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禍兮福之所倚(1 / 1)

呂奉先在此 作家D7Vedn 5727 字 2024-03-22

“吾乃虎賁中郎將李肅,今日攜聖旨而來,封賞呂將軍誅逆之功,爾等還不讓開!”   見得自己被幾個無名小卒擋住了去路,李肅頗為氣惱,又聯想起先前被董卓訓斥的場麵,他的憤怒值直接拉滿了。   可營門守卒沒有見過李肅,顯然不信他的這番傲氣凜然的話語,再加上昨夜營寨發生大變,如今正是緊張時期,他們又得了呂布的錢財賞賜,怎能不盡心盡力守好寨門。   “鐺”,士卒們架起兵器交叉在李肅身前,其中一人手持圓盾上前道:“可有官印在身,汝所言聖旨何在?”   堂堂兩千石大員,竟被一小卒如此質問,李肅簡直不能忍,當場怒喝道:“爾等低賤匹夫,有何麵目得見聖旨?”   守卒們見他沒拿出印信,更遑論聖旨,竟還敢如此侮辱自己等人,相視一眼之後,便拿起武器,迅速將李肅給團團圍了起來。   李肅直接氣爆了,一股熱血上腦,竟也是按住了腰間寶劍,連著拔出半截劍身,與周圍小卒們對峙起來。   守卒一見李肅動作,當即認真了起來,互相眨眼示意,就欲合力將他拿下。   這時突然一道洪亮的聲音從營外不遠處傳了過來:“住手!”   李肅和守卒們皆是一驚,然後齊齊看向來人。   而來人身著百花戰袍,外擐唐猊鎧甲,不是呂布又是何人。   “我等參見主公!”   守卒們立時收起兵器盾牌,退後站成一行,單膝跪地大喝道。   李肅對著呂布威嚴的目光,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覺地咽了咽唾沫,怒氣也沒由來地消了大半。   呂布走上前來,笑著對李肅點了點頭,又肅目看向士卒道:“究竟怎麼回事?”   士卒們心中一凜,這下糟了,主公竟認識這人,難不成他還真是個大官。   營門伍長見狀,趕緊解釋道:“回主公,李中郎將並未出示官印,我等亦不識得李中郎將麵容,故而起了誤會!”   聽著士伍如此說道,李肅十分氣憤,但又想著自己確實心中焦急,沒有拿出印信,於是冷哼了一聲,便側頭向外,不再言語。   呂布眼珠一轉,已是大致信了營門伍長所言,但又顧及李肅顏麵,轉而看向士伍道:“爾等下去自罰二十軍棍,且今日不得再出現在李兄眼前!”   伍長耳尖,聽到“自罰”二字,嘴角微微上揚,但僅是一瞬,便又抱拳肅然道:“諾,小人領命!”   其餘幾人也無奈低頭道:“我等領命!”   話音一落,守卒幾人便在伍長的帶領之下,起身快速消失在了李肅和呂布眼前。   李肅心中一鬆,想著這些讓自己尷尬的人此刻終於滾蛋了,不禁多喘了口氣。   呂布注意著他麵上的微表情,趁機笑著出聲道:“李兄今日來此,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訴小弟?”   對著呂布,李肅也強行擠出了個笑容來,然後拱手回道:“賢弟所言無誤,肅此次可是帶了董公兌現的承諾和天子旨意而來,肅在此恭賀賢弟了!”   呂布麵上一喜,急切道:“聖旨何在?”   李肅笑著從衣衫之中取出了兩卷黃布,對著呂布爽聲道:“我等兄弟之交,為兄就不念這旨意了,還是直接交給賢弟為好!”   呂布有些意外,但還是欣喜地接過了聖旨,當下便一一展開看了起來。   “詔曰:逆賊丁原,欲挾持天子,枉為漢臣,誅丁原者朕必厚賞之!”   另詔書上還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紅色大印,這可是秦始皇留下的傳國玉璽所獨有的印痕,足以證明此聖意之真實。   看著這份詔書,呂布大感慶幸,心道自己隻是口頭嗨嗨,沒想董卓竟如此大度爽快,直接給自己補發了這麼一份密旨。   有了這道旨意,看誰還敢拿“背主弒父”來羞辱我呂奉先,畢竟那都是前身所留下的破事了,我呂奉先可不認。   甚至軍心也可以徹底穩固下來了,畢竟前有利益賞賜,後有大義加身,士卒們也不是口舌之輩,丁原殘留的影響將徹底消散。   想著這些,呂布笑容更甚,又急切地展開了另一份聖旨看了起來。   “詔曰:義士呂布,得諭即斬丁原,剪除逆賊,忠於國家,朕心甚慰,特拔為執金吾,授爵都亭侯,以彰其功!”   “執金吾”三字直刺得呂布眼睛疼痛,麵上黑了一大片,他先前還道董卓心胸大度,沒想到竟是將陷阱藏在了這後麵。   若他呂布坦然接受了這份詔書,那“弒父”和“上位”這兩個本不相關的詞語,立時就會被世人給聯係到一起,屆時他呂奉先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為財弒父、為馬弒父”的貪婪武夫形象,難道眼下又要得個“弒父上位”的陰險小人名聲嗎,這豈不是比那“三姓家奴”還要讓人惡心!   可如今他還有的選嗎,殺了丁原,前身已是自絕於世家;玩弄心計,現又惡了董卓。   如今還能有這份待遇,已經可以說是董卓寬容大度、不計前嫌了,要不然他呂奉先就隻能帶著手下偷偷溜回並州了。   可這似乎也不行,並州各郡都有太守、縣令,誰還容得下他呂布這麼個陰險弒父之賊,難道不怕自身重走丁原之路嗎。   