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腰上，雲霧彌漫，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隻有藏在樹梢上若隱若現的黃雀嘰嘰喳喳的歌聲告訴我這片山林的生機。 　　但和我聽見的不同的，走了一夜，別說什麼小鹿，我連隻兔子的動靜都沒聽見。餓的是在是受不了了，我趴在地上，生無可戀地望著頭頂的灌木，說：“這裡怎麼看都應該是遍地都是兔子、野豬之類的，怎麼啥都沒見著…… 　　“咕~”肚子也很不爭氣的唱起了空城計，我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頭頂的鳥兒，心想著抓兩隻打打牙祭也是可以的。 　　“嗚唔~”喉嚨也同意我的想法。我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土渣，抓著樹乾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樹梢。我饒有興致看著自己的爪子，彎曲的指甲讓我很輕鬆就爬上來，之前還覺得會不會磕著不舒服。 　　頭頂的樹枝晃動一下，一隻拖著漂亮大尾巴的肥美山雉正昂首站在樹梢上。我咽了下口水，一點一點往上爬，生怕驚動了我的美味。 　　山雉低下頭撥弄一下自己地羽毛，一根羽毛散落出來，左飄右飄落在我的鼻子上。而好巧不巧我一下把羽毛吸進，一陣奇癢直沖天靈蓋，差點就打出噴嚏。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山雉，強忍著直沖天靈蓋的癢，抓住一根樹枝繼續向上爬。 　　“啪嘰~”細小的樹枝哪裡經得起我的體重，啪唧一聲從樹乾上斷掉。我還沒搞清狀況，鼻尖就被羽毛狠狠地撓了一下，然後…… 　　“阿嚏——”一聲震天響的噴嚏聲響徹整個山林，我一下沒抓住掉了下來，當然，肥美的山雉早就飛走了。 　　扶著腰慢慢坐起來，一巴掌拍掉鼻子上的羽毛，看著頭頂搖晃的樹冠，我悻悻地說：“真是的，連隻雞都不讓我吃。嘶，腰疼。” 　　還不等起來，肚子又繼續唱響空城計，我翻個身變成狼，仔細分辨空氣中的氣味。但是樹林中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別說跟蹤，連分辨都是個問題。回頭檢查了一下左腿，槍傷已經幾乎看不見了，除了有點酸，一切正常。 　　正準備起身，遠處的草叢晃動了一下，左角破了個口的羊躲在晨霧後，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確定沒有威脅後安心地吃起了草。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羊，口水流了一地，尤其是它健碩的後腿，那一塊的肉肯定是又彈又韌。想到這，我擦擦嘴角，但定睛一看，山羊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急忙竄上去，地上留下的蹄印還很新鮮，它的氣味也十分清晰。 　　“這下看你怎麼躲！羊肉！羊肉！”我興奮地順著氣味一路追過去，突然間，氣味亂了套，除了羊的氣味，還混雜了一些其他動物的氣味。我頂開灌木，地上一串明顯屬於狼的腳印，夾雜在羊蹄印中，仔細數數，參與狩獵的恐怕有四五隻，身上直冒冷汗：“如果捕獵的有四五隻，那狼群至少有十隻，此處不宜久留，還是快點離開吧。” 　　走出還沒兩步，肚子又在喊餓，我想到吃不到健碩的羊腿，越想越不能忍。 　　“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想越虧！它們狼多怎麼了！那群守衛都沒攔住我，打不過我還跑不過不成！”說完，我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追羊去。 　　太陽已經翻過山頭，山霧一見便驚慌地開，露出睡了略帶倦意的樹林。林間漸漸熱鬧了起來，鳥叫蟲鳴，風嘯澗響，此時不少動物應該正享受上午的愜意，但此時最好還是一動不動躲起來。 　　原因？ 　　那是因為我正大搖大擺地走在林子裡，雖然還沒找到那隻羊。 　　不過羊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處巖壁上的泉眼，正嘩啦啦地流出清澈的泉水。 　　