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方重勇在李林甫大宅內沒有待多久,很快便離開了這裡。
然而當他出了大門後,李林甫便命人將房間內的屏風全部收了起來。然後就看到七八個年輕又滿是活力的青春少女,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商量個沒完,一個個都興奮極了。
“好黑哦,而且還那麼壯,像一頭熊。以後睡一起,他翻個身就把我給壓死啦!”
“看麵龐好有煞氣啊,總覺得是很兇的一個人,不喜歡。”
“對對對!你看他跟父親說話都鎮定自若的,肯定心思很壞!
這種人啊,指不定以後就被他給賣了的。”
“也沒有吧,我倒是覺得憨頭憨腦的,要是當下人也還好,逗一下挺有意思,當夫君就不行了。”
“父親這次的眼光不行誒。”
一旁偷聽的李林甫差點吐血,他怎麼看怎麼滿意的未來準女婿,結果為什麼自家的女兒們居然都瞧不上呢?
都是什麼眼光啊!
“咳咳咳!”
李林甫故作威嚴的輕咳了幾聲,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小娘子們,頓時都安靜下來,等待著李林甫的訓話。
“剛才那一位,你們有沒有看上的啊?”
李林甫的目光,在眾多小娘子們臉上掃了一圈,但是每個女孩都故意低下頭躲避李林甫的目光,顯然是沒有人看上方重勇。
其實這也不奇怪。
大唐承平日久,特別是關中,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遭遇過戰火了。整個社會歌舞升平,詩歌開始興起,以文為榮的氣息不斷升華,取代了曾經的剛健質樸。
文士們常用防曬霜,早就已經是官府發的福利之一。塗脂抹粉的男人更是屢見不鮮。
而方重勇在河西多年,經常風吹日曬不說,偶爾還會殺人越貨,不回家在豆盧軍軍營當中常駐都是小場麵。
那自然不可能長得油頭粉麵的。
不僅如此,方重勇還習武,射箭,學習戰陣搏殺,並在這幾年當中屢次親自領兵“乾私活”,打擊盜匪,維護河西商路。
有計劃的鍛煉肌肉,飲食上的肉食補充,再加上平日裡心狠手辣,與河西丘八們打成一片。
“相由心生”之下,麵龐自然也是不會長在普通長安小娘子的審美上。
有失必有得,舍棄儒雅外貌,換來是強健的體魄,領兵的經驗,與刀口舔血的能力!
不胖,但很壯!不醜,但有點棱角!
“你們啊你們啊,這個已經是最好的了,怎麼就這樣想不開呢?”
李林甫痛心疾首的說道,無奈的擺了擺手。
麵前這群小娘子們大笑著一哄而散,似乎早就料到她們的父親不會怎麼樣。
等屋子裡隻有一個人以後,李林甫這才很是隨意的坐在木地板上,抱起雙臂沉思不已。
“科舉這一塊,又會鬧出什麼亂子呢?”
李林甫感覺自己好像在迷霧中一樣,沒有看透對手的計劃。科舉這一塊,又怎麼會和京兆府衙門聯係起來呢?
難道,張守珪的目標,並不是京兆府,而是科舉麼?
這個消息是他從“內線”那邊得到的,絕對準確,張守珪的首要目標必定是京兆府。
準確情報與個人分析的互相矛盾,讓李林甫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
長安城最西麵,靠近開遠門的“義寧坊”內,居住的多半都是西域胡商,以及從河西那邊來的商人,其中有不少旅店。義寧坊內有一座波斯胡寺,為坊內眾多西域胡人提供了“宗教服務”。
這一處地方被長安人稱為:大秦景教。
從東羅馬帝國那邊傳過來的,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建築上到處都有十字架的標誌。
但是,這隻是它表麵上的偽裝。
實際上,這裡早就不是什麼正經寺廟,而是沙州商隊的一個秘密據點,用於搜集長安的商業情報,掌握供需平衡,打擊競爭對手。屬於方重勇建立商隊的時候,隨手在長安布置的閑棋冷子而已。
性質算是半黑半白。
大秦景教它的真正後臺,是那些財大氣粗的西域粟特胡商!
