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漢胡騎兵(1 / 1)

“剛剛遇到的饑民說什麼東萊有活路?你等打探清楚了嗎?怎麼回事?”管亥收回心神,問身後的屬下。   “回渠帥,據說今年十月,東萊有大豪柳毅舉事,自稱東萊黃巾,聚眾數萬。隻是.行事頗為古怪..”那手下說著臉色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的。   “哪裡古怪?速速說來,不得隱瞞!”管亥瞪了那遲疑的手下,嗬斥道。   “是!那柳毅行事與其他黃巾皆有所不同,我等打聽到其在陽丘山起事,聚攏了數萬流民,自起事以來,就接連攻打當地豪強,所到之處豪強紛紛破家。   按理說此人應當趁此機會驅趕流民攻城的,可是據說他在東萊廣施仁政,借貸糧食予饑民,分豪強田畝予百姓,準予其在上邊種地,還分發農具、耕牛給小民。這等做派,活像個朝廷官員!所以現在北海境內都流傳消息,逃到東萊柳渠帥處,便有活路。”   “他們哪裡來的糧食?又是怎麼攻破那些豪強塢堡的?”管亥聞言回過頭發問,聽聞屬下的回答,他亦不解,這種做派,確實與他們正統黃巾有所不同,可是細細一想,這些措施又都是對小民有著極大好處的。   當然,作為渠帥的他也很清楚,這些政策也無一不是需要巨量的錢糧支持的。他心中不由升起對那大豪的好奇來,這般作為,即便不是大賢良師的座下弟子,但在行事上,卻有幾分黃巾的精髓,他感覺得到,這些古怪行事的背後,似乎自有道理。   “這個,恐非屬下能打聽到的。”屬下搖頭苦笑道。   管亥駐馬不言,看向東方,思索了好一會兒,掉轉馬頭,向左右道:“不去樂安了,去東萊。走,咱們去見識下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東萊大豪!”   ————   遼東郡,無慮縣(今遼寧北鎮)   此地扼守醫巫閭山隘口,是燕山山脈麵向遼東的出口,南方與遼東屬國【即遼東烏桓】接壤,北方與東部鮮卑隔山對望,算是遼東郡勢力的前出點,故而戰略位置極為重要。   又因為東北和南方都有後世極為有名的遼澤存在,使其更加的易守難攻。   無慮縣與各方勢力交界,故而所在胡漢雜居,因為外部的軍事壓力的原因,倒是沒有催生出大的豪強,據公孫度的統計,大部都是些小地主、自耕農,又因為位置特殊,使得這些人熟悉胡漢文化,馬上技藝嫻熟,軍事技能過關,且小有家資。   也就是說無慮縣的百姓,正是漢家天子心心念念的最好兵源——邊地良家子,即邊郡地主子弟。   公孫度巡視州郡的北方站點便是此處,因為各地的民情不一,人地矛盾也不一樣,所以雖然他在此地也進行了分地,但隻是將那些名義上屬於朝廷的地,以太守身份正式的授予了那些小地主。也就是說將小地主們私自占有的地進行了官方上的產權確認。   麵對這麼好的兵源質量,公孫度自然不客氣,他在無慮縣大規模招募良家子從軍,待遇豐厚,先到先得。   此地除了漢家意義上的良家子,就是那些分不清烏桓人還是鮮卑人的遊牧部落了,他們冬季遷徙至無慮縣附近的山穀越冬,而到了開春,則是在遼澤之中放牧。   農業文明視為險地的沼澤,在遊牧部落眼裡,卻是水草豐茂的最好象征。   在漢家武勇未曾褪色的年代,這些沒什麼傳承的遊牧民自然而然地歸屬於無慮縣治下,每年收些牛羊、皮子作為稅賦,而條件隻是遇到戰事,派些部落勇士助陣,比草原鮮卑頭人要仁慈多了。   故而公孫度的到來,不僅受到了當地漢家百姓的歡迎,這些部落頭人亦是紛紛前來拜見。   