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從顧磊頭頂的樹枝上躍過,令他不得不暫緩腳步,抬頭看去。 是那老僧,追著自己跑了一天。 老僧長衫寬袍,腳尖輕點樹梢,右手一拂,一股氣浪壓低樹枝,向著顧磊掃過來。 顧磊雙手護麵,遮擋被掃過來的殘枝斷木,一使勁纏手的繃帶寸寸斷裂,索性扯去餘下的繃帶,活動了一下,好像裂骨恢復得差不多了。 長生真氣果然不愧為療傷聖品,不枉自己拖著敵人跑這麼遠。 這老僧功力深不可測,自己沒有絲毫勝算,可束手待斃不是自己的風格,死也要咬下他一口肉來,大不了拚得一身剮吸去老僧幾成內力。 老僧一袖阻止了顧磊繼續奔逃,半空轉身輕巧落在他前進的道路上。 “阿彌陀佛,小施主,不如和老衲談幾句。”老僧口誦佛號,雙手合十道,聲音沉厚,正如昨夜所聽。 “有什麼好談的?”顧磊仰首答道,聲音清脆稚嫩,恰如他此時的體態樣貌,若不是此地是荒郊野外,一慈祥老僧一純真稚童,倒不失為一副好畫貌。 可惜兩人卻是生死仇讎,說不定下一刻立分生死。老僧麵呈笑容,一手豎掌於兇前,一手做拈花狀。顧磊亦嘴角含笑仰首背手,後腰斜插兩柄短刃,這是先前放倒阿莫順手收繳的。 “老衲與小施主初次見麵,小施主為何如此大的敵意?”老僧上下打量著顧磊,終於確定眼前確是一個孩童,不由大為好奇,自從顧磊花飄飄被巫蟒定位親傳弟子後,就再未收授過這等年紀的孩童,那這孩童與巫氏兄弟是何關係?是如何習得巫山絕學?而且精善程度不在顧花二人之下,老僧這一刻,不由想起愛徒幼時便跟隨自己,數十年的修習陪伴,師徒情誼深厚,雖說那逆徒不抵心魔侵襲,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可每每老僧想起就不由扼腕痛嘆,此情此景就如愛徒向自己請教時的模樣,頓時心起愛才之意:若能把此子帶回去,細心調教,說不定還能替愛徒找到恢復心智的辦法。 “令師當年傳授你功法時,難道未成言明功法弊端?若是你重投我門下,老衲可以幫你解決那弊端,如何?” “弊端!”顧磊心道:“小爺早解決了,可我不告訴你。” 老僧見顧磊不答話,以為此子懵懂無知,決定換個思路,繼續循循善誘道:“巫山沒落,蜀地已沒有你可立錐之地,你年紀尚幼,難道以後天天被人追殺!不如隨老衲北上,以你聰慧,不出幾年當可化解體內原屬功法,傳你老衲成名功夫,待到成年時,必將是我派一段佳話。” “不勞費心。”顧磊不卑不亢,依舊那副模樣,對老僧的勸言不為所動。 “善!”老僧笑意更盛,暗許此子頑強,心性堅貞,是一塊好材料。心道我不拿出幾分實力,估計這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接著道:“三招為限,拿不下你,放你離開。” “說話算數?”顧磊反問道,似乎不信這老僧有如此好心,以他在山洞中的聽聞,老僧一心滅除巫山傳承,認為巫山秘傳功法是邪法,怎會放他離開。 “自然算數!”老僧斬釘截鐵道:“三招,一招不會多!你可敢試?” “試就試。”顧磊心道:信不信又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慈悲。”老僧低眉順目,沉聲口誦,晃眼間已到顧磊身前,拈花手指點向顧磊額頭。 顧磊心中大嚇:怎麼這麼快!偏頭後退,可對方手指左右不離額心,若被點實,立失反抗之力。 兩人一進一退,兩側樹木飛速劃過,顧磊雙手握緊刀柄,卻沒有時機拔出。 腳下飛錯間,顧磊就像後腦長了眼睛,每一步都踏在該踏的地方,其中若是錯了一步,速度一減估計老僧後麵兩招都不需要了。 可就一直退,那是這麼容易,一顆大樹正正橫亙在顧磊後撤的線路上。 