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腰一股暖流,郭榮隻覺自身內力無窮無盡,往常還需省著用的功力竟無須顧忌,就像一個窮鬼得到了一座金山,隨便怎麼花都花不完。 腳步連點間,兩旁景色飛退,身後三弟顧磊如影隨形,輕飄飄的就如自己身上的一個掛件,不是後腰暖流不停的輸入,郭榮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郭榮內心暗暗咋舌,要不了多少時日,三弟應該就會超過母親柴英當年的巔峰狀態,到時候世間恐無敵手,幸虧自己最終感化了他,與其結為異姓兄弟,若是敵對,自己恐怕提不起對抗的勇氣。 “大哥,朝中還有與你地位相當之人嗎?”顧磊突然問道,此前顧磊就有此疑惑,但那時與郭榮不如此刻親近,好些話不好問,現在兩人是兄弟關係,許多事就可以直接當麵問個清楚。 半晌郭榮沒有回答,不知是早有答案還是心中紛亂沒有目標。 “若…論…親疏,監國…大人…還有一個…外甥,一個…女婿。”這時顧磊身背的趙婉兒替郭榮答道,隻是這會趙婉兒內功已失,高速運動中被風吹得幾乎開不了口,隻能埋首在顧磊背後,聲音傳來斷斷續續。 “表哥李重進為人敦厚,性子不強,若是他,我到京都恐怕他還沒下定決心;妹夫張永德精明能乾,但知進退,而且對父親極為忠心,如今大局初定,不會對我做出不利之舉,尤其此舉結果是不利於父親。”郭榮埋頭邊跑邊解釋道。 接連兩個最可疑的目標都被郭榮否定,顧磊也不便再問,此後三人沉默趕路,遇山越山,遇水涉水,隻是避著一些沿途的關隘守軍,真要避無可避,直接闖關而過,偶有高手駐紮的地方,對於顧磊而言亦不過土雞瓦狗,等到守軍反應過來,三人早已一路煙塵走遠。 ——————— 開封監國府,忙碌一天的監國大人回府了,此時已接近三更天,許多人早已進入夢鄉。 護衛兵馬的火把將街道照得通亮,今夜監國大人的馬車在大門前停留的時間有點久,一戶還沒睡下的看門人從小門中探頭出來,明日監國就要當皇帝了,這監國府不知還會這麼熱鬧嗎?可“吱呀”開門聲在靜默的深夜裡動靜太大,剛探出頭,迎接他的是士兵冰冷的眼神,尤其馬車旁下馬站立的那個武將,眼中殺機四溢,嚇得看門人慌忙縮回頭,“哐嘡”將門關上。 “永德,何事?”馬車內郭威問道,聲音略顯疲憊,但威嚴無比。 “無事,隻是一個好事之徒。”張永德答道,監國如今的府邸,周邊也都是朝中重臣,那一戶也不例外,隻是主人對下人管教不嚴,行事有些出格了,但罪不至死,尤其這關鍵時刻,監國應該也不會因此遷怒,所以一句話帶過。 “嗯!”馬車內郭威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但也沒有下車的意思。 張永德俯身一抱拳,轉身麵朝外繼續站立,整個車隊包括兵馬,齊齊如同人銜枚馬摘鈴,鴉雀無聲,隻剩千餘火把在寒風瑟瑟中“呼啦”作響。 殊不知周圍人家門後都有人,正扒著門縫觀察,隻是不像先前那戶的愣頭青莽撞而已,其中不乏那些人家的主人。 郭威自從黃旗加身,打敗劉承佑占領開封,升任監國後,白天在哇哦芒於公務,晚上是必回這監國府的,雖然他很快就會取代劉氏大汗,建立大周,可他依然再禮節上謹守本分,沒有在登基之前住進皇宮。 隻是最近時日有些奇怪,每夜郭威回來,馬車都會在府前停留,郭威本人也不下車,不知道是在懷念被曲殺的家人,還是有別的的原因。 如此反常都舉動自然會牽動有心人的視線,尤其在變天的前一夜。 “咳。” 輕輕一聲,張永德立刻轉身來到早已放好小凳的馬車門前,將車簾卷起,悄悄看了一眼。 郭威麵色如常,無喜無悲,無憂無怒,點了點頭,輕提官袍下擺,邁步走下馬車。 兩旁銳士持盾護住兩翼,步步緊隨,直到進入監國府。其餘護衛一部隨同湧入,餘者在各級軍校指揮下分守四處,這正是關鍵時刻,任誰也不敢大意! 張永德跟在郭威身後,亦步亦趨,眼睛緊緊盯著郭威後背,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扶劍之手看似緊握劍柄,揮刺可能的來犯隻敵,其實手心滿是汗,幾欲棄劍。 