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帝王’二字時,許白就已經感覺出不對勁來,好在他在山上受師父‘熏陶’,麵不改色還是做得出來的,“原來是帝王府的蘇顯公子,我叫許白,來自長命府,隨商隊去帝王府行商,路遇沙龍卷,萬幸被公子救了,真是老天爺開眼,再次謝過公子,對了,公子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但凡我能做的,一定義不容辭。” 臉上笑嘻嘻的許白內心卻暗道,義不容辭個鬼,真是冤家路窄啊,不行,得抓緊時間跑路,看情況這幾個人還不知道顏歲的事,不然怎麼還會救他們兩個? 不曾想,帝王蘇顯微笑道:“許兄弟說笑了,你們的事小姑娘都已經如實告訴我了,就不必編謊話誆我了。” 許白頓時一臉的尷尬,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能鉆進去,什麼叫小人度君子之腹,這就是了。 “額,原來蘇顯公子都知道了,我說呢,怪不得能大發善心,救我們於水火……” 帝王蘇顯顯然不願過多客套,打斷了許白的慷慨陳詞,“許兄弟不必客氣了,稱我蘇顯就行,此番顏家遇害,確實跟我帝王府有關,我雖然再三攔阻,但人微言輕,根本改變不了家族的命令,說來不怕許兄弟笑話,這趟長命府之行,看似風光,實則是被發配到此,除了這兩個丫頭是我的人,外麵那些隨從,不過是家族派來監視我的。” “兩個?” 很顯然,某些人的關注點總是這麼與眾不同,比如許白,許白入眼可見的,就隻有眼前的帝王蘇顯和站在一旁的一個婢女。 “額,另一個在內屋。” 心地純潔的許白不知道,對於這些世家子而言,他們自出生起便會有兩個暖床的貼身丫頭服侍,待孩子記事後,便會將貼身丫頭換成與其年齡一般大小的,陪其一起長大,有的貼身丫頭甚至還要教公子行男女之事。 “許兄弟,我們就在這裡談事就好了,王雅在裡麵收拾東西,沒什麼好看的。” 攔住就要往內屋走的許白,帝王蘇顯尷尬地說道。 這個許兄弟也太不懂事了些,往常這個時辰,他早就休息了,聽到下人傳報,他這才從床上爬起來,甚至他還讓王玲也一起起來待客,另一個王雅自然還在床上了,你進去乾嘛? 啥都不懂的許白隻是想進去看看世家公子睡的地方和自己睡的地方有沒有不一樣,見帝王蘇顯這般說了,也就不進去了,“好,好,你繼續說。” 差點忘了正事,帝王蘇顯一拍額頭,“怪我,怪我,雖然我不太懂顏家到底犯了什麼忌諱,但終究是無辜的,所以我本想親自前往塗淩宮揭發帝王府如此不正之舉,但被家主發現,將我發配長命府荒荒山,當那裡的監工,萬幸上天讓我遇到了你……” “你是想讓我代你去帝宮揭發你家族?” 許白一臉懷疑地看著對方,“揭發自家,你覺得我會信嗎?” 帝王蘇顯離開座椅,緩緩站起,“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錯了就是錯了,既然輪不到我改錯,那便讓帝宮來,是非功過自有上天論之。” 許白看著麵前公子哥,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師父,好像師父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直人言對錯,曲人無是非。 “好,待我把那個小姑娘送回擎家,我就去帝宮。” 接過帝王蘇顯送過來的揭發信,許白抱拳行禮,不為別的,就憑這個公子的君子之風,他就該行這一禮,不料對方卻說道:“你們連夜就走,免得夜長夢多,外麵的這些護衛,現在能保護你們,明天就可能殺你們。” 許白剛走,帝王蘇顯和王玲甚至都還未解衣,門外就又響起敲門聲。 暗道不好的帝王蘇顯讓兩個丫頭都穿好衣服起身,開門一看,果然是護衛首領帝王峰。 “顯公子,剛剛我收到家族密信了。” 眾所周知,不論是一字世家還是二字世家,對其公子尊稱通常會在公子前加上該公子名諱的最後一個字,以表尊敬,顯然,許白的師父沒有教他這個常識,否則他也不會一口一個蘇顯公子了。 “哦?父親說什麼了?” “家主親筆,顏家一家七十六口,都死於強盜之手,為了懲治兇手,命公子您戴罪立功,打道回府,直奔野豬嶺,剿滅那裡的強盜,為顏家報仇。” 原來,帝王蘇顯的父親,就是帝王府的家主! “就憑我們這幾十個人,父親這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公子慎言,瑯琊軍已經在路上了,在我們到達之前定能將野豬嶺包圍。” 顯然,帝王蘇顯就是走過場而已,可他有些疑惑,若顏家真的被滅了滿門,那許白和那個小姑娘,又算什麼? “好,那就明日返程。” “對了,玲兒,你去許公子屋裡說一聲,不必去取那件小玩意兒了,明天再看也不遲。” “是,公子。” 許白返回醒來的那個屋舍後,就抓緊時間收拾行李,但顏歲這個心大的,早就呼呼睡著了,自己還不好叫醒她。 記得上次叫醒小姑娘,許白被哭鬧聲擾了足足三天…… 一直到南宮城,許白遇到了趙政,才知道原來這叫起床氣。 就在許白猶豫要不要叫醒顏歲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有人推門而進,許白早就聽到有腳步聲,直接躲在門後,待那人走進,上手就要掐她的喉嚨,沒想到這人也是有些本事的,一個金蟬脫殼,擺脫了許白的束縛,走進了屋中,“許公子,是我。” “王玲?怎麼了?” “事情有變,公子讓我來通知你,明天再走也不遲,屆時可能還要向你請教些問題。” 許白雖然不太懂為什麼帝王蘇顯臨時變卦了,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公子哥,不壞。 “那就最好了,裡麵的丫頭已經睡了,我都不敢叫醒她。” 王玲很快就告別了許白,回到公子身旁。 熄了燈後,‘左擁右抱’的帝王蘇顯絲毫沒有睡意,雖然將信給了許白,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仍有一個惡魔在苦苦掙紮。 是呀,告發生父,置家族於不顧,不管在何時,都是不孝大罪。 然而,大義滅親從來都是有代價的,無非看當事人如何取舍。 進退兩難的帝王蘇顯還未到弱冠之年,但他在想的事,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能痛快地下決定。 父親曾說,幼童言是非對錯,成人看利益大小,這個道理,長大就會懂的。 可是,如今他已經長大了,這個道理,卻還是看不懂。 因為除了父親的教導,他還有夫子的教誨。 夫子說,君子不為不可為。 想著事情的帝王蘇顯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在夢裡,他遇到了夫子。 他問夫子,何謂君子。 夫子答,當仁不讓,舍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