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張遼(1 / 1)

“閆信,閆玉昌?”公孫度嘴裡咀嚼著文吏的名字,同時在記憶中搜尋,歷史上並沒有關於此人的任何記載,他也不意外,三國亂戰,多少人傑死在了成才之路上?任你天縱奇才,一刀下去照樣見閻王。   他提著刀走到這處房屋的門檻上坐下,取下兜鍪,解開裙甲透氣,活動了半晌,一身的汗水化成了白霧,從鎧甲縫隙中冒出,真有點兒後世看的動畫裡那股高達味了。   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公孫度瞇著眼睛,看著院子裡收尾的涼州兵,他們小隊形式,互相配合,有人給地上的死屍補刀,有人警戒防止裝死的守衛偷襲。幾人合力搬運著支離破碎的殘軀,穢物臟血滿身,卻沒有一人感到不適,這種大心臟,真可謂勁卒矣!   風刮過廳堂,將火把吹的呼呼作響,也同時吹散了些滿院子的血腥氣。   到了此時,公孫度已經從亢奮的情緒中冷靜了下來,他是個武夫,可也不是個傻子,今日這場廝殺明顯是有人做局,引他入彀,對付剛剛這夥人,完全沒必要動用甲士的,就如他問徐榮時,徐榮回答的那般,對付這夥遼東屬國來人,圍住賓館,一場大火足矣。   原因嘛?人家不想他遼東太守當得太自在?也不大可能,遼東小地方,還不被洛陽諸公看在眼裡,搖搖頭,公孫度也不太明白,有時候地位太低,就連大人物的動機都看不懂。   這麼想來,徐榮今日贈他鎧甲,應是對此有所預料的,元兇嘛?公孫度用腳趾想都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這死胖子!有你倒黴的那一天!公孫度隻敢在心中腹誹。   哎!這洛陽大,居不易啊,個個是大佬,自己這小螞蟻說不得哪天就被人無意間給踩死了,還是盡快脫身吧。公孫度打定主意,拿到詔書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公孫度起身打算離開,回頭一看。   好家夥!嚇他一跳   自己才招攬的軍師正一手提刀,一手提著個人頭擱那兒當雕塑呢。   “手裡的東西可別丟了,找些石灰、鹽巴醃製下,保存時間更久。”公孫度連忙道,傳授自己醃製人頭的經驗,突然他一拍腦袋,恍然道“這裡可是洛陽城啊,去找劊子手,人家可是這方麵的行家,專業人才。”   閆信聽得一楞楞的,隻是點頭心想這會兒去哪找劊子手去?作為公孫度刀下招攬的人才,他現在可是寸步不敢離,生怕離遠了,哪個士卒不長眼將他給剁了。   他跟在公孫度的背後,尾隨著他的腳步向外走去,途中遇到的士卒皆恭敬地讓開道路,麵露敬畏之色,見狀閆信心中的安全感更足了。   忽地,閆信麵前出現一個手掌,一將校伸手將其攔住,那將校麵無表情,隻是默默的用手拎了匹絹帛遞給他,示意他將手上的頭顱包起來。   無它,就閆信目前這個渾渾噩噩模樣,手上的頭顱麵目可憎不說,那頭顱脖頸端口還在往下滴落血漿,一路走來滿是血點,加上他本人高高瘦瘦,低著頭猥瑣身子,狀似個提腦袋的斷頭鬼,若是讓他出門,這洛陽城不出兩天,就會誕生新的誌怪傳說。   閆信本來嚇了一跳,差點就要大喊主公救命,直到見那校尉麵善,和他示意用布包住頭顱時,立馬會意,匆匆接手,口中連忙道謝。   這邊公孫度沒有理會慌張的閆信,卻對眼前的小校起了興趣,隻見這校尉就是那個在黑暗環境中,射出連珠箭的那人,生的濃眉大眼國字臉,軀乾魁偉雄壯,一看就是個猛將胚子。   公孫度眼前一亮,上前把住校尉的手臂,一臉的相見恨晚,口中連連道:   “哦!原來兄臺在這兒啊,適才多謝相救,兄臺好俊的箭術,某走南闖北多年,這樣的連珠箭,萬中無一。”   校尉有些不適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想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卻不料公孫度的手若鐵鉗一般,他發力間竟然沒有掙脫。   隻得口中告饒道:“將軍說笑了,吾隻是雕蟲小技,再說適才將軍也不需要我的出手,是吾孟浪了。”   “欸,客氣什麼?怎麼說咱們今天都是過命的交情了。兄臺怎麼稱呼?某家遼東公孫度。稱呼我升濟便可。”   “呃,某張遼,字文遠,馬邑人士。”校尉臉色訕訕,報出了自己名號。本以為自家隻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引不起眼前這人的多大興趣。   卻不料那廝眼睛亮的能射出光,愈加的熱情,打蛇隨棍上:“文遠兄!早已聽聞汝北地驍勇之名,某家神交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張遼不料此人竟然聽說過他,露出久違的笑容,抱拳謙虛“哪裡哪裡!