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等的平,公平的平,就像這兩道橫一樣,不斜不歪,就是平,來同學們跟我一起寫啊,一橫,二點,三撇,四橫,五豎。” “一橫,二點,三撇,四橫,五豎。” “一橫,二點,三撇,四橫,五……五……” “五豎。” “五……啊!”小男孩扭過頭來,正看到身後那笑瞇瞇的女老師,扭頭便跑。 “唉唉,你的柴,別走啊!”女老師想拉,卻是不及,她看著教室後小男孩還未寫完的那個平字,隻落得一臉無趣。 “唉,這孩子……” 學校位於八聖城中木仙城治下的赤陽城,全名赤陽文法小學。 顧名思義,這是一座文法學校,按木仙城的法律,這種學校是免學費的,學生們僅需要每年交一次書本錢就行了,是一係列學校中消費最低的一種。 但有些人依舊上不起。 就像這孩子沒寫完的平字一般,聖城的法律是很不公平的,因為有個占聖城總人數三分之一的群體並不在這一切的考慮範圍內。 他們是黑暗屬性,他們是上一個王朝的遺民,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黔首。 黔首是人,但又不完全是人,盡管法律上確實承認他們是公民,但並不妨礙一些高檔場所依舊是打出了“黔首與狗不得入內”的提示牌。 而且就拿文法學校來說,他們確實也不需要交學費,但每年要交的書本費卻是其他學生的六倍,這已經堪稱是一筆巨款了,更遑論還有一筆不匪的保證金,每年大約五枚帝國金幣,按現在物價換算過來,足足可以買兩千斤小麥。 所以,黔首家庭的孩子。除非是白黔首,也就是為高等級屬性跑腿的那一批認,其餘基本都是上不起學的,就像剛剛那個孩子一樣。 可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對知識的好奇是擋不住的,加之這學校離城內的黔首聚居點就是一步之遙,因此就經常就有一些黔首孩子扒著窗戶偷聽。 女教師執教多年,這種孩子也見過不少,但多半也就隻是聽聽,被巡查安保人員趕兩次就不來了,除了剛剛的那個孩子。 女教師是今年才轉到這裡執教的,來時,年級主任就提醒她,說她的教室位置特殊,第一層,還直接背對著黔首區,要注意那些暗鬼,尤其那一個趕不走的暗膏藥。 暗鬼指的就是那些黔首孩子,而暗膏藥就是剛剛給她嚇走的那個孩子。 她上課第二天,就發現後麵窗戶有個小腦袋在偷聽,就是剛剛那個孩子。於是,她便去查看情況,結果她往後麵一去,那孩子馬上就跑,待她一回講臺,不多時,小腦袋就又彈了出來。 真如同膏藥一般。 她講,外麵那個也跟著讀,她寫,外麵那個也就跟著拿個小樹枝在窗戶上畫,每一次,她看著窗戶上那些工整的字體,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但他是真的上不起學的,”學校裡的那個胖安保,人喚作老楊的也來查看情況,並把那孩子留下的一捆柴火給幫忙抱到了大門處,“他叫夏陌,是個撿來的孩子,一年前木仙城和雷王城打仗,其養父被強征壯丁入伍,結果就因為少主新人要立威,就將其無辜殺害,好慘啊!現在家裡就他一人,才六歲,但為了養活自己,他已經就要像個大人一樣每天上午進山裡砍柴,然後背到市場上賣掉,不然一天都得餓肚子。這些,就是他今天一天的飯錢了。” “這……”女教師心裡五味雜陳,她也是個母親,孩子也是才六歲多一點,整天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難以置信,同樣大小的孩子,過得卻是這種生活。 “唉,其實你也別怪他,都怪他的父親,”老楊講道,“他父親走時,估計怕他在家裡亂跑,亦或是其他,就哄他說對黔首而言,最好的出路就是讀書,讓他多來這裡轉轉,等自己回來,就把他送進去。” “結果誰知,一去不返,而這孩子,卻已是像著了魔一般,整日趴到窗外偷聽,無論風霜雨雪,我也趕過他幾次,根本趕不走,後來見他還算安生,便也就不再搭理他了。都怪他的那個父親,沒事說這種話乾嘛,把孩子弄成這樣。” “他父親沒錯,”女教師搖了搖頭,“對屋內的那些人來說,上學隻是人生路上眾多出路的一條,但對這種孩子來說,確實是唯一出路,隻是哪怕這一條路也被……唉,這些柴你也別給他送了,我買了,多少錢?” “嗯,我聽他講過,大約是五枚鋼幣吧。” “這麼低?” 一枚金幣等於十枚銀幣,一枚銀幣又等於二十枚鋼幣。 而如果換成購買力,這點錢,堪堪隻能換一斤未脫殼的小麥而已,而學校裡的教職工,哪怕是是最低級的,一天工作下來,至少也是兩枚銀幣。 差距也有些太大了些! 老楊則是吐吐舌頭,“四枚已經是他能賣出的最高價了,很多時候,人家一見他是黔首,基本兩枚鋼幣就打發了,加上這些年新房子用的都是公共火氣……等下,陳老師,我記得你家用的不也是火氣嗎?” “想買不行嗎?” “當然可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也好在,家裡就他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麼些錢夠用了……” “夠用什麼?”女教師心中五味雜陳,搖了搖頭,“五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這麼點,唉,我家那個還固定每天兩個雞蛋一杯牛奶呢!唉,算了,我給他六枚,老楊,你可不能私吞啊!” “我有這麼不堪嗎?”老楊撓撓頭,“而且陳老師,其他人我敢耍小聰明,但對你陳默涵陳老師,我如何敢……小淩最近學習如何?” 小淩是老楊的女兒,全名楊淩,就是這陳老師陳默涵班裡的學生。 女老師溫和一笑,“還可以啊,就是……嗯,她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 “什麼意思?” “我的課上她打瞌睡,被我發現罰站了。” “……” 女老師微微一笑,飄然離去,待其走遠,老楊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安保室。 “夏家那小子,出來吧,人家陳老師可真是好人,還給你這麼多錢。” 一個臟兮兮的嬌小身軀從小屋子內走了出來,接過錢,眼裡滿是淚花。 “楊叔叔,她家在哪裡?我……我親自把柴給她送過去……” “不必,”老楊嘆了口氣,“她用不著,因為小淩地緣故,我去過她家,剛建的新房子,用的是公共火氣,根本不燒柴火,她之所以買,可能單純隻是因為看你可憐。” “可是爹爹說過,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既然她不要我的柴火,那我也不要她的錢,我再去給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