這些年以來,義寧坊內的這個據點,為方重勇,或者說幫河西走私奢侈品的那幫人乾了不少黑活。要不然,豆盧軍假扮的盜匪,怎麼會知道何時有人從長安要來沙州,又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出發,在哪裡截殺比較好呢?
都是依靠這裡傳出去的準確情報,來讓河西邊軍來乾臟活!
過往好多長安東市的競爭對手,都被他們用各種辦法做掉了,從而壟斷了西域商路。
因為有基哥撐腰,所以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根本就沒什麼人管。
大秦景教廟宇內的一間普通廂房內,方重勇領著阿娜耶與王韞秀,正端坐在軟墊上,等待著所謂的“貴客”前來。
入鄉隨俗,西亞和羅馬那邊的風土民情,移植過來也出現了一些變化,景教內部的物品變得更加佛教化!或者叫本地化。
比如打坐用的軟墊、涼席等物,在這裡就跟長安城內的佛寺一樣常見。
不一會,廂房門被打開,也走進來一男二女三個人!
領頭之人,竟然是如今貴為禦史中丞兼轉運使的韋堅!
韋堅看到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方重勇,看了半天沒認出來。但是他認識王韞秀,自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隻好矜持又拘謹的跟方重勇點點頭。
“等會不要多事,不要多問。”
方重勇對阿娜耶交代了幾句之後,便拉著王韞秀的手出去了。韋堅與他那邊二女之中十分年輕的那一位也跟著出了房間,隻留下他妹妹在這裡,跟阿娜耶獨處。
“您是哪裡不舒服呢?如果有什麼病,一定要把原因和後麵發生過什麼都告訴我,要不然,是治不好病的。”
等所有人走後,阿娜耶用帶著河西方言的漢話,小心翼翼的問道。
門外麵,氣氛也是相當尷尬。
“阿郎,這一位是壽王妃韋氏。是她委托我,找一個信得過的女醫官看病。
我想再信得過的人,恐怕也非阿郎莫屬了。而阿娜耶醫術在河西遠近聞名,也可以依托大事,所以就自作主張應承了下來。”
表麵上王韞秀像是在跟方重勇說話,實則這些兩人白天在家裡就已經說好了,現在又重復一遍,其實隻是說給韋堅聽的!
正如韋氏兩位娘子不敢深夜來大秦景教一樣,方重勇也不放心王韞秀晚上帶著阿娜耶來,所以這次秘密會見,兩邊的想法幾乎都是完全一樣:一定要跟著一個靠譜的男人!
“謝王娘子,謝過方使君。”
韋堅對著方重勇和王韞秀二人行了一個大禮。
從頭到尾,這裡的四個人都沒有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必要去說。
眼看氣氛很尷尬,年輕的韋三娘一把拉住王韞秀的手笑道:“阿姊,我們去一旁說說。”
“也好。”
王韞秀對著方重勇使了個眼色,便跟韋三娘退到一旁。比起方重勇與韋堅之間的矜持與防備,她跟韋三娘可謂是認識很早的閨蜜。韋三娘是韋孝寬的後人,也算是出身名門。
等兩個女人走了,方重勇這才麵色凝重看著韋堅,壓低聲音詢問道:“十王宅人多眼雜,隻怕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很是不少了!我看韋三娘並非心機深沉之輩,她都能知道,那些刻意盯著忠王的人,又如何會完全不知情?”
他的聲音又氣又急,顯然不像剛才那樣鎮定自若。
“那件醜事發生的時候,某就在旁邊……後麵吾妹便有孕在身。
當時這件事不能告訴忠王,又不能讓聖人知道,更沒法去找醫官,處置漏洞不少。
墮胎之後又得忍著病體去侍奉聖人,才有今日不可啟齒之癥!
這女醫官,乃是方使君的……妾室麼?”
韋堅麵帶期盼之色,如果能把阿娜耶買回去治病,那什麼問題都沒了。
“並不是妾,不能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