溫柔地說:“先在姐姐這裡吃過飯,一會再回家。”又指著追趕男童的人說道:“你先回去,在我們家吃完飯,一會我送他回去。” 不料男童倔強地說道:“我不回去,我隻跟著我爹爹。”說完抱的陸言更緊了。 這時陸言蹲下對男童說:“你這個小家夥,怎能亂認爹爹呢?你我初次見麵,素不相識,我怎麼可能是你爹爹呢?” 追趕男童的人:“浣桃,這位是誰啊?”陸言此刻方知,浣紗女原來名叫浣桃。浣桃怕別人說閑話,便扯謊:“哦,這是我娘的外甥,前天來看我娘,正好來幫我家乾點活。” 這時男童大聲說:“啊?爹爹,你不認識我啦,我是弘正啊,那晚為了保護我,你故意將我丟在了這位大叔的家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還以為你已經被追兵……沒想到,我還能見到你,帶我走吧爹爹,我們還有大仇未報啊。” 一句“大仇未報”,讓陸言虎軀一震,心想難道這個小孩就是自己的兒子陸雨?難道當晚自己帶著兒子在虞國的士兵追殺過程中,為了保護兒子,故意把兒子丟在了那位農夫家中,可他為什麼說自己是弘正,而不是陸雨呢,難道是隱姓埋名? 從小孩的言行當中,陸言判斷出,這個小孩肯定知道些什麼,無論如何,都要先保護好這個小孩,才能更順利地解開那些未解之謎?便也故作故人重逢之態說:“弘正,我找了你半天,沒想到你竟然在這,快跟我回家吧,其他的事我們以後再說。” 說完早飯也不吃了,便準備帶著弘正離開。追趕小孩的人,浣桃,浣紗女的母親一齊愣在了原地,簡直難以置信,這都什麼跟什麼?因為弘正確實是那人撿來的,故而此時盡管疑惑,卻也沒了底氣,弱弱地說:“你不是浣桃的表哥嗎,怎麼又成了這小子的爹了?” 陸言看浣桃麵露尷尬之色,結合弘正剛才的說法,便也扯謊說道:“實不相瞞,前一段時間,我們父子倆被虞國朝廷追殺,我為了保護弘正,意將弘正丟在了你家院中,多謝大哥這段時間對犬子的照顧,這兩天我擺脫了追兵,一路窮困潦倒,不想浣桃姑娘和大嬸救了我,諸位,他日發達,我父子必當厚報。” 一時間,除了陸言和弘正,眾人對陸言的話,都難辨真假,但是聽到虞國朝廷,追兵追殺這樣的字眼,也都嚇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