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無聊!”周憲隨手抄起一本翻了翻,對上麵的內容毫無興趣,挑挑揀揀大多都是淺顯武學書籍,還有一些話本之類的讀物,也都是些市麵常見的,周憲看看沒了興致,轉身在那堆雜物中翻找起來。 “咦,這是什麼?”周憲打開一個小木盒子,裡麵有幾支什麼動物的骨頭,被人鄭重其事的用絨布包著放在盒子裡,旁邊還有一把刻刀。 顧磊湊過來一看也不認得,卻聽周憲自言自語道:“好像是鶴骨,莫非用來做笛子的?” 周憲從中挑出一根,上麵已經開好幾個孔洞,像是個半成品。周憲伸出指頭比劃了一下,點點頭道:“還行,刻孔之人應該也是個此道高手,打孔精確,隻是沒有完成,不知音色如何?”顧磊好奇問道:“就這麼比劃幾下就知道啦?” “你不懂,看這打孔距離大小,就知應該不差。”周憲瞥了顧磊一眼,突然眼前一亮,拉著他道:“正好,我指出位置,你來完成它。” “我!” “對,就是你,挺簡單的,好不好?”周憲邊說邊搖著顧磊撒嬌。 “好好好,別搖了,做壞了別怪我!”顧磊連聲答應,隻能順她意來。按照周憲指點,顧磊拿起刻刀在鶴骨上鉆孔。說來奇怪,自從“獨尊功”隻能修煉出長生真氣後,真如返璞歸真一般,氣力歸於本身,不似往日內力還需運轉,昨日與無量派三人交手,雖然狼狽不堪,可長生真氣與肉身結合得更加緊密,現在用刻刀雕孔這種精細化操作也自然如意,隻見骨粉“嘩嘩”掉落,一個孔便打好。 “看不出你這手藝還挺好的。”周憲接過去誇道:“以後做個匠人也不愁沒飯吃。” “想的美,不是你我才不做。”顧磊傲嬌說道,許是變小的緣故,顧磊如今孩子氣十足,否則上山時也不會陪她瘋玩了一陣。 周憲聽了更覺歡喜,擦拭了幾下骨笛,放在嘴邊想試了試音。 突然顧磊伸手按住笛子,示意她禁聲,拉起她小心躲到一堆書架後麵,周憲走的時候將木盒遺忘在了一個書架子上。 “滋啦”一聲房門被打開,寂靜中格外刺耳。 一個身影閃身進屋,徑直走向放雜物的地方翻找起來。 “怎麼會沒有了!”來人找了半天沒有結果自言自語道,說著站起身四下尋摸,一眼掃到了書架上的木盒,三步並做兩步將木盒拿在手中打開,看著手中木盒似乎有人擦拭過,來人嘟囔道:“誰來過?” “誰?”那人突然大喝一聲,嚇了顧周二人一跳,周憲更以為是被發現了,還好顧磊及時捂住了周憲的嘴。 “我。”屋外一個人答道,聽聲音是個女子。 “大師兄,你到這做什麼?”女子走進屋問道。 先前那人見這女子有些意外,將木盒藏到身後反問道:“師妹跟著我做什麼?師父跟前不需要人照顧嗎?” “小北在,我也沒跟著師兄,隻是有些疑問一直藏在心裡,回來後因為父親病重沒和師兄問清楚,所以…”女子解釋道。 “所以想找我問清楚。”先前那人打斷女子問話,道:“可我知道的並不多,還是等師父好後師妹自己問吧!” “大師兄認為父親還能好嗎?”丁小西問道,臉色蒼白中隱韻一絲青色。 “師妹何出此言?”陳東升嗬斥了一句,又溫言勸道:“師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好起來,師妹不用多慮!” 丁小西聽了有了一絲愧色,自己身為女兒竟然不如大師兄更有信心,可心中疑慮堆積,不吐不快。問道:“師妹我有話不知當問不當問?”陳東升看她倔強的樣子,想起師弟師妹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從小師妹性子就這樣,心中一軟,道:“師妹但問無妨。” “今天父親病情已經見好,為何聽到那笛聲突然又惡化了?” “笛聲,什麼笛聲?”陳東升詫異道。 “師兄不用瞞我,大師兄是老實人,說不來慌,從小你一說謊就不敢看人。”丁小西直視陳東升道:“不僅是父親傷勢惡化,當時就連師兄也呆立當場,要不是師弟當時撞了你一下,還不知要多久?” 陳東升悻悻一笑,自己當年就差點沒瞞過師父,若不是師娘岔開,有其父必有其女師妹也打小聰明,又與自己一起長大,瞞不過也不足為奇。 書架後顧周二人聽他們說起笛聲都是一愣,周憲吐吐舌頭心想:還好沒吹響,吹響恐怕會將無量派弟子都招來。 “這事,我…”陳東升欲言又止,陷入回憶,麵露難色。