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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高塔先結社一步抵達鐵龍港,水銀領主根本沒機會布置戰場。尤利爾很快確認船塢的建築主體是石頭、水泥和鋼筋,位置又在遠離民居的碼頭。這意味著拉梅塔的魔法會比在六指堡時搜尋到的原料更少,消耗的魔力更多。但如果換做是他,單憑這些理由就放棄此地可不明智。
無名者也這麼想。結社在奪取核心後仍將不利的地點作為大本營,正是因此這裡現在可以說是燈塔鎮鋼材和金屬最多的地方——黑心號支離破碎的軀殼就被學派巫師們儲存在港口。“黑心號”算得上血族的戰利品,但顯然水銀領主拉梅塔一點也不介意將這艘聯盟戰船的殘骸拆分得更碎一些。鋼鐵的激流在港口的船塢內翻滾,鋒利的邊緣足以切開巖石,劈斷塔堡。但很快這些肆意揮舞的尖刀都止息了。
使者的魔法在懺悔錄的附加下呈現出令人驚異的變化,魔力膨脹、壓縮,不斷旋轉,神秘喚來的風雪也被攪碎。尤利爾抓住最近的欄桿,然後接住被氣流推動失衡的女仆南娜,但他無法阻止工廠中沒被固定的所有東西都向著角落飛過去。連使者自己也踉蹌了一下,不得不合上福音書。
水銀領主用以藏匿的巫術在『雪域呼喚』下破除,她驟然拔高嗓音,喊出一串怪異的咒語——她念得太快,嗓音也太尖利,尤利爾竟沒聽出來咒語的內容。而巫術無疑起了效,旋動的氣流和各種大小物件稀裡嘩啦的在她眼前撞上一麵透明的巫術屏障。它像遭受重擊的鏡子一樣碎裂,但拉梅塔已經逃出了角落。
照常理而言,魔咒引起神秘的音節有嚴格規定,不能隨意增刪,但施術者可以在念動魔咒的形式上取巧——提高嗓門、加重某些特定讀音或用簡化版本的魔文替換原文都是相當實用的把戲。隻不過這些都是學派巫師們冥思苦想的課題,黑巫術雖然也可能需要咒語,但他們的巫術少有限製,更側重於為實現超越自身火種的神秘而付出的代價。
豎琴座女巫的巫術體係則強調對信仰的古老祭獻儀式。這是尤利爾在夢境中詢問海倫女士得到的答案。她摧毀潮聲堡塔樓的巫術就是一種經過了事先的大量繁復準備的儀式魔法。
不同體係的巫術本質上無高下之分,因為它們都是神秘的一種具現形式。惡魔的能力可不同。喬伊的魔法和懺悔錄的力量被一個倉促的巫術擋住,這要麼說明拉梅塔使用了惡魔的魔法,要麼……
“高環神秘度。”雖然逃得很狼狽,但水銀領主似乎還滿懷興奮。她在墻壁的一處破洞前站立,尤利爾認為她原本可能打算直接逃走了。水銀領主臉上戴著羽毛麵具,穿著一條布列斯風格的闊領蕾絲長裙,緞帶和蓬鬆的係結收束腰肢,額頭和盤發上戴著貴婦人的珠寶。若把戰場視作餐桌,她就是塊錯誤地擺盤在燒烤盛宴中的裱花蛋糕。
寂靜學派的水銀領主拉梅塔。尤利爾首次見到這位惡魔領主,但他們早已在過去有過許多次交鋒。她的預謀在先使結社一直占據著上風,不過現在總能料敵機先的換成了克洛伊塔。恐怕他們不了解高塔的使者為什麼會出現鐵龍港罷。
隻是,水銀領主沒有流露出碰上意外的錯愕,也許她同樣將高塔的占星術考慮在內。紅之預言的存在對命運集會之外的神秘生物仍然是絕密,而占星術的存在本身就會讓別人顧慮。
她似乎從先前的那一擊中看穿了什麼。這位蛋糕女士放棄了逃跑的打算,麵具下的雙眼閃爍著即將雪恨的狂熱色彩。“你在六指堡留下了什麼?”她的長裙在海風中飄蕩,嗓音顫抖。在船塢背後、瞭望燈塔的腳下,炎之月領主正操縱元素如火雨落下,命運女巫利用『逝影』對抗,閃電紮進扭曲的罅隙中。魔法撞擊的火光一路蔓延到她腳下。這女人光著腳,赤裸的小腿上有一道疤痕。
拉梅塔注意到學徒的目光,她撩起裙擺,咯咯笑著向他展示傷口愈合的印跡。“這是我在那該死的城堡留下的。克洛伊的白之使,惡魔獵手,你在金雀河本該丟掉更多,它是什麼呢?”
她發現了,尤利爾心想,惡魔的火種會讓我們對魔力和神秘非常敏銳。
“力量。”使者居然作了回答,“但隻是一部分。這次你要麼逃,要麼死。”
“逃?諾克斯還不夠亂呢。”水銀領主毫不意外地拒絕。
拉梅塔汲取遍地的煉金原料,將金屬熔化、重鑄,握在手中,魔咒好像一隻隻蜘蛛爬上她肩頸的皮膚。尤利爾再次感受到異樣的魔力,但卻無從逆溯感應到她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