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寒山寺避雨烤火的許仙閑來無事,便又想起娘子來。 因為蛇大都是下蛋的,所以許仙也曾問過娘子,屆時她生子,不會也下蛋吧? 答案很簡單,自然是的。 蛇妖隻有在兩種時刻最為虛弱,一種在月圓之時,另一種,便是產子之時。 這個時候,蛇妖便會現出原形,除了保護自己,更是為了保護孩子。 當時見娘子有些尷尬,許仙便隨口說道:“娘子,孩子生下來,給他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全憑相公做主。” “我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他許白,如果是女孩,就叫他白許,好不好?” “可是孩子不都該跟父親姓嗎?” “娘子如今怎麼也迂腐起來了?” 突然,陣陣雷鳴聲打斷了許仙的思緒,將其拽回現實中來,他看到遠處有人影走來,急忙將烤的半乾的衣服穿在身上,許仙走到門口,順著人影的方向看去,適逢有天雷飛來,許仙不由得大喊:“小心!” 接下來的場麵,讓許仙永生難忘:無堅不摧的天雷仿佛被吸引了一般,徑直斜著擊中了那個人影,電光之下,一個和尚緩緩走來,宛若沐浴雷光的羅漢下凡。 “阿彌陀佛,施主且去休息便可,待我受盡萬千雷擊,自會進去尋你。” 許仙看著麵前恍若天人的和尚,隻是木然的點頭稱是。 第二天早上,等許仙從迷迷糊糊中醒來,赫然發現,那個和尚不知何時已經進來多時了。 不敢打擾法師休息,許仙躡手躡腳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卻聽到那和尚開口說話了,“敢問施主可是這附近的獵戶?” “大師,我正是這寒山的獵戶,為求躲雨,這才入寺歇息,還望大師見諒則個。” “無妨,我本就是四處化緣的僧人,聽說這寒山寺也曾香火鼎盛,因為戰火波及衰敗至今,這才起了重振寒山寺的念頭。” “寒山寺?” “施主不知?這裡便是昔日的寒山寺。” “原來如此,當年詩人張公子曾有‘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之語,想必也曾遠遠的看見了這寒山寺,誰能想到,歲月荏苒,蹉跎不已,古人都不在,何況這佛寺呢?” “小僧本欲重振寒山寺,再蓋廟宇,敢問施主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許仙直言不諱,“內室身懷六甲,已近臨盆,可否他日再來?屆時定要助大師一臂之力。” 也就客氣客氣而已,兩人隨即告辭分別,擦肩而過時,許仙突然聽到身後的和尚說道:“施主等一下!” 許仙不由得停下了步伐,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可能惹禍了。 “敢問施主最近可否有艷遇之事?” “好大膽的和尚,竟然對此等事情感興趣,真是豈有此理!” “施主恕罪,實不相瞞,小僧我得到過一番機緣,開了天眼,可觀妖氣索引,施主你印堂發黑,雖體格健壯,卻有兩種妖氣裹挾全身,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你的陽氣和其中一種妖氣夾雜在一起,定是這妖孽與你日日交歡,吸你陽氣,是也不是?” “胡說八道,你這和尚,如此搬弄是非,冤枉好人,該當何罪?我姐夫可是衙門的捕快,你若再糾纏不清,我可要讓他把你捉了去了。” 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底給漏了尚不自知的許仙頭也不回的繼續走開,下坡時竟是一個踩空,走了個踉蹌,險些摔倒。 那個和尚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高聲問道:“可是許仙許施主?” 見那人走的更急了,和尚隨即又大喝一聲,竟然將許仙叫住了。 “小僧法海,久聞許施主大名。” 果然,還是沒能躲過這個法海。 這一天,姑蘇城外,寒山寺前,和尚法海與獵戶許仙坐而論道,題目隻有一個,妖是否有好壞。 正方代表無疑是許仙,他認為人有善惡,妖亦有好壞。代表人物無疑就是他的娘子白素貞,當然還有小青,以及那五隻小妖。 反方代表就隻能是法海了,他隻有一個看法,妖本性惡,一旦對妖放鬆警惕,妖可是會吃人的。 一開始不能直接下王炸,所以許仙先以白兔精為例,從未作惡,甚至為了梁王府的小王爺,獻出己身。 法海卻說,他們離開杭州沒多久,梁王府便發生了慘案,小王爺失去命根,疼痛而死,而府上一眾丫鬟仆役,被打殺、咬死的,不計其數,朝廷將身在幽州的他請回杭州,這才找到白兔精,將其斬殺。 許仙聽到這個事,不由得一愣,“所以,小胡臨死前有沒有跟你說她為何作惡?” 小王爺虐打胡媚娘,並引誘其吞食人血,白兔精最終忍無可忍,終於抑製不住獸性,開始殺人。 許仙此時已經想象到胡媚娘的遭遇了,他痛斥道:“這不是她的錯!錯在那個小王爺!” 法海搖搖頭,“可是府中的仆役、丫鬟們是無辜的。” 好像法海已經勝券在握了,可許仙卻不這樣想。 “不對,還是不對,錯有大小,亦有先後。更何況我們現在要說的,是妖是否有好壞,而不是作惡的妖罪責有多大,況且,白兔精罪不至死!” “我趕到時,她已經入魔,我隻能將其打殺,不然隻會為害世間。” 第二個被拿來舉例的,便是小青手下的剩餘四隻小妖。 法海卻說,那頭熊怪和甲魚精雖然沒有殺人害命,卻有強占民女之時,此為小惡,若不加以懲戒,定會發展為大惡,至於蜈蚣精,以人族之情行事,卻不守人族之法,更是大惡。 許仙因為有從不生事的桃樹精在,故而也就沒有過多反駁法海,靜待法海的下文。 法海頓了頓,開口便震驚了許仙,“許仙,你不會真以為桃樹精什麼事都沒犯吧?” 原來,當年當場三月瘟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罪魁禍首就是他。 “桃樹精,修行不易,煉化妖丹更是要比妖獸類妖族難,正因如此,他才盯上了人族,吸食了他的花粉的人族,如染瘟疫,他便趁機吸取其壽命,以固己身。” “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僧正是當年誤吸花粉的人之一,隻不過小僧命大,不僅未死,反倒因禍得福,躋身了金丹之境。” 許仙突然沉默不語起來,因為他想起了許多事。 當年瘟疫泛濫時,娘子不知從哪找來的藥方,竟然能醫治這瘟疫,那時他還曾感慨,不曾想他娘子比他還要懂醫理。 後來瘟疫過去,府中的白濤卻是消失了一段時間,娘子說派他出去購買藥材了,但買什麼藥材,需要耗費幾個月? 似是知道許仙在想什麼,法海說道:“沒錯,當年白青二蛇很快就查出是妖孽作祟,並通過搜查,斷定是桃樹精作案,之後便廢去了桃樹精三百年修為作為懲罰,你可知,那場瘟疫有多少人死去?!” “足足兩百一十二人,而那條桃樹精,僅用三百年修為,便抵消了所有的罪責。” “現在,你還覺得,他們是好妖嗎?” “我……” “你可知,吸食了那兩百多人的壽命後,那桃樹精能增長多少修為?五百年!也就是說,殺了人,不僅沒有損失,反倒賺了,莫說是人族,就算是妖族,有這樣的道理嗎?” 就在法海即將‘大功告成’之時,許仙猛然間站了起來,一句話便讓法海怒不可遏。 “人尚且犯錯,更何況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