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相似的開始。 四周一片漆黑。 黑色!黑色!黑色!到處都是黑色! 上官秋的全身都被籠罩在這片黑色的迷霧中,這些霧靄好似具有生命力,它們吸附在他的皮膚、衣服上。或許可以將眼前這種特異現象解釋為寄生,但又有些奇怪。 畢竟“霧”從任何角度上來說都不能被定義成生物。 黑色通過皮膚侵入了上官秋的身體,一種莫名的痛覺向他的全身各處蔓延。它們逐漸擴大,本來聚集在一起的某種物質被打碎又分散在空氣中。隨著黑色物質逐漸擴散,上官秋眼前的視野也逐漸開闊,空氣中漂浮著肉眼可見的小顆粒。 不知從何時起,上官秋所在的城市空氣質量越來越差,幾乎每隔幾天都會出現這種黑色的懸浮顆粒,沒人知道這是什麼。不過根據現有的經驗來看,這種顆粒具有強酸性,隻要與皮膚接觸就會產生被火焰灼傷的劇痛,更有甚者會產生不同程度的潰爛。 上官秋全副武裝,踏上前往學校的道路。 ——每當遇到這種天氣,都不用再穿校服。 這是學校最近發出的通告。不過想想也是,如果在這種奇怪的天氣裡還要被要求穿上那種單薄的短袖,實在是有點太過於強人所難。 上官秋緩步踏向教學樓,一臺清洗機正持續地運轉著。為了洗掉衣服上沾染的黑色塵埃,學校特意在門口放置了這種類似在洗車行裡才會見到的清洗裝置。他走進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他看到就在他眼前不遠處的幾個人正為了什麼事而喋喋不休地爭論著。上官秋並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的接觸,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他一直以來追尋的信條之一。 上課鈴聲突然響起,任課老師拿著一摞厚厚的教科書走進。 “同學們,”老師清了清嗓子然後將雙手撐在桌子上,繼續說道,“這是你們的第二學期,從第二學期開始,你們會有一些選修課程。這些選修課可以根據你們每個人的個人喜好來選擇,但是每個選修課會有限定人數,所以請盡快酌情選擇。啊,對了,還有就是你們每個人上選修課的時候會有特定的選修課教室,小心別走錯了。” 上官秋在心中回想起昨天接到即將開始選擇選修課的通知時的情況,因為那時他一直沉浸在書本之中沒能及時查看手機消息,導致他隻能選擇被別人精心挑選後剩下的課程。巧的是這樣的課程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德語。 “上官。” “嗯?” 上官秋的肩膀感受到一種輕巧的觸感,這種觸感逐漸放大,最終變成了溫柔的撫摸。 上官秋回過頭,溫柔地回應身後的這位少女,怎麼了? 少女看上官秋轉過身,故意將身子微微前傾,稍顯刻意地向他麵前湊了過去,說道,你……真的喜歡我? 少女深邃黝黑的雙眼如同黑洞一般將上官秋的一切都完全吸引。 “當然是真的,我真的一直都很喜歡你啊!” “唔……那可惜了。” “誒?為什麼?” “因為。你們都隻想把我當成你們的所有物罷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想讓我快樂、幸福。所以——都給我去死吧!” 突然,上官秋的意識甚至是肉體都被他眼前的那雙深邃又明亮的雙眸完全吸入,黑暗再次吞噬了他,從內而外的眩暈感令上官秋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上官秋在未知中隻得不斷地祈禱在這之後等待他的不是地獄或什麼危險的地方。 但一切似乎都事與願違。 人們之所以會有願望,不就是因為有一些事是我們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達成的麼?如果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能輕鬆做到,那這世界上應該就不會有所謂“願望”這個詞了吧? 眩暈感持續侵蝕著上官秋的全身各處,不一會兒,他聽到一群人正整齊劃一地在喊些什麼,同時四周又傳來了車水馬龍的嘈雜聲…… 上官秋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被綁在什麼東西上。四肢、身子,就連頭也一點兒都不能挪動。察覺到事態不妙的上官秋猛地睜開雙眼,但擋在他麵前的卻依舊是一片黑暗。不,不隻是麵前,就連四周也都籠罩著黑暗。上官秋想開口說話,但