升濟兄以寒素出身,任冀州刺史高位,北地男兒也都仰慕已久。”   呃,張遼這人哪壺不該提哪壺,冀州刺史公孫度自認是職業履歷上的汙點。公孫度一時失言,見張遼那副真摯表情,應該不知道自己因謠言被除的事情,吧?   連忙調轉話題:“文遠如此驍勇,怎會在子興手下任職校尉?”   本來因為公孫度的吹捧而有些自得,多日的鬱氣將要散開的張遼聞言亦失笑,瞥了眼公孫度,暗道這廝怎麼揭人傷疤呢?   張遼近日來心情是極其低落的,他早年在北地從軍,打胡人打出了名聲,被當時的並州刺史丁原看重,召入了麾下。   後來,丁原為了援助何進,派遣張遼率先鋒入洛陽,結果何進又派張遼回北地募兵,可是張遼最終募了一千兵卒回洛陽的時候,派他募兵的何進已經被宦官殺害,賞識提拔他的老上司丁原也為呂布所殺。   回到洛陽的張遼就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從地域劃分講,他屬於並州軍事集團,可是剛剛手刃前上司,手上血未乾的呂布怎麼可能重用張遼?   結果就是,他在北地募得的兵卒被打散,自己也不受任何人重視,任了一個小小的校尉。   可以說,這時候是張遼人生中的最低穀。   可換做公孫度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說每一個士卒都有成為名將的潛質的話,那麼張遼就是一張已經刮開,必中大獎的彩票。   這可是在未來白狼山一戰擊敗烏桓,斬殺烏桓單於踏頓,合肥一戰,八百破十萬,給孫權施加了合肥PTSD的男人!   這樣的猛人,就站在他麵前,饞的公孫某人嘴角涎水直流,恨不得直接將之打暈,綁回遼東去。   此刻全身心思放在張遼身上的公孫度注意到了張遼的失落表情,很快換話題,二人聊起了北地的見聞,說起了各地的趣聞,一時間相得益彰。   漸漸的,四周的軍士就看見那個剛剛大開殺戒的猛人,正在和自己家的校尉聊的火熱,交頭接耳,旁若無人。   短短時間,公孫度發現張遼不僅在軍事上的才能,目前的他見識也相當廣泛,不僅僅知曉遼東的物產人物、還清楚北方的鮮卑、烏桓、匈奴的利益糾葛。   張遼也驚訝的發現公孫度的見識驚人,其不僅知曉並州、涼州的風物,還知曉涼州以西的西域,乃至西域以西的見聞,這讓張遼敬佩不已,要知道公孫度說的許多典故,他作為並州土著都不曾聽說過。   第一次見麵,二人皆給對方留下了好印象。   慢悠悠地,二人還是出了院子,徐榮仍舊坐在馬背上,如一尊石像,與公孫度進去之時一般無二。   張遼提出告辭,言稱公務在身,以後再會,公孫度無法,依依不舍告別了這位猛將兄。   公孫度辭別了張遼,來到了徐榮麵前,跨上來時的馬匹。   提著個球形包裹的閆信跟在公孫度後麵,甚是顯眼,徐榮看了公孫度一眼道:“你的人?”   “嗯!新收的幕僚。”公孫度騎上馬,這會兒才想起這個新招攬的手下,拍拍腦袋回道,心裡有些內疚,怎麼差點把人忘了呢?   閆信懷著幽怨心思,騎上了徐榮手下牽過來的馬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行原路返回,除了公孫度身上的血氣,仿佛僅僅是一場夜遊。   馬背上,公孫度望著黑乎乎的街道,策馬靠近了徐榮,輕聲道:“這是太尉的意思?”   徐榮在馬背上,身子隨著馬匹顛簸,不言語,隻是下巴輕輕點了下。   也許是為了補救,徐榮看向公孫度接著道:“太尉答應事後與你五百兵卒。”   轟!公孫度整個人一顫。   白身一個的他,當前是沒有任何兵力在手的,連個小地主都不如。   董卓這個大禮包砸下來,讓公孫度整個人都不好了,急急忙忙在心裡將之前對大漢太尉的不敬收回。   這哪裡是諸侯們口誅筆伐的國賊啊,這分明是他公孫度的菩薩啊!   當他還在思考如何在上任遼東後整頓出一支聽命於己的軍隊之時,董卓就送出了如此大禮——五百兵卒,哪怕清楚這些兵卒不可能是涼州精兵,公孫度也很高興,總比什麼都不懂的農兵強。   這些日子,他就帶著十幾名手下進京,在形勢嚴峻隨時都可能發生火拚的洛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董卓送兵馬一事,無論是對他殺人的補償,還是別有用心,公孫度都恨不得當前就向太尉府方向行大禮。   徐榮見自己說完贈兵一事,一旁就沒了動靜,正疑惑間,他轉過頭,就見公孫度紅著眼,言語哽咽【裝的】,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湊近低聲問道:   “說吧,太尉還要殺誰?再給我一千兵馬,袁氏我也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