這時又有一人開口道:“師兄師姐都在這裡。” 陳東升見是慕人北,回過神來,心道糟糕,師妹一人還可以搪塞,慕人北平日就與自己不慕,不給個說法隻怕過不去,昨日回來後一直在師父身邊,他們沒機會刨根問底,自己就不該聽到笛聲失了智,來這找那東西,但凡有其它弟子在場,這二人也不敢逼問自己。 “昨日師兄突然那樣說,加上父親老人家也出事,我一時慌了神,可回來後,幾次我想找師兄問清楚,可師兄都故意回避,所以我不能不懷疑師兄所說的真實性。”丁小西眼睛一咋不咋地看著陳東升說道,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分辨些什麼。 陳東升苦笑著手一攤,道:“不是我故意躲著師妹,而是我所知不多。” “我看師兄是想用那事拿捏我倆吧!”門口慕人北突然說道:“尤其是師父突然決定三日後比武確定下任掌門,師兄好手段,好計較,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師兄有這般急智。” 慕人北走進屋子,站到丁小西身側,大概是想和丁小西一起向陳東升施壓,倒是丁小西挪了挪地方,不想表現得太親密,畢竟兩人身份現在很尷尬。 慕人北也不在意,看著陳東升問道:“昨日我回來後也想找人問問當年的事情,可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說著慕人北發現師兄師姐竟沒絲毫奇怪的意思,好像對他所謂的現象心知肚明。 自嘲一笑,慕人北接著道:“看來師兄師姐都知道,我們無量劍派沒有老人,尤其是在我和師姐出生時的老人,就連一個當年老仆都找不出來,所有人好像除了師父和師兄,應該都是我出生後才來到這的,那一切事情如果師父不說,就隻有師兄清楚。” “我不清楚。”陳東升趕快澄清道。 “師兄不清楚為何那樣說,現在成了師兄說什麼就是什麼,總不能讓我們去找師父問吧?”慕人北陰陰說道。 “師弟不要魯莽行事,師父現在可受不得刺激!” “那師兄就更應該將事情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們自有判斷。”慕人北接口堵道。 “也好,既然師妹師弟都這個意思,那我索性將我知道的說出來!”陳東升眼見不說恐怕過不去,若是此時鬧將起來更不好看,而且總不能最後埋怨都落在自己身上。 “當年師父收下我的時候我也隻有七八歲,而且我是孤兒,也不記得父母是誰,長得痩弱,看起來還不如其它五六歲的孩子。”陳東升也不耽擱,開始講述往事。 “到了山上,師父師娘對我都挺好,每天都能吃飽穿暖,那時真覺得這就是神仙過的日子。”說著陳東升一邊回憶一邊露出開心的笑容。 “咳咳!” 咳嗽聲將陳東升從回憶中拉出來。陳東升不好意思的看了兩人一眼,笑著道:“師兄囉嗦了,你們見諒,師兄沒有惡意,昨日也是一時情急漏了口風,師兄看著你們從小長大,領著你們一起玩耍,長大後師妹的心思我也知道,也從未在意過,我情願你們永遠不知道這些事!” 陳東升這話說的情真意切,丁小西想想確是如此,正猶豫間聽慕人北不耐煩道:“師兄不用東拉西扯的,快說吧!” 丁小西瞥了慕人北一眼,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鄭重對陳東升道:“師兄,我知道你的難處,可這事關師妹我的名節,弄不清楚我也寢食難安,師兄還是給我們解釋清楚,師妹謝過師兄了。” “罷了,如此我便說了,唉…”陳東升嘆口氣道:“你們可知我們無量劍派的來歷?” 丁小西和慕人北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誰不知道無量劍派是丁大智開創,可看陳東升的意思這其中還有隱情。 好在陳東升知道他們不清楚,自顧自說道:“我上山時,這裡還比較荒涼,也就是草屋幾間,除了師父師娘之外還有一位長輩,是師娘的師兄,江湖人送外號“暮雲劍”,但他不常在,常常一外出就幾個月,每次一回來就坐在山崖上吹笛子,那時候師娘就會不開心,師父也會變得格外嚴厲。” “後來不知怎的,在師娘的撮合下,那位“暮雲劍”前輩娶了師父的表妹,來的就更少了。