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在拐角處看見一頭撞在山石上駕車老胡的屍體,前邊匪首王小郎離馬車越發近了,趙婉兒心情不由得有些急躁,緊了緊手中的刀步伐快了幾分。 這一來嚇得王小郎魂飛魄散連滾帶爬拚命往前逃,總算到了囚車跟前,氣急敗壞的就想去抓囚車中的杜夫子,他隻知這囚徒是和趙婉兒一路的,沒顧得上想這囚徒能不能讓他在趙婉兒麵前保得一命。 砍了幾刀沒將鎖鏈砍斷,卻震得手發麻,一路奔逃王小郎已經精疲力盡、兩股發顫。 雙手駐足喘著粗氣王小郎抬頭望見囚車裡的老頭似乎正戲蔑地看著自己,氣就不打一處來,心想真是虎落平陽,氣急敗壞持刀探進去就要砍死這老頭。 可杜夫子連身都沒起,隻是朝後縮了縮就避開了刀子,眼睛看向王小郎身後滿是嘲諷。 劈了幾下連老頭毛都沒碰到一根,王小郎不敢再耽擱,隻能重拾逃跑這一條路,可就在此時,從老頭遮擋的縫隙中瞟到旁邊那輛馬車門裡露出的一片裙腳,心中大罵自家笨蛋,回想先前那惡婆娘不正是從這馬車上跳下來的嗎?馬車裡不應該有她在乎的親近之人嗎?自己卻和一個囚犯老頭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嗬嗬暗笑著王小郎繞過囚車來到馬車旁,小心翼翼探頭看了眼車廂裡麵。 除了散落的雜物就是兩個暈倒的小人,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穿著打扮應該是丫鬟,頭磕車廂壁躺倒,露出的裙擺正是她的,另一個也不什麼金貴人物,隻是個粗布衣裳的小娃子,昏睡在小丫頭的懷中。 看不出兩人於趙婉兒的誰更親近些,但想到丫鬟總該與小姐熟絡些,王小郎就要將小荷包拖出來,可先前左手手臂受傷吃不上力,可這是王小郎都能聽見趙婉兒的腳步聲,匆忙中隻能將那小娃從小荷包懷中拽出環在臂中。 一轉身就看見趙婉兒作勢欲撲的身影,急忙將刀橫在小森的脖子上。 還是晚了一步,趙婉兒穩住身形,看著王小郎一聲不吭,腳下卻橫了幾步堵住了去路。 王小郎也拿不清手中籌碼在趙婉兒心中的分量,可隻要不是直接殺上來就可以談條件:“放我走,我不傷害這小娃。” “放下他,我讓你走。”趙婉兒也不敢冒險,說來奇怪,殺伐果決的趙婉兒都不敢看那橫在小森脖子上的刀,刀每近一分趙婉兒心就緊一分,手中汗漬將刀柄打濕有些滑手。 “先放我走,不然我……”王小郎怎肯放手這唯一籌碼,一副談不攏就倆散的亡命架勢。 “你放開他,我做你的人質,否則你逃不出官兵的追捕。”說完,趙婉兒扔掉了手中的刀。 這一幕實在是出乎王小郎的預料,就連身後囚車裡的杜夫子都驚呆了。 手中這粗布衣裳麵黃肌瘦的小娃哪有眼前穿金戴銀非富即貴的大小姐有分量,可一想到這小妞兇殘的身手,王小郎又有些猶豫,試探道:“你若自縛雙手,我便放了這小娃。” “可以,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為取信趙婉兒,王小郎將刀子從小森脖子旁挪開。 見狀趙婉兒撕下裙擺布條當麵將自己雙手捆綁在一起。 這下王小郎一顆心落到肚子裡,可做慣土匪的他還是狐疑地四下看了看,確定真的大局已定保全性命,喜極而癲狂道:“你這惡婆娘殺我這麼多兄弟,還想殺我,來呀!來殺我呀!看我如何讓你生不如死。” 趙婉兒毫不在意他的言語,隻是眼神直直看著小森,竟有一種舍身取義的解脫感。 王小郎疑惑提起小森到眼前看了看,復又狂笑道:“沒想到這小娃對你如此這般重要,可我反悔了,我不殺他,我卸下他一隻手,一條腿,你又能如何,來呀!哈哈哈……咳咳,哈哈……咳……” 趙婉兒聽得他反悔本是憤怒異常,可突然看見這無恥小人笑著笑著咳起來,鮮血一股一股從他口中噴出。 ‘撲通’一聲,王小郎整個人栽倒在地,手腳抽搐了幾下就此一動不動了。 “巫蛟說這簪子上有小森兄長吐出的蛇毒汙血,他又加了點料,留給我以後如有萬一以全體麵,見血封喉不痛不癢,果真體麵得很。”說完杜夫子將手中的簪子收回重新插到發束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趙婉兒不知所以,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想起什麼又向王小郎屍體爬去,掀開屍體將小森抱出來。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就這麼一下出現在趙婉兒眼前,原來這一摔一壓中小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看著眼前這位大姐姐有幾分熟悉又記不得是在哪裡見過,茫然中輕聲問道:“阿姐,我在哪?” “你叫我阿姐!”