老僧略微抬眼,就等顧磊退無可退時,一舉拿下,眼見顧磊眉頭越皺越緊,後背已經快貼到大樹樹乾,突然,顧磊竟然眉頭一展,圓鼓鼓的小臉一吸,老僧暗道不好,這小娃娃還有後招不成? 就見顧磊腳步一頓,身子立停,老僧手指剎那間收手不及,已經點在顧磊額心。 “壞了!”老僧此時本意是擒拿,根本不想傷及顧磊性命,趕忙將力道收回近半,可當手指觸及額頭時,卻覺手指點在一層屏障上,似軟非軟,似硬非硬,指力被層層阻擋,隻是這屏障似乎隻有額頭一塊,震蕩的指風掃過顧磊雙耳,耳廓破裂頓時鮮血滲出。 可也就麼一緩,顧磊已經貼著樹乾轉到樹後,老僧一指彈在樹乾上,剩餘指力力透樹木,杏眼大的樹洞在背麵炸開,飛射的木屑在顧磊眼前閃過,此時他方才有機會拔出雙刀,反扣雙刀在手,腳下卻一刻不停後退,若不是對那手劄和劍法的研讀,在額頭布下那麼一處真氣,剛才老僧那一招就將自己製服了,硬拚不過,隻能繼續退避三舍。 “好小子!”老僧心裡暗贊一聲,這小孩竟從自己三招之約中,看出自己不欲取他性命,向死而生化解了自己的殺招,而且那未知屏障甚是奇妙,平生所未見,更是激起了老僧的興趣,剛才的交鋒他心中已有底,此子畢竟年幼,就算那屏障神奇,所覆身體部位也不大,不如以力壓之,自家一甲子的功力絕不是此子能抵擋,已失一招,若不能乾脆利落的拿下他,此子必定不服。袖袍一卷,人從另一側轉過樹乾,如影隨形追上顧磊,身體拔高展開,整個人覆蓋顧磊頭頂一片。 顧磊此時能夠體會大師父的難處了,如果不是用上那吸人內力的法子,想怕當日大師父也不是這老僧的對手,結果雖然打退了敵人,自身也失去再戰之力。 顧不得多想,頭頂老僧如烏雲蓋頂般壓下來,如今老僧笑意已收,滿臉大慈大悲之色,雙掌幻化無數,籠罩於自己周身四方。 左腿虛彎,左手反扣刀柄依舊藏於身後,右手刀花一挽,橫於身前,左右分別擺出的招式,正是“無量劍法”中“下路,中路”的起手式,“前倨後恭”與“橫門拒客”。 對老僧那幻化虛招視若無睹,右刀上挑,直刺向半空的老僧。 此招一出,老僧眼中的顧磊仿佛變了一個人,就如一金甲武將立長刀站於天地間,其勢竟無懈可擊,一時竟招不到可攻擊之處,尤其那刀隱綻青芒,自己手掌還未接觸,便有刺痛之感,若再強行攻擊,恐有斷指之憂,頃刻間老僧實招變虛招,手掌拍向刀麵。 如此一來,顧磊隻能見招拆招,轉瞬兩人刀掌交擊數十次,每一次顧磊都如受重擊,老僧內力借著刀身傳來,一浪接一浪,層層相疊。 “哢嚓”一聲,顧磊左手刀從中斷裂,竟被老僧生生拍斷。 顧磊看了看斷刀,雙手不自主發顫,手劄上的記錄不全,而且現在要讓他在雙刀間完美轉換真氣,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一個防禦不及就被老僧拍斷了刀刃。 此時兩人再次分開,兩招已過,老僧訝異此子又防住自己一招,不過看他神情慎重了幾分,想來最後一招更加難擋。 “還有一招。”老僧頷首道,顧磊的表現實在超出他的預料,雖然有些檣櫓之末的樣子,剛才自己繼續攻擊恐怕已經拿下,可他就是要顧磊輸的心服口服。 顧磊沉默的看著老僧,多說無益,從被追上他就知道無法逃脫。 三招!三十招又如何? 可惜手劄缺一半沒法堪透,三路劍法也研習不深,隻將前麵幾招融合成了刀法,自己還是太孟浪了些,怒而興兵,慍而致戰皆是大忌! 腳下一蹬,斷刀飛射向對方,顧磊率先發動攻擊。老僧袖袍一卷將斷刀接過,眼神略帶訝異,不及多想,順手用斷刀接住顧磊劈來到一刀。 顧磊見老僧果然用斷刀與自己較量,心中暗喜:老僧幾次三番想收服自己,定會產生幾分托大的心理,自己用刀法,他也想在刀法上壓服自己,這樣一來正好落入自己的盤算,因為就算老僧想破腦袋也沒法想到,這刀法來自一代武聖。 