“走了這麼久，渴死了，正好喝點水。”舌頭舔了點，出乎我的意料，“好甜，這就是山泉水嗎，愛了愛了~” 　　雖然山泉是很好喝，但是……我貌似不會犬科動物的喝水方式。舌頭都酸了，下巴都抽筋了，嘴皮子都還是乾的，看著清澈的山泉水流走，我欲哭無淚。 　　我腦子一抽，直接把頭埋到水裡麵，張大嘴巴“喝”水，然後成功嗆一鼻子水。 　　我猛地噴兩下鼻子，甩甩頭上的水，滿意地說道：“嗯，除了嗆了點水，一切都很完美！” 　　泉水中，我注意到一雙犀利但略顯疲憊的寶藍色眼睛正盯著我。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我是狼”這個事實。我仔細地欣賞著水中的倒影，這是我變成獸人以來第一次好好觀察現在自己的樣子。 　　一身毛發潔白、亮麗、修長，沒有一根雜毛；修長毛發蓋不住可以一拳打碎巨石的肌肉，緊實有力；在壯實的白色中，有著一抹碧藍，那是屬於虹膜的靜穆，而靜穆中又帶著強大。 　　“太美了……”我不自覺地說道，絲毫忘記這是自己，“這真的存在嗎？”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灌木裡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下一秒，一隻山羊竄出來，沒剎住把我掀了個四腳朝天，還瞄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我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撒開腿就去追，“怎麼說我也是隻狼！今天你必須得進我的肚子！” 　　山林的地麵崎嶇不平，時不時藏在草叢中的石頭拌我一下，那隻羊還喜歡往又高又密的草叢鉆，好幾次都差點讓它逃了。正說著，它又鉆進一個灌木叢，還探出頭看我有沒有追來，又一頭紮進去。 　　望見它這麼嘲諷，我肺都要氣炸了，加快速度一頭紮進前方的灌木從中。鉆進去的一瞬，周圍時間的流速變慢了，灌木枝在我眼前幾乎定住一樣，除了我的行動。我停下來，疑惑地環顧四周，似乎明白了什麼：“啊，原來是加速啊，還以為是什麼其他的呢。” 　　“噔！哢擦！”就在我放鬆警惕的同時，加速解除，隱藏的捕獸夾猛地閉合，我清楚地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右爪一軟，向前麵滾了好幾圈，正好停在它腳邊。 　　“咩——”它很是嘲諷沖著我叫，還拿後腿挫起土砸到我臉上，在我附近跳來跳去。 　　一團足以燃盡整座山的怒火在心中升騰，我不顧右爪還夾著夾子，變成獸人，徑直朝著那隻囂張的羊撲過去。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狼”，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地逃跑。 　　“還跑？今天我的嘴和我的肚子你必須選一個！”我氣呼呼地甩著尾巴，一步飛出十幾米，舉起還夾著右爪的夾子一下撂倒。 　　看著山羊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我扯過一根藤曼把山羊捆了個結結實實，著實解氣。 　　“爽！看你還怎麼逃！哎，這不是早上那隻嗎？我們還挺有緣的。”我注意到它角上的缺口，和早上那隻一模一樣，“算了，待會再說，先把這個該死的夾子弄下來。” 　　我坐到山羊的身上，費勁全身力氣差點點掰開的時候，身下的山羊突然一陣撲騰，讓夾子又夾回去。二話不說一巴掌對著它臉上就是一下，指著它咒罵到：“你給我老實點，別添亂，說不定我開心就會放了你。” 　　說完，我又自顧自地掰那個該死的夾子，一邊費勁地掰，一邊親切地問候放夾子的人的祖宗。 　　“哢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總算是把夾子給取下來了了，站起來，準備開餐。 　　山羊看見我的架勢，又開始亂撲騰，我一邊看著它撲騰一邊想著從哪裡下嘴。 　　“讓我想想，後腿最好吃，肯定要留在最後享受；肚子裡都是內臟，不好吃，可丟了又太浪費；頭？咯牙齒，但腦花味道還不錯，水分也挺足的。好！就從頭開始！不過先讓它斷氣，嗷！”我變成狼，張大嘴準備咬斷它的脖子，卻來四隻狼齜牙沖我威脅，打斷了我的興致。 　　