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兩全本就是一件難事。所幸,有些時候,兩全其美也並非全無可能。 他緩緩睜開緊閉的眼眸,床榻的旁邊是父親和母親的輪廓。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麵,這些都是譚木離開前所做的事情。 在譚木離開後,他腦海中新增的記憶都變成了他自己的經歷。 對他而言,那些記憶都如同他親身經歷一般。 他醒來後,環顧四周,看著身邊的人。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開口說道:“爹,娘。我現在感覺像是被人剮了千刀一樣嗎?” “不像。”吳秋月聽到譚木開口說話,先是感到喜悅,隨後又有些疑惑。 “烈安,你沒事吧?” “隻是感了風寒,身子骨有些疲軟。”他聲音輕柔。 譚正生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確認他沒有大礙,脈搏平穩。他緊繃的臉色終於放鬆了下來。 “躺在這兒就不要再四處走動了,好好歇息。” 他躺在那裡,聽到父親這樣說,點了點頭。 隨後,譚父和譚母又坐了一會兒,從他的房間離去。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似乎你在的時候,我才更像我。”譚木心中默念。 “女兒,爹現在一隻手就能打得你站不起來,你確定非要前去譚府看譚木?” “我非去不可!” 盡管脖子上的酸楚還未完全消退,但她仍然想要見他,哪怕隻是匆匆一眼。她隻想確認他是否平安而已。 林復容伸出了手,五指並攏。 林挽以為父親又要打暈自己,卻見父親的手掌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頭上。 “女兒長大了,知道和爹爹頂嘴了。” “房間裡有我為你置辦的一身新裝,去穿上吧。見心愛之人,打扮得漂亮些,這樣才能讓他神魂顛倒。” 這對父女似乎從小到大都是這般相處。他們明明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卻總是樂此不疲地相互試探。 北方的雨,細如絲,柔如綢,美得如同飛鳥與月光共舞。 兩隻鳥兒依偎在房簷上,看著簷下撐傘的人兒。它們的身影依偎得更緊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林姑娘,近來可好?”他的嘴唇泛著白,話語那樣的清晰。 “我?我隻是有些失落。都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能再聽到……聽到你說話,現在。我聽到了。” “就隻是這麼簡單?” 他話語間看向了林挽。 林挽身上的是林復容送給她的一襲白衣,她父親說是很值錢的,可她不在乎。她的頭發簡單的紮了起來。似乎臉上也添了紅妝。她的眼中都是他。 林挽收起了手中的傘,一頭紮進了他的傘下,隻是並未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你說過,下次會為我撐傘。這就是了。你還說過,你會告訴我上次你沒有告訴我的。” “林姑娘,我把傘撐起來,傘下就隻有你我二人了。” 林挽不明白他的話,卻也沒有再開口。 “見你一麵,情愫便多一分。要告訴你的話很長,需要慢慢說,你願意慢慢聽嗎?” “你都這樣說了,本姑娘就勉強答應你吧。”林挽似乎這才聽懂他的話,一對明眸添了幾分笑意。 “譚木,為什麼你說的話我時懂時不懂?”她疑惑地問。 “因為這樣才能讓你一直聽下去。”譚木微笑著回答。 在院落外,吳秋月拉著譚正生,譚正生接著書,雨水淋濕了她。 “咱兒子是不是變了一個人?上次還不曾這般愛林姑娘,這次就這般喜愛了?”吳秋月笑著說。 “胡說八道,我兒子隻是開竅了。”譚正生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上翹。 房簷下的飛鳥撲騰起翅膀,原來是雨停了。 …… 後來,譚木總是為它撐傘,無論是飄雪還是落雪。 說書人不知從哪裡聽來那麼兩句話,叫做: 誓不相隔卿。 誓天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