刀出如龍,快如閃電。 無量劍法將這門刀法一分為三,早已失去刀法所含精髓。如今顧磊又將其合三為一,方重新煥發出光彩,一刀緊似一刀,待顧磊將領悟的刀法使完,兩人早已交錯而過。 此時顧磊背對老僧,一手握刀,另一手握在持刀手的腕部,努力不讓握刀的手顫抖。按理說三招早已過了,可難保對方會說話算數,自己還有一招領悟不深的“回首刀”,隻能在最後做拚命之用。 老僧看著手中右缺了一截的斷刀,沉默無語。剛才自己用了幾招?第一下貌似是入門戒刀中的一式普通招式,就算是不作數的話,後麵可實實在在用到了“伏魔刀法”和“燃木刀法”,三招已過,自己輸了!何況就連武器都沒保住,又斷了一截。 “你走吧!”老僧扔掉斷刀,沉聲道:“前麵峽口有重兵把守,你非要前往送死,老衲也不攔你。” 顧磊啞然,沒想到對方會遵守承諾,可一個“謝”字怎麼也說不出口,畢竟巫山遭難與其脫不了乾係。 頭也沒回,顧磊毫不猶豫的朝峽口走去,所幸“芙蓉堂”的人沒有追來,時間再也耽誤不起。 老僧見顧磊離開,心底暗嘆,自己竟然沒在三招內降伏此子,想要勸住他不去送死已經不可能,思附間不由捫心問道:若是當年遇到的是這男娃,自己舍得將其安排進巫山做內應嗎?其實那女娃也不差,隻是礙於門規不能收做弟子,如今巫山事了,也不見蹤影,莫非是怕自己出爾反爾! 猛然一驚,老僧回思這十年間所作所為,哪裡還是一個出家人?哪裡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樣?就連自己秘密培養女弟子都害怕自己,放不下與愛徒之間的師徒情誼,卻害人無數,大錯特錯,大錯特錯! 一時間,思潮疊起,各種念頭紛至遝來,老僧麵容數變,好半晌才歸於平淡。 罷了!看了一眼顧磊離去的方向,老僧毅然轉頭朝著北方奔去。 箭如雨下,顧磊隻能護住身體重要部位,頭也不回沖過這道隘口。 防守這處要地的竟然是“芙蓉堂”精銳,當日攻打巫山的也是他們,那連弩射速極快,在排成陣型又人數眾多的情況下,迅速打消了顧磊消滅敵人的想法,隻能有多快跑多快。 可再快也快不過敵人早有所準備,加之地形險要,必經之路早已定位,幾具架好的攻城弩幾乎同時發射,朝著顧磊追去。 心中寒意咋起,顧磊帶著身上幾支箭矢急速轉向,雙腳在山壁上狂蹬,前麵就是灘塗了,躲過這一波就可以逃出包圍了。 “嗖”一支城弩擦著顧磊腰間而過,半入前方的地麵。 來不及慶幸,又一支城弩已經直沖而來,顧磊腳尖在山壁上一扭,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轉了一個彎,那支城弩幾乎是貼著頭皮飛過。 此時顧磊舊力耗盡新力未生,眼看對接踵而至的兩支城弩無能為力,身在半空的顧磊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同時灌入雙臂。 “鐺”“鐺”兩聲悶響,顧磊竟以肉身格開了剩下的兩支城弩。 但這也是顧磊能做到的極限,本就受傷的雙臂眼見耷拉了下來,可防守隘口的不愧為精銳,一輪射出後立刻上弦,第二輪弩矢上架發射。 哪裡還敢耽擱,顧磊轉身就跑,隻希望能快速逃出射程。 拖著兩條傷臂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上都大打折扣,雖利用轉向讓過一支城弩,可第二支城弩重重正中顧磊後心,帶著他飛出許遠。 防守的彩衣人發出一陣歡呼,一部分躍出崗位,向著顧磊倒地的地方奔去,被城弩射中的人萬無幸免。 倒地的顧磊喉頭一甜,鮮血從嘴角溢出,好險!那城弩撞在身後背包上,背包裡是小龍師父的蛇蛻,那蛇蛻刀槍不入,看似那城弩射中了他,其實卻是沒有射透身體就被蛇蛻擋住,可那力量也非常人能阻,所以被撞飛很遠。 