想來想去,除了強占底盤,劃地為一方軍閥,且還是那種毫無名義、不得人心的軍閥,他呂布似乎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可這豈不相當於坐等天下諸侯來攻,然後自己身死族滅,還遺臭萬年的下場嗎。   放眼此時之天下,洛陽反而成了他呂奉先唯一的容身之所,真是何其可笑啊!   呂布自嘲般地搖了搖頭,虧得自己昨夜用心表演一場,到頭來竟都做了無用功!   而此時李肅看著呂布的情緒變化,仿佛早有所料,心中暗笑他呂布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著在董公手裡占著便宜。   “賢弟加官晉爵,為兄亦為賢弟高興,若非還有急事,肅真想和賢弟大醉一場!”   突然的話聲將呂布驚醒了過來,他立時收起了聖旨,臉上又擠出一抹笑容,然後轉頭看向了李肅。   李肅哈哈一笑,繼續說道:“董公久候賢弟,賢弟還不速速聚集部眾,隨我西去與涼州大軍合營一處,然後我等一同入府拜見主公!”   “主公”二字再次往呂布心裡紮了一刀,他是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才當了一天的並州軍之主,就又要認別人當主公了。   這穿越者當得還真是失敗,搞來搞去,還不是和前身都混成了一個模樣了,這輩子估計都再難洗白了。   罷了罷了,既然這操旦的世道逼著他呂布如此,逼著他呂奉先與董卓沆瀣一氣,那就讓世人看到一個完全黑化後的呂奉先吧!   “董公愛我,我亦愛董公,還請賢兄稍候,布這就召集部眾,歸順明公!”   說罷,不待李肅反應,呂布就大笑著入了營寨,似乎完全不將先前之事放在心上。   李肅看著呂布的背影,頓覺陌生,心驚這呂布果然一日三變,反復無常,非是易與之輩,真真讓人難以琢磨!   沒過多久,呂布就聚集了諸將、士卒,將聖旨宣讀於軍前,然後讓眾人收拾輜重、兵械,準備遷入城中。   士卒心思簡單,倒是沒聽出這兩份旨意間的齷齪,但諸將卻有一絲猶疑,事後高順更是直接找到了呂布詢問此事。   “奉先,為何你殺了丁原,卻自己做了這個執金吾?”   呂布麵上十分難堪,看著高順也很是矛盾,若非他知道此人乃是忠直性篤之輩,一向心直口快,且原歷史上就被前身所不喜,但卻仍舊選擇忠誠至死,他恐怕都會有殺了此人的心思了。   可誰讓他遇著了個穿越而來的呂奉先呢,無奈之下,呂布隻好重新召集諸將,坦然相告道:“昨夜飲了酒,輕信那李肅,沖動之下便殺了丁原,如今這執金吾,亦是那李肅安排而來!”   “事已至此,汝等可還願跟隨於我?”   諸將驚異,麵麵相覷,但又沒有其他出路,一時間也不好拒絕呂布,便沉默了起來。   正當呂布有些忐忑之時,高順當先抱拳道:“此間除了主公,又還有何人能夠統領並州軍呢,順願跟隨主公!”   高順的話不僅讓呂布心暖,還驚醒了此時在場的諸將。   接著呂布的妻弟魏續也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與我有外內之親,續願跟隨主公!”   成廉等人相視一眼,然後同時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與主公有舊,亦願跟隨主公!”   呂布大喜,看向諸將豪言道:“諸君今日未負呂布,呂布來日亦將不負諸君!”   諸將相視一笑,又齊齊呼喝道:“我等勢必跟隨主公,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呂布笑著依次扶起眾人,從高順開始,然後是魏續、成廉、侯成、宋憲、曹性、郝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對著他們每個人都點了點頭。   帳內一片和氣,諸將也跟著呂布笑了起來。   呂布笑容更盛,能得眾人徹底歸心,這是他今日所萬萬沒有想到的。   果然,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今日之事,對他呂奉先也不完全是壞的,至少這一日之後,丁原的影響算是徹底消散了,並州軍內也更加團結了。   諸將心安之後,也不再抵觸遷營之事,很快就讓士卒收拾好了輜重,然後重新聚於呂布大旗之下。   呂布大手一揮,全軍即向著西麵洛陽方向而去。   步兵走在中間,牽著馬匹拉輜重前行,而騎兵則護衛兩側,時刻警戒四周,雖無刻意監督,除卻馬蹄聲,竟再無一人私語。   李肅心中驚嘆,好一支威武從容之師,無怪乎董公會花費這麼大的精力進行拉攏。   呂布騎馬走在前麵,左手提著大戟,右手向他勾了勾手道:“李兄與我同行!”   聽著這話,李肅隻覺呂布給足了他麵子,臉上十分高興,當即夾緊馬腹,騎馬來到呂布身側,嘴上也像是抹了蜜糖一般道:   “賢弟英姿神武,氣沖鬥牛,真乃不世出之人傑也!”   呂布聞言哈哈大笑,再看向遠處的洛陽城時,心中竟少了幾分畏懼,多了幾分坦然。   此去洛陽,是福非禍,既不可為一治世能臣,那便作一亂世奸雄,護得一方太平!   董卓,呂某必將取而代之!曹操,來日當知我呂奉先之名!   但得一世霸業,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