趙婉兒顫聲問道。 “嗯。”小森點頭道,有些疑惑這樣叫有什麼錯嗎。 “是,我是阿姐,我是你阿姐,嗚嗚……”趙婉兒連聲答應,繼而一把將小森擁入懷中放聲大哭,口裡一邊喃喃自責:阿姐對不起你,沒有將你照看好,對不起父母,差點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對不起兄弟姐妹,…… 這一哭天昏地暗完全收不住了,做在囚車中的杜夫子有些無奈,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趙婉兒萬般念起,又萬般無頭緒。 直到小荷包撫頭站在馬車上迷迷糊糊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這聲總算將趙婉兒驚醒,止住哭泣用牙將手上布條撕咬開,平復了下心情方才答道:“沒什麼,小……他醒了。”復又喜道:“小荷包你沒事啊,我還以為那賊子……” “小姐你以為我死了呀,我隻是被撞暈了。”小荷包高興答道,剛想跳下車突然指著來時方向大叫道:“小姐,看啊,官兵,有官兵來了。” 匪徒大部成擒,此時官兵列陣而行,卷起的塵土飛揚遠遠就能望見。 趙婉兒擦乾淚水略作收拾想想還是撿起王小郎的刀,放進馬車廂內卻又是自己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 許是打了勝仗官兵士氣正盛,甲胄齊備陣列齊整到也威武雄壯,隊伍行到不遠處領頭一精甲將領手一揮全員站定,一小隊官兵在一名小將帶領下前出向此處而來,趙婉兒看了心道這領兵將領也算得是個將才。 這隊官兵將兩輛馬車團團圍住,這才有兵丁近前查看那具屍體。 “周校尉,是匪首王小郎。”查看的兵丁驚喜回報。 “果真此賊子,仔細些莫吃軍法。”馬上小將亦很驚喜,翻身下馬就要上前親自驗看。 捕殺賊首意味著此次作戰已盡全功,自上而下一乾人等記功封賞自是不菲,待得小將查驗過後,情況傳回後陣,那邊也是歡呼一片,那名將領在親衛簇擁下也向這邊過來。 趙婉兒幾番在官兵陣中都沒有找到扈二身影,心下一沉身體又靠近了車廂幾分。 “我乃護聖軍左副指揮李末,你可是洛陽趙指揮之女,能在此惡徒手中得以保全,看來果真虎父無犬女!”那名將領自報身份後看似一番誇贊,可怎麼聽都不是那麼回事自己與其素未平生,聽他話卻有一絲怨對之意。 “將軍言過了,為國盡心盡力乃是本分,小女子愧領了。”趙婉兒不知來人何意,又心憂父親在朝中處境,不敢過於辯駁。思慮過三對扈二安危也不能不過問,於是道:“小女子有一護衛前往軍營示警不知此刻可在陣中?可還安好?” “嗯。”李末略一沉默,麵作哀色答道:“據報是有這麼一人前來,可惜聽聞小姐遇險強闖敵陣不幸遇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啊!”一旁小荷包驚呼。 趙婉兒麵色沉痛,不想以扈二身手也遇難了,此番趙府眾人竟然隻餘主仆二人幸免,可這李末所言幾分真偽還需打探。 “那,那我家護衛遺體何在,我想前去收斂還請將軍行與方方便。” “亂軍之中,一個護衛屍體我哪裡顧得那麼多。”李末麵露不豫,不想糾纏就要打馬離去,可哪知趙婉兒一個移步站到馬頭前攔住去路問道:“還請將軍指明扈二捐軀所在,小女子自去尋找。” “你這女子休得糾纏,還不讓開去路。”李末惡聲嗬斥,周圍部下拔刀相向隻待一聲令下就要動手,兵荒馬亂的交惡統兵將領,死了白死報個死於亂兵都是好的。 趙婉兒不為周身兵刃所動,兩相僵持之際忽聽一聲聲呼喊:“李將軍,李將軍。” 就見軍陣破開道路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待得停穩那個駕車的學子模樣的青年從馬車上扶下一個小老頭,身穿七品官服,來的應是途縣縣令。 那縣令來到李末馬前,抱拳諂笑道:“將軍,讓下官好一陣追趕,還算沒晚。” 李末冷著臉倨傲未反應,惱他打斷自己,七品小官那值得他搭理。 那縣令也不見氣,依舊諂笑著,隻是請李末一旁說話。 李末見這縣令堅持,又聽得言及是中樞所命,心中細細尋思了一遍:此番出戰雖繳獲不豐,可戰功已全,況且原本那計不為外人所知應該沒有紕漏。 於是揮手令左右退開,且聽這小縣令所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