裝死略做調息,顧磊突然爬起,在後方彩衣人眼前跌跌撞撞向前方前進,可以他那速度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可顧磊依然沒有放棄,已經離開了城弩的射程,隻要穿過灘塗地就是水域,堅持,再堅持。 顧磊的速度越來越慢,而身後的追兵速度卻越來越快,終於堅持不住的顧磊眼前一黑口吐鮮血倒在水邊,離得最近都幾個彩衣大喜,功勞就在眼前,個個爭先向前。 就在這時“嘩啦啦”一片水響,幾條身影躍出水麵,當先一個胖子手中算盤一抖,數顆珠子飛射打頭的彩衣。 那胖子雙腳落地,立刻沖向顧磊身後的彩衣,一邊砍殺罵道:“格老子的,彩衣蠻子,收老子稅,讓你收老子稅!” 看來這胖子對“芙蓉堂”怨念不小,兩名身著水靠的屬下架起顧磊就往水裡轉,一邊叫道:“掌櫃的,接到少主了,別戀戰。” 胖子頭也不回道:“知道嘍!蜀地待久了,老子快成蜀人嘍,你們先走,老子殺掉這幾個就來!”說完下手毫不留情,將追來的彩衣殺個乾凈,在遠處趕來的援兵怒罵聲中回到水中,消失不見。 在船隻的搖晃和水流聲中,顧磊慢慢醒轉,傷已被包紮上藥,頭頂烏篷告訴他好像被人救了。 沒一會,一個人“蹬蹬蹬”轉進船倉內朝他走來。 “醒啦!那麼快!”來人探頭一看發現顧磊已經蘇醒輕聲叫道:“你有一個好寶貝,多虧它你才能活下來。” 顧磊醒來時就發現包裹好好地放在身邊,這人救下自己還不貪圖寶物,看來真對自己毫無歹意。 不過這人他認識,好幾年來總在周邊的寨子裡遇到,是個常駐蜀地的商人,人還不錯很豪爽,收貨給的價高,寨子裡的人都願意和他做生意,沒想到是他救了自己。 來人本意是逗一下顧磊,見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自顧自說道:“你要不要再睡會,掌船的艄公是個老手,那幫彩衣小崽子肯定追不上,這些年多虧他,要不我老周要虧光褲衩。” “你故意的。” “什麼?”那人沒想到顧磊突然說道,也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 “你開的價太高,加上路稅根本不賺錢。”顧磊點明道。 “哈哈!”那人撓撓頭,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少主,隻是我老周本就不擅長這些,這邊要不是我手夠硬輪不到我。” 他的稱呼讓顧磊一愣,少主?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嘿嘿。”老周恍然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剛想解釋一下,船艙門簾被掀開,一個腦袋伸進來說道:“掌櫃的,前麵就是水寨了,好像不對勁,查得很嚴!” “怎麼不走小道?”老周臉一黑怒道。 “麻桿說枯水期哪來的小道,隻能從水寨過嘍。” “格老子的,坑死老子嘍。”老周這才發現計算有誤,往常走私是豐水期自然能從一些小道繞過官府水寨,現在糗大了。 “走!不行就硬闖,你讓麻桿機靈點,我們擋住那些崽子,他就直接闖關,隻要送走少主就是大功一件。”老周邊說邊往外走,回頭朝顧磊笑笑,沒再多說啥簾子一掀拽著那個腦袋就走。 顧磊也沒去乾擾老周的布置,他現在隻有任人擺布的份,像老周這樣的探子報告,在這幾年每個月顧磊都要看幾份,老周的報告印象中也有,好像在自己到巫山不久也出現了,隻是在弟子們核查過後,發現他們真的就是在與北地做生意,當時主事的巫蛟也就沒再管。 