“呃嗚……”他們喉嚨裡不斷傳來低吼，我心裡竟有些懼怕，但看著地上的羊，我可不準備把它拱爪相讓，也對著它們露出我的牙齒。 　　見嚇不走我，帶頭的那隻一聲狼嚎，很快又招來三隻，雖然我體型比他們大上幾圈，但一對七，勝算幾乎可以沒有。看著地上生無可戀的羊，我心一橫，直接咬斷捆住它的藤曼。 　　它隻怕已經嚇懵了，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我又給它一巴掌。它趕緊從地上撲棱起來，跑了兩步，又站在原地不動，我又踢了它一下，這才撒開蹄子逃跑。 　　“我吃不到，誰都別想吃到！”我望著它逃跑的背影，恨恨地想到。 　　那七匹狼見到我放走山羊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尤其是臨頭狼，眼睛裡冒得火幾乎要把自己點燃了。 　　“嗷嗚！”臨頭的仰天一身長嘯，我立馬掉頭就跑。 　　右爪剛剛被夾傷，我根本沒法跑快，肚子裡空空蕩蕩，更加我雪上加霜。漸漸的，我甚至可以聽見它們的哼哧哼哧的呼吸聲。 　　呼吸聲越來越清楚，似乎它們就跟在我身後，我回頭瞄了一眼，看見它們離我還有點距離，鬆了口氣。 　　轉向前方，懸崖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急忙剎住車，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奔去，還沒跑出幾步，又有兩隻狼堵在我麵前。我轉過頭看著身後不斷靠近的狼群，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辦，被包圍了。就算我體型比他們大，一打七怎麼想也不可能贏吧。”尾巴不自覺地翹起，身體已經做好準備，但我根本不想和他們打。 　　環顧四周，它們包圍著我，因為我的體型，不敢隨意靠近；我被它們包圍，因為它們狼多，不敢隨便亂動。 　　我們就這麼僵持著，日落月升，夜幕展開，黑幕上的月牙分外清晰，暗林下的白狼格外顯眼，四處寂靜無聲，隻有重復而單調呼吸聲是這片森林唯一的聲音。 　　它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焦躁，空氣中充滿野獸的氣息。我聽見自己心跳聲撲通、撲通，一下一下越來越快，四條腿不自覺地發抖，似乎一片羽毛都能讓我倒下。周圍樹搖晃自己的身姿，看戲似地發出唰唰的嘲笑。 　　“嗷嗚！”一聲狼嚎，樹顫抖著停下了嬉笑。群狼一擁而上，我咬住一隻的喉嚨，來不及咬斷，找書苑 ｗww.zhaosｈuyuａｎ.com後腿、後背甚至是尾巴傳來來自皮膚撕裂的疼痛。 　　攻擊不斷傳來，我疼的滿地打滾，即使這樣它們仍然一下接一下，像絞肉機般撕碎我的血肉。我拚盡全力甩掉掛在我身上的狼，身上一片猩紅，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傷口還是血染。我幾乎沒剩下任何力氣反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隻能看見一片暗綠，大概是樹林，前麵幾團模糊的棕灰朝我走來，似乎是那隻頭狼。它來到我麵前，頭高高地揚起，一腳踩住我的頭，想讓我臣服。 　　“嗷！”掙紮著站起，雖然知道打不贏，尾巴仍然高高翹起，不認輸，“你想讓誰，當，小！弟！啊！” 　　“嗷嗚！”頭狼仰天長嚎，宣誓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的地位。 　　“……”看向身後，除了懸崖，我已沒有了退路，我使盡全身力氣，發出屬於我的怒吼，“嗷——！” 　　霎那間，萬籟俱寂，殘月戰栗，在這片暗夜下，隻剩下一隻狼，一隻浴血的白狼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嗷嗚——”頭狼的聲音似乎沒有那麼威，軟下來了不少。 　　“臣服的，是你才對……”身體突然使不上勁，搖搖晃晃地向後退，一步踏空，失重的感覺讓我立馬清醒，但已經晚了。 　　“但至少……我沒認輸……”我閉上眼睛，任憑自己離山崖頂越來越遠。 　　模糊不清的世界中，我看見，天空中的殘月，似乎完整了點，暗藍與潔白交錯參雜似乎組成了一隻狼的臉龐，來不及我看清，便越來越模糊。 　　“他是誰？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