按照習慣,公孫度以大漢朝廷的代表身份給治下部落劃分草場,並且還提出要求:各個部落需貢獻足夠數量的勇士隨軍。   命令既出,還不等頭人們想辦法推脫,那些得到消息的部落勇士們就已經牽馬前往公孫度營盤報到了。   蓋因這個時代的胡人勇士的最好出路不是在部落裡打生打死,而是前往中原諸侯手底下效力。因為檀石槐剛剛在鮮卑部落中建立了世襲繼承體係,當前的遊牧部落正是階級固化嚴重的時候,深感前途無亮的草原勇士,紛紛加入了中原諸侯的營帳,充當著中原爭霸雇傭兵的角色。   這些窮鬼隻有一身勇力,又沒有家族靠山,正是諸侯的絕好打手,袁紹、劉備、曹操帳下都有胡騎。   公孫度此次巡視,不僅是向各地農戶分地,還進行了廣泛的征兵,分地小農大概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勝利果實,參軍熱情極高,不過公孫度沒有被這種熱情沖昏頭腦,為了不影響生產,隻是在各縣進行了小規模的征兵,其中以適齡青年為主。   除此外還招收了許多戰爭孤兒或者孤苦少年隨軍,組建少年營,即羽林軍。沒錯,公孫度又在走前世的老路了,前世的公孫度也是,屠滅豪強後立即建立了羽林軍,用以鞏固自己的統治。原因無它,方法老套,但是好用!   這些少年隻要在公孫度的身邊長大,就會成為他們勢力將來的骨乾力量,有這些人的存在,至少能保證遼東幾十年的穩定。   此刻,在一處湖澤之畔,大軍的營帳綿延數裡。   “哈!”公孫度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地出帳,手不時揉揉自己的額頭,昨日與那些頭人飲酒,著實有些托大了,酒倒杯乾,雖然灌翻了一群人,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不,如今頭疼的很。   “文遠呢?”洗漱之後公孫度沒看到張遼,向一樣迷糊的糜竺問道。   隻見糜竺晃晃腦袋,看清楚了公孫度麵貌後,這才指向不遠處的山坡道:“張都尉在看那些新入的騎兵演練。”   “哦?”公孫度來了興致,不管宿醉不宜騎馬的教訓,騎上自己的小白馬便向那處緩坡疾馳而去。   山坡下,公孫度剛剛招入帳下的良家子代表的漢家騎兵、以及部落勇士為代表的遊牧騎兵正在向所有人展示著自己的技藝。   部落騎兵就像是知道這是一場匯報演出一般,上了馬之後不斷地向周圍觀眾表演各種高難度的馬上動作,比如站立在疾馳的馬背上,藏身於奔跑的馬腹下,硬是在馬背上玩出花來了,最後他們在飛馳的馬背上左右開弓,射得校場一側的草人仿若刺蝟。   “彩!厲害!”   “神射!”   種種不可思議的馬上技巧,以及高超的騎射手藝,引來周圍軍士以及部落民的陣陣喝彩。   那些部落勇士們看到周圍人的喝彩,頓時驕傲起來,一個個高昂起頭,悠悠然從漢家騎兵的陣前奔行而過。   張敞冷著臉看著那些趾高氣揚的胡人從陣前行過,他不發一語,心中滿是不屑,這種雜耍一樣的技藝,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   山坡上,張遼的令旗揮動,該漢家騎兵進行演練了。   “上馬!讓他們瞧瞧,什麼是真正的騎兵!!”張敞回頭對著這些鄉黨大聲道。   “哈哈,讓耶耶給他們瞧瞧什麼叫漢家武勇!”有熟悉的夥伴起哄道,顯然這些良家子自有一番驕傲,不把這些胡騎放在眼裡。   “轟!”剛剛還牽馬的騎兵,幾乎是同一時刻上馬,整齊上馬的共振之聲傳得甚遠。   山坡上的張遼看得眼皮一跳:“這素質,不比馬邑騎兵差了。”   