聰大門到書房這一段路,在張永德心中過的好漫長,直到郭威進到書房,揮退其餘護衛,關上書房門,張永德才長出一口氣,趕緊上前扶住郭威,將鋼牙咬碎快要傾倒的他攙扶到椅子上。 緩了半天,郭威臉色才慢慢好看些,端起麵前的涼茶淺飲了一口。 “嶽丈大人,我給你換些熱的。”張永德恭敬道。 “不用,太晚了,你也去歇息吧!明日還有大事要忙。”郭威說道,放下茶盞。 “那我先服侍嶽丈歇下。” “我想多坐會,去吧。” 張永德不敢違背,無奈行禮後緩緩退出,剛到門口轉身,卻最終回頭忍不住道:“嶽丈大人,真的不通知榮哥嗎?” 郭威沒有回答他,張永德隻見嶽丈有些出神,不知是陷入回憶還是在考慮問題。不敢再問,張永德悄悄出了書房,掩上房門,喚來下屬搬了一把椅子,張永德著甲持刃坐下。 過了一會張永德就覺寒意刺骨,連日貼身護衛郭威,他也早已疲累不堪,但此時不便做劇烈活動,怕甲胄聲影響到嶽丈休息。 現在的監國府因遭劉承佑屠戮一恐,如今就連新進的下人也沒幾個,而且那些下人不得信任,沒有召喚也不敢隨便來這書房要地。 張永德強忍著在走廊轉了一圈,身體稍稍暖和些便重新坐回椅子。又過了一會,撐不住的張永德閉眼咪了會,不知多久,他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按理說應該不會睡多久,可身體的暖意讓他覺得不對勁,低頭一看竟發現腳邊一圈擺著幾個個火盆,盆裡的炭火燒的通紅。 “不好!” 張永德猛地站起,自己絕對睡了不止一刻。“來人。”一邊暗惱,一邊輕喝喚人。 “將軍。”暗處一名小校應道。 “這是怎麼回事?”張永德壓低聲音問道,說著走到小校麵前。 “這是府裡下人送來的。”小校匯報道。 “什麼人?什麼時候?”張永德厲聲喝問道:“為何不喚醒我!”緊握劍柄,但凡這小校回答不妥,就要斬之立規。 小校被嚇了一哆嗦,但知軍法森嚴,趕緊抱拳低頭答道:“將軍剛睡下不久,府裡下人在一名閹人的帶領下送來了幾個火盆,職下攔住了他們,想先請示將軍,這時監國大人卻推門而出,吩咐小的們不要驚動將軍。” 張永德聽了這才臉色稍霽,道:“接著說。” “監國大人隻讓小的抬了一隻火盆進屋,說是火盆多了“炭氣”大,倒是將軍這廊道通風,多擺幾隻才暖和。” 張永德點了點頭,嶽丈戎馬一生,果然是通曉這些的,心中略安後,他回到書房門前靜靜聽了一會,聽到裡麵郭威呼吸平穩,放下心來,這才又走到小校麵前繼續問道:“還有其它事嗎?” “…”小校想了想道:“監國大人憐惜小的,也吩咐那些下人多抬了些火盆,放在避風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讓小的們多走動,不要凍著了。” “對了!監國大人對那些下人的記機靈很滿意,下令重賞了他們,尤其是那個領頭的,還和他說了幾句話,問了他的出處,那人回答說原是趙指揮府的。” “那個趙指揮?”張永德問道,如今監國府的下人,都是郭威好友心腹從自己家下人中挑選出來送過來的,一來補充府裡的人手,二來為了以後到宮中後可以有一批可信任的人使用。 “職下以前的下屬趙匡胤之父,原來做過洛陽護聖都指揮使的趙弘殷。”小校答道。張永德沒想到這小校如此精乾,看他年齡三十出頭,比自己大了幾歲,可能認為自己對京都汴梁人事不太清楚,將那人來歷交代得明明白白。 “嗯。”張永德點點頭,滿意的拍了拍小校的肩膀。張永德自娶了郭威之女後,便一直統領郭威的牙兵,趙匡胤他記得,曾是牙兵中一員,後來被榮哥兒要了過去。於是微笑道:“事關監國大人的安全,我問的細了些。” “將軍職責所在,卑職明白。”小校畢恭畢敬答道。 張永德滿意頷首,突然問道:“那領頭的是個閹人?” “是,他穿著內務府的衣服,卑職看他行動還有些不便,應該凈身不久。” 這趙家好機變的心思,想早早就在嶽丈身邊安排上通消息的人,明日,不!已經是今日了,嶽丈隻要入主皇宮,宮裡肯定是要大清理一番的,到時候趙家提前送來的閹人自然能到一個實權位置,這真比趙某本人在朝中爭一個好職位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