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痂(1 / 1)

“還不快把衣裳穿好,露著那醜物作甚!”,賈政怒喝道,抬手擋住眼麵,羞憤得不行。   “你這不肖種,祖宗的顏麵,都丟到爪窪國去了!”   “青天白日的,乾這勾當!”   賈政說罷,又連聲罵個不停。   賈寶玉還是呆站著不動,分明是嚇傻了。   襲人又羞又懼,強撐著精神,幫他提起中衣,往他身上胡亂套了兩件衣裳。   “老爺消消氣罷!莫怪寶二爺,我該死!”,襲人料理好寶玉,忙伏身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賈政正要發作,這丫鬟模樣瞧著細挑水靈,不想是個沒臉沒皮的騷蹄子,品行如此放浪不堪,早該攆了去!   轉念一想,柳總兵還在一旁,賈政隻得暫壓怒氣,望向柳芳開口道:“家門不幸,出了這孽障,讓柳大人看笑話了。”   “世叔言重了”,柳芳正要往下說,隻聽“砰”的一聲。   那襲人自知再也活不了,嗖的一下起身,拿頭朝屋內柱子撞去。   賈政又驚又惱,這丫鬟竟是個烈性子,說不得是受那逆子逼迫,才行此等事。   這逆子該死!真真該死!   柳芳已經向前幾步,蹲下身子,探了探襲人的鼻息,道:“還有氣。”   賈政忙走出絳雲軒,喊住兩小廝,吩咐道:“喚大夫來!”   柳芳見狀,也不便久留,推著賈寶玉走出屋外,對賈政道:“世叔,我今兒須帶著寶兄弟回趟衙門。”   賈寶玉聽到衙門二字,才略略恢復神智,驚道:“衙門還管吹簫?”   “混賬!”,賈政聞言,又是一聲怒罵,“有兇案發生,柳大人帶你過去問話!”   柳芳走前,王夫人扶著賈母,氣籲籲趕了過來。   瞧著賈母心慌不已的模樣,柳芳笑道:“老太太心安罷,此案若是與寶兄弟無關,晚上我便把他送回。”   ……   京都,保齡侯府。   史湘雲在閨房做著針線活兒,微微皺起的眉梢,掛著心事。   聽說枕菊新館昨日又發生了兇案,衙門大獄裡的差爺全死了。   偏巧昨日的恩科,冷水寒沒去,叫她易容換裝替的考。   當時史湘雲就有些納悶,這冷水寒,究竟是有什麼事分不開身。   這一想,就不敢再細想。   “呲”,史湘雲吸了口涼氣,針尖刺到了手指。   “姑娘,姑娘”,丫鬟翠縷這時急匆匆走進房內,喘著氣道:“衙門的人抓走了寶二爺,賈老太太都要急病了,璉二奶奶請你過去勸勸老太太哩。”   史湘雲忙放下針線,坐上馬車,來到榮國府。   進到賈府,她沒有直接去榮慶堂,而是繞到後院周瑞家的宅子,尋冷水寒。   周瑞家的剛開口說冷水寒不在,他在……   史湘雲就打斷道,說曉得了,曉得他在哪裡。   周瑞家的目瞪口呆,暗道這二人進展到哪一步了?都心有靈犀了不成。   史湘雲又急又氣地來到西北偏院。   一瞧,果然如此。   這不,冷水寒正低著頭剝著瓜子兒、花生兒,嬌杏在一旁邊笑邊吃呢。   史湘雲氣不打一處來,直愣愣走過去,一把奪過盤子,摔碎在地。   嚇得嬌杏躲進了屋。   “你發什麼瘋?”,冷水寒站起身,冷聲道。   顯然是生氣了。   “我看是你在發瘋!”,史湘雲攥起拳頭,一麵打向冷水寒胸口,一麵道:“昨日,你乾什麼去了!”   不等冷水寒回答,史湘雲又拽著他的衣裳,走到墻角,小聲道:“你是不是殺人了!”   “是”,瞧著史湘雲眼裡滿是憂慮不安,冷水寒就沒否認,輕聲應道。   “你……你……你……”,史湘雲聞言,不知怎麼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你為何要殺他們?”   “就因你在牢裡受了委屈,還是那女子受了委屈?”   “這也不是他們的錯呀。”   史湘雲連聲問道。   冷水寒沉默了會兒,看了眼史湘雲,緩緩道:“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   “是我去替考的!”   “嘎哥哥都被抓起來了!”   “好!好!好!”,史湘雲說罷,又抓著冷水寒的手,急道:“咱們這就去衙門,看關不關我的事!”   “你要是擔心賈寶玉,你放心,他會沒事的。”   “兇手我早就找好了。”   “你替我考恩科,這份人情,我心裡記著。我殺他們,是他們該死。”   冷水寒甩開史湘雲的手,蹲下身子,隨後又坐在地上。   他嘆了口氣,就算這些人死了,也隻是冰山消失了一角。   這方世界,還有太多的大獄,那些大獄裡,不知又有多少可憐的女犯。   “他們怎麼就該死了?”,史湘雲氣道,踢了冷水寒一腳:“就算你們受冤坐牢,冤枉你們的也不是他們啊。”   “兇手你都找好了,你又打算害誰?”,史湘雲隻覺得錯付了真心,已經不哭了,轉而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不過又是一個活生生的冷子興罷了!”   “起來!跟我衙門去!”,史湘雲又是幾腳連踹。   冷水寒麵色不忍,有些事,他不能說。   人的傷口,若是結了痂,這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不應該再揭開。   這痂,是秘密。   冷水寒用手抱著頭,手指緊抓著頭發,顫聲道:“你若是想報官,我也依你。但不是現在,我的事情還沒做完,我還需要幾年時間。”   “再給你幾年時間,讓你去害更多的人?”,史湘雲冷笑不止。   “在我眼裡,你和她一樣,又不一樣。”   冷水寒沒頭沒腦說了句。   不等史湘雲問,冷水寒又道:“那些人是真的該死。”   “我找的兇手,是錢牢頭,他已經死了。我不會害無辜的人。”   史湘雲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話,死的人,怎麼能成為兇手呢。誰會信啊。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也願意為你殺人,但我不想為你殺人。”   “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冷水寒還在說。   史湘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冷水寒一把拉住,扯倒在他懷裡。   這姿勢,讓她羞窘得很,心哐哐直跳,臉頰緋紅。   看著冷水寒的臉湊了過來,她本能的想要起身,卻被緊緊拘在懷中。   她隻能閉上眼。   兩人的臉越靠越近,她能感受到他微熱的氣息。   就在她以為兩人唇角要對上時,半晌後,無事發生。   她好奇的睜開眼。   冷水寒的眼睛,就在她眼前。   他的嘴唇,故意挨而不靠,保留著一點點距離,他還在笑。   “你要死!”   這一回,史湘雲輕輕鬆鬆就推開了冷水寒,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