再後來,大概我十歲的時候,師娘生下了師妹,有一天我打算去後山布些套子打點野味給師娘補補身子,當我下完套,有些困頓就地瞇了一會,突然一陣劍交擊聲驚醒了我,我趴在草叢中張望,發現山崖邊師父和那位慕師叔正在交手。” “開始我還以為是在切磋劍法,可兩人你來我往,長劍寒光三尺,招招不離要害,或許是兩人劍法彼此都熟悉的緣故,雖然精險萬分,卻又沒有性命之憂,好幾次他們都用一些小傷化解了對方的殺招。” “過了片刻,那慕師叔長嘯一聲,劍招變化,身體拔地而起,半空中頭下腳上,手中劍一招快過一招,片片劍光將師父籠罩。而師父也不慌,謹守門戶,見招拆招,兩劍相擊,師叔借力在空中騰挪,身法好似遊龍,交手越發精彩也越發兇險。” “我正看得入神時,突然,師父腳下一不留神拌在一根樹根上,身體踉蹌一個防守不及,中門大開,師父再接下幾招後整個人倒在地上,一手撐地,眼看師叔得勢不饒人,一劍飛刺而下,就像是要將師父穿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師父身體一卷,掩在身下的長劍寒光一閃,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出,不僅讓過了師叔的劍,反而一劍正中對手胸口。” “師叔手捂胸口連連後退,師父也不追擊,好整以暇的看著師叔變得蒼白的臉。” 好一會就聽師叔斷斷續續說道:“沒想到,她,她會將劍訣也告訴你…” 師父擦去劍上血跡,歸鞘後才慢慢答道:“師妹既然嫁給了我,自然無話不說,劍訣也不是什麼密秘。” “可我們都發過誓不會將劍訣私傳給任何人的。”師叔依舊不可置信的說道。 “那是你不懂女人的心。”師父冷笑道:“你不懂關芳,也不懂表妹,你知道嗎,表妹已經幫我拿到了你“天”路劍的劍訣,加上我們常年一起練劍,劍法我也了然於心,“天地人”三路劍法我都已經集齊了,相信不久後,我就能將三路劍法合一,創出屬於我丁大智的絕世劍法。” “你,你卑鄙…” “卑鄙,我哪裡卑鄙了,想當初我們三人劍譜各得一卷,我多次勸你們將手中劍譜分享出來,這樣一來精善自己,二來可以將這劍法發揚光大,可你們就是不肯,所以我不過略施手段而已。” “可這劍譜是在師妹祖墓中取得,都是屬於師妹的,你我各得一卷已是福分,怎可奢求?”師叔臉色越發蒼白卻依然不顧訓斥道。 “你死到臨頭還是那麼清高。”師父冷笑著,說道:“當年你也這一副樣子,否則師妹怎麼會選擇我!” “放屁!若不是你用那下流手段,師妹會看上你?”師叔氣急大罵,鮮血從口中噴出,看來他也知道無法幸免,隻想出口氣。 師父卻毫不在意,待師叔罵著沒了氣力,臉色死灰一片,才慢幽幽說道:“那又怎樣,你不知道吧,我不但得到了“地”路劍訣,你的“天”路劍訣我也知曉七八分。” “怎麼會?” “怎麼不會!”師父反問。 突然師叔像是明白了什麼,蒼白的臉上竟有了幾分潮紅,喃喃自語道:“她,是了,她是你表妹,定是向著你的…” “哈哈哈,總算回過味了。”師父得意笑道:“我就喜歡看你這副後知後覺的模樣,”持劍走著走向前想一絕後患。 “就在我以為那位慕師叔難逃一劫時,突然躺在地上的慕師叔手中劍一揮,劍招平平無奇,可一道“劍芒”卻直劈向師父!” “啊!”“劍芒?” 陳東升笑著看向驚呼出聲的兩人,轉念想到這不是平時和師弟師妹講古的場合,摸了摸鼻子,裝作無事繼續說道:“當時我也差點叫出聲,還好師父也一直防著那位慕師叔有什麼後手,急忙閃身躲開,隻是那“劍芒”實在太快,臉上還是被劃出一個大口子。” “劍芒,好,好,好!”師父躲過那慕師叔的反擊,不但沒有動怒,反而大喜,問道:“我就知道可以的,三路合一必有奇變,看你一副道目岸然的樣子,也私下偷學我們都劍法。” “放屁!”那慕師叔發出那一招後,臉色更蒼白了幾分,胸口傷口鮮血更如泉湧。 “是,我說錯話了。”師父突然對著慕師叔認錯道:“慕師弟,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如何,隻要你發誓將“劍芒”法門教我,我立刻給你療傷,有這絕世神功何愁我無量劍派不能大興。” 