這些漢家騎兵本就同鄉,互相知根知底,默契自然非同一般。隻見他們整齊上馬後,身披甲胄的他們自一開始就時刻注意保持隊形,站在山坡上望去,騎兵的隊列被跑出了步兵的嚴整。   陽光照耀下,甲胄兵刃反射光線,一行騎兵給人的感覺就如一把出鞘的寒光劍,銳利逼人!   周圍觀戰的軍士、百姓、部落民一個個心神都被騎兵氣勢所攝,大氣都不敢出,屏氣凝神,眼睛死死盯住那一隻出鞘長劍,仿若到了真正的戰場。   張敞奔行在頭排,作為騎兵指揮官,任務是帶領騎兵的方向,以及調整騎兵的速度。   與胡人自小長在馬背上不同,漢家的邊地良家子,自小在馬背上學的就是廝殺技藝,所以沒有那麼多的花哨技能。   張敞對騎戰很是老練,漢家突騎的技藝熟稔於心,目標的距離、騎兵方向、馬匹速度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沒有直沖草人,騎兵方向偏轉,向右側劃出一道弧線。   “射!”待距離合適了,張敞取出馬弓,發一聲喊,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嘀!!”他射出的不是普通箭矢而是鳴鏑,一種草原上常用於指示方向的特製箭矢。   “唰!”行進的騎兵在合適的位置,整齊的發出了一陣箭雨,目標草人瞬間遭到如雨的箭矢覆蓋。   然而還沒結束,騎兵已然越過目標之後,靈活的繞了個圈。   到了預定距離,張敞再發一聲喊“再來!”這回目標在右側,他換做了左手持弓,右手拉弦。   “唰!”又是一陣整齊的箭雨,草人已然被他們摧殘得不成樣子了   這還沒完,隻見張敞放下馬弓,提起長矛前指,他身後的騎兵得到指令,皆如他所示,向前傾斜著長矛。   “漢軍!!”   與張敞平齊的前排騎兵發一聲大喊,有些破了音的號令震撼原野。   後麵整齊跟上的騎兵已經將環首刀拔出,輕輕靠在肩膀之上,身子隨著馬背躍動,此刻聞言盡皆大吼:   “威武!!”   “轟!”在口號響徹天地之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一支騎兵仿若化成野獸,前排的騎兵彎下身子,伏在馬背上,馬蹄翻騰,沒有躲閃,直直地沖入草人軍陣之中,騎兵將身子縮成一團減少自己的防禦麵積的同時,精準地將長矛戳入前方瞄準的草人身上,力氣大的騎兵長矛一挑便將草人挑飛出去,又砸到許多草人,但是大部分騎兵還是將長矛紮入草人之後便就立刻鬆手,接著拔出腰間環首刀作戰。   一陣暴雨般的長矛騎兵過後,草人已經被沖得稀稀拉拉。   然後便是緊跟而來的持刀騎兵,他們充當起了打掃戰場的職責,隻見他們左右翻騰,借著馬速,刀鋒劃過一個個草人的脖頸。他們各自結成了小陣,若穿花蝴蝶一般,在陣中交錯沖殺,明明馬速未降,可卻將所有敵人攻擊了遍。   待一整隊的漢家騎兵過境,那裡已經見不到完整的草人了。   這種神乎奇技的技藝展示,讓在場之人都大感震撼,短暫凝滯之後便是震天的叫好之聲。   “彩!!”   “不愧我漢家子!”   “沒給幽州突騎丟臉!!”   剛剛才翹尾巴的胡騎這下全蔫了,一個個埋著頭,不敢與那些散發殺氣的漢家騎兵對視,這一刻與漢家多年的廝殺記憶湧起,無數先輩都曾告誡他們,戰場之上,絕不可與漢家騎兵正麵對沖!   這種技藝,別說剛剛趾高氣揚的胡人了,就算是在邊地廝殺多年的張遼都不由為之贊嘆:“彩!!這便是曾經名震天下的突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