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躲不過的爛攤子(1 / 1)

呂奉先在此 作家D7Vedn 5521 字 2024-03-22

“我殺人了?!”   黑漆漆的帳篷內,一盞油燈孤零零地亮著,淡淡的酒氣彌漫在空中。   看著地上滾動的頭顱,那抹刺眼的鮮紅讓呂放霎時酒意大散,心臟狂跳不止。   此刻一具無頭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噴湧的獻血快速地浸紅了腳下四周,濃鬱的血腥味將剛才的酒氣徹底掩蓋。   “叮——”   一柄寶劍從呂放右手鬆落而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鳴。   劍身白亮如鏡,吹毛斷發,血不沾鋒。   呂放眼睛一跳,回過神來,目光反復在屍體、頭顱、寶劍之間徘徊。   咽了咽唾沫,呂放又打量起了帳篷內的各類擺設,如案幾、木榻、銅燈、兵器架等。   “不可能,不可能!”   呂放使勁甩了甩腦袋,接著又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聲在帳內響起。   突然的疼痛感直接讓呂放愣住了。   “這不是幻象,我到底是誰?”   呂放呼吸急促,衣衫不整,猛地雙手抱頭,閉上眼睛,強行回憶了起來。   原身叫呂布,字奉先,大漢並州,五原郡九原縣人,父母早亡,投效邊軍,跟隨並州刺史張?抗擊胡人,立功升任軍司馬。   後張?戰死,丁原接管並州軍,呂布被調任主簿,同袍張遼、張楊被派去為大將軍何進募兵。   丁原收呂布為義子,表麵上很是親近,但卻不讓呂布領兵,反而讓他以武夫之身終日忙碌於案牘之間。   可呂布自小好武,粗人一個,識字都不多,又怎麼可能靜得下心來,處理各類文書呢,他因此心中煩躁,時常飲酒買醉。   不久,丁原得大將軍令,入京鏟除宦官,卻不想大將軍何進已然遇害,諸軍火並,閹宦盡除,董卓霸占京師,大肆收攏洛陽北軍、西園軍殘部。   丁原受執金吾一職,率並州軍與西涼軍對峙,並州軍雖四千人,但戰力強勁,且丁原讓呂布重掌軍隊,士氣大振,即便西涼軍人數眾多,也不能占得分毫便宜。   贏此一籌,丁原大喜得意,賞賜了呂布些許錢財後,又收了他的兵權,讓他繼續做原先的主簿一職,呂布失落至極,心生怨恨而又不敢反對,隻能借酒消愁。   今夜,同郡好友李肅突然來訪,與他對飲閑談,挑起呂布心中對丁原的怨氣,然後以董卓對他的欣賞和承諾的高官厚祿,誘惑於他。   呂布心中有些動搖,但顧及“父子”名義,還是下不定決心,隻埋頭飲酒而不作聲。   李肅見狀,一邊給呂布滿上酒樽,一邊誇贊起了呂布的本領,並時不時地貶低丁原一回,轉而誇贊董卓的知人善用。   待到酒過三巡,李肅又拉來一匹當世僅有的汗血寶馬“赤兔”,以及一整箱的金珠玉帶,作為誠意拉攏於他,勸他提早投靠董卓,且最好以丁原首級作為投名狀。   呂布本就有些醉了,聽了李肅一連串的彩虹屁和前景規劃後,又高興得大飲了好幾壺美酒,醉醺醺地就拍著胸脯應了下來,然後提著寶劍出了營帳,直奔中軍大帳而去…   然後就是,呂放清醒過來,地上滾著一個頭顱,倒著一具屍體。   “義父,丁原?”   “我是呂布,我他麼是呂布!”   “呂布”大張著嘴巴,癱坐在地,無力地看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興許是前身的影響還在,對於屍體和頭顱,“呂布”並不害怕,甚至心底裡也隻將其看作如豬狗、石頭般常見的事物。   但這裡無疑是個嶄新而又古老的世界,陌生的環境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再聯想起歷史上“三姓家奴”的下場,“呂布”心裡反復不是滋味。   “罷了,罷了,前世普普通通,還英年早逝,這一世怎麼著都是多賺了的!”   “更何況,呂布能在歷史書上留名,單這一條,就不知道超越了多少人啊!”   “現在的情況再差,還能比那些同時代的,易子而食的草民,要差嗎?”   “亂世初啟,我呂奉先,便是爭上一爭,又有何妨?!”   心念通達之後,呂布長呼了一口氣,右手撐地而起,拍了拍灰塵,又仔細整理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甲,以及頭上的發髻。   呂布挺直軀乾,扭了扭腦袋,又轉了轉手腕,握了握拳頭,渾身關節咯吱作響,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精神起來。   吹了口晦氣後,呂布躬身撿起寶劍,又往前走了兩步,佝身提起丁原那血淋淋的頭顱,然後轉身麵向帳門。   閉目調息片刻,呂布睜開雙眸,邁開大腿向著前方走去。   ……   此時帳外已站滿了士卒,他們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呂布以及他手中的血物。   “奉先…”   假司馬高順匆忙趕到現場,不知所以,欲言又止。   呂布掃視在場眾人,一臉威容喝道:“丁原有不臣之心,天子震怒,乃遣虎賁中郎將李肅傳達口諭,使布誅殺此獠!”   “今賊首已死,餘者既往不咎,肯從吾者留下,不從者自去!”   此言一出,營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眾將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太敢相信丁原竟是亂臣賊子。   “諸君若是不信,可隨我回帳去見李肅,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說罷,呂布調頭就往自己的偏帳而去。   高順等人看著呂布離去的身影,還有他手中那滴著血液的頭顱,心中一片混亂。   但見呂布走遠了,他們也隻得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眾人便來到了一處大帳外。   呂布走在前麵站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高順等人,然後向著帳篷內高聲喝道:“李兄快快出來,丁原首級在此,兄可功成而返了!”   下一刻,一道溫潤而又帶著欣喜的聲音從帳內傳了出來:“賢弟神勇,肅這就出來迎接!”   高順等人立時來了精神,齊齊注視向了帳篷口處。   這時一道身材欣長,且著錦衣,配金冠,眉目細長,麵有富態的男子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而被觀察的對象,自然也發現了在場穿衣著甲的將士們,李肅麵上笑容逐漸僵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此刻站在眾人前方的呂布。   呂布認真打量了李肅一番,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殺意,但轉瞬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   “李兄,丁原此人大奸似忠,布未曾看清此賊,不想其竟有篡逆之心,還好天子仁德,派李兄與布說明,使吾有機會將功補過,及時誅殺此獠,斬其首獻於兄前!”   說著,呂布就跨步走到了李肅身前,笑著將丁原首級交到了他的手中,並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上,悄悄拍了拍李肅的手背。   李肅手上一沉,還來不及查驗賊首,眉頭便皺了起來,他看了看呂布,又看了看眾人,眼睛左右橫跳,心裡逐漸有些明白了。   暗暗鬆了口氣,李肅再次換上笑容道:   “賢弟所言不差,丁原此賊麵相剛正,實則內心齷齪,竟想控製洛陽,脅迫天子,而天子如何英明,怎能不知此賊所想,故遣吾來與賢弟明說,不使此賊釀成大錯!”   呂布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整個人都似乎輕鬆了幾分。   但很快他就將笑容給收了起來,麵上逐漸變得沉重,變得落寞起來。   普通的小卒顯然沒有看到這一幕,在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後,他們沒有多想或者懷疑什麼,心中的天平就逐漸偏向了呂布一方,而不是那已經死去了的丁原。   高順等人雖還疑惑,卻也不像先前那樣戒備呂布了,至少他們是不相信,呂布會為了些許怨恨就弒殺義父的,畢竟這可是在崇尚以孝治國的大漢朝。   四百年煌煌大漢,其影響力早就深入到了民間的方方麵麵,小民或許不知州郡,但必知此時之天下有名曰“漢”。   哪怕並州是邊地,百姓也深受影響,知曉叛君弒父之輩,必為天下所厭。   “為君父而弒親,布雖難過,卻也不得不為之!”   呂布轉過身來麵向眾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邊說著,一邊又回憶起前世的種種經歷,醞釀著悲傷的情緒,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滑了出來,濕了麵頰,也濕了衣襟。   高順等人心生觸動,果然,奉先還是那個豪爽大氣的奉先,還是那個有情有義的奉先!   周圍士卒何時見過這等演技,看著呂布哭成了淚人,看著這個昔日帶著他們出生入死的將軍竟有如此柔弱的一麵,他們心中再難生出一絲憤懣與質疑。   感受著場內的氣氛變化,李肅心中大受震撼,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呂奉先嗎,怎的如此有心計,仿佛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看著眼前的這道身影,李肅一時隻覺頭皮發麻,不禁暗自咽了口唾沫。   “賢弟高義,肅早晚必向天子告之!”   “有勞李兄——”   呂布收了收淚,然後平靜地對著李肅謝了一禮。   李肅拱手回禮,然後快步地走出了營地。   呂布目送著他離開,同時也等待著場上眾人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直到李肅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眼前,也不見有一個將士站出來進行挽留或者詢問。   呂布心中大定,隨後轉身麵向士卒,語氣中帶上了一抹威嚴道:   “布有言,今賊首已死,餘者既往不咎,肯從吾者留下,不從者自去!”   “往後諸君,當隨吾呂奉先,上報國家,下安黎庶,內除國賊,外定四夷!”   “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娶妻蔭子,享永世富貴,此大丈夫之所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