顧磊現在想想的確有些不正常的地方,從老周他們玩命保護自己的架勢,好像自己就真是什麼少主,隻是顧磊沒想通,如果自己那位久未謀麵的父親真的是某位大人物,為何這麼多年從不和自己接觸,偏偏派人在此暗中看著自己呢? 老周出去後一陣吆喝,船速漸漸慢下來,聽了一會有些遠久的記憶突然冒出來,那是二叔要求背誦的戰陣要義,比如水戰時的各種對應方法,一邊聽一邊回憶著,感覺老周像個戰將甚於一個商人。 後蜀在此設立的水寨,自然是不會允許其它船隻靠近的,平時無論水麵巡防還是查私,都是用鬥舸、艨艟一類的小中型戰艦,而且有些極其重要的地方會有攔江索,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就有一條。 按剛才那報告的消息,可能這時攔江索這時已經拉起,顧磊不知道老周如何突破這道放線,聽他聲音很有信心的樣子。 “張瘸子,前麵那一批走多久了?”老周大聲呼喊,問前麵一條船上的熟人,為了保證交通順暢,攔江索拉起就是查完一批放一批。 “沒多久,我們要等上半天才會放行。”前麵船那人回道:“周胖子,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走貨?” “老子窮啊,再不走貨褲衩都沒有了,格老子的,最近手氣太差。”老周邊發著牢騷邊指揮手下將船往水寨開。 “周胖子你不等著,搞啥子?”前麵船看到不解喊道。 “這才幾條船,老子的貨都是鮮貨,等半天路上再遇點事,老子不是要虧死,你們等吧,老子找莫校尉說道說道,看能不能開個後門,真要行了,你們這些龜兒子要請我吃酒。”老周麵不改色地編著瞎話。 “你要能讓巡檢校尉拉索,我們定請。”前麵幾條船紛紛叫道,在這等不是個事,做生意都怕自己貨晚到地點,說不定就砸在自己手裡。 老周的船剛脫離隊伍,那檢查的鬥舸立馬靠上來阻止。 感覺到輕輕的震蕩,兩船靠了幫,官船上幾個士兵一接舷就跳了過來,咋咋呼呼的要船主過去解釋一下,為何接近水寨? 老周上前用銀子一陣安撫,那幾個士兵立馬和善起來,連船都懶得好好查,可老周依舊不敢耽擱,誰知道後麵的追兵什麼時候趕上來! “你家校尉可在寨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去討口酒水。”老周邊說邊向小頭目示意。 那小頭目一見便明白,這是想巴結巡檢校尉,還有上級的好處,這些家夥那會不曉事,連聲“在的,在的。”。 “那麻煩兄弟們載我一程。”老周一邊恭維著小頭目,一邊吩咐夥計把東西抬上鬥舸。 聽到老周支開了盤查的官船,顧磊一邊感嘆後蜀水軍軍紀荒廢,一邊心中反而不安起來,明白老周他們是想突襲水寨,放下攔江索,可這風險極大,此去九死一生,顧磊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老周,可惜他有心無力,隻能期盼一切順利。 時間在江水的“嘩嘩”聲中流逝。突然,水寨方向爆發一陣廝殺,隨之周圍船隻也鼓噪起來,有人喝彩有人叫罵,尤其是那周胖子的熟人罵聲最大:“周胖子你這龜兒子,你個狗日的運的什麼貨?值得你這麼拚命?你拚命把老子也拖下水,以後這蜀地老子還來不來了!” 水寨剛有動靜,顧磊這條船就動了起來,快速靠向江心切入航道,一馬當先向著攔江索沖去,似乎毫不擔心老周他們不能成功。 幾條江中遊弋的巡檢船驚慌失措,有的往水寨回援,有的試圖來堵航道。 順著水流船速越來越快,眼看貨船就要撞在鐵索上,“嘩啦”一聲,鐵索墜入水中,貨船底擦著水裡的鐵索沖了過去,顧磊遠遠聽到後麵船上有人大叫:“起船,快起船!跟著走,留下隻能吃瓜烙。” 聲音越來越遠,不一會除了江水聲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