慕師叔臉色變幻,突然道:“大興無量劍派是我所願,可但不會是你丁大智。”說著做勢揮劍,師父急忙招架,可那慕師叔卻鼓足最後一股勁向著崖下跳去。 說時遲那時快,師父伸手去抓,可惜晚了一步,隻撈住一片衣角。 後來師父幾次試圖下崖可那崖壁實在太過陡峭,徘徊良久雖不甘心也隻能作罷。 陳東升平鋪直敘的說著,隻是聽的兩人臉色卻不大好看,他們沒想到平日裡威嚴的師父還有這樣的往事,尤其是丁小西,隻是不敢打斷大師兄的陳述。 “我當時躲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回來後誰也沒告訴,不久後師父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女子,師娘說是師父的表妹,剛剛死了丈夫,沒了親人,師父隻能將她帶回收留,再後來慕師弟就出生了,本來一切都平常的,隻是有天夜裡師父和師娘吵了起來,那時候弟子就我一個,其它都是些仆人,沒人敢去勸架,也不知他們吵些什麼,隻知道最後兩人動了手,第二天師父說師娘負氣離開了,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師娘,沒過多久,慕師弟的娘親也失蹤了。” 陳東升看了看兩人,接著道:“這便是我所知道的,其它非我所見,我不能亂說。” 慕人北和丁小西聽了一開始沒立刻提問,想了想還是慕人北問道:“依師兄所述,為何說我和師姐是親姐弟?” “我猜的,一來那“天慕劍”慕青雲和師父吵架時說他離開了一年,與師弟出生時日對不上,加上師父當時自己也認了。二來你們二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都看出來你們情投意合,可師父卻一直反對,你們難道不想想這是為何?所以我發現你們做了那事,才會脫口而出的。” 陳東升說完,見丁小西臉色越發蒼白,於是安慰道:“那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師兄在此發誓,永不將其說出,師妹就當是一場夢…” 話沒說完就聽慕人北狠狠說道:“都怪那兩個小娃,要不是他們將我和師姐綁在一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也不會把持不住,我要是抓住他們,非得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躲著的顧周二人聽了不解,倒是周憲想想明白了什麼,臉上羞紅一片,心裡也暗啐道:你們兩個狗男女做了那事,怎能怪到我們頭上? 這時,丁小西冷冷道:“碎屍萬段都難消我心中之恨,隻是那“月波城”將領似乎有意袒護,想抓到他們也萬難。” “師姐放心,明天我便下山去打探消息,想那月波將領也不會過於得罪我們無量劍派,我們咬死他們驚擾了師父,導致師父練功走火入魔,不行我們可以通報周邊的武林同道給他試壓,不信他不交人。”慕人北出主意道。 丁小西想想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陳東升本想反對,但見師妹若是能出出氣應該就不會糾結於那件事,也就沒再出言反對。 “師兄身後藏了什麼?”丁小西突然問道。 陳東升一愣,笑笑道:“隻是突然想起些兒時的小玩意,所以來找找看,還真在這。”說著將木盒拿到身前打開,裡麵到還有幾根翅骨,隻是那支半成品卻不見了。 丁小西和慕人北看了看也不認得是什麼,但師兄喜歡打獵,有些動物的骨頭也不稀奇,就沒在追問,不知陳東升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他明明記得裡麵有一支沒做完的骨笛的,難道今天聽到的笛聲是… 好不容易克製住自己的神情,陳東升對師弟師妹說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慕人北和丁小西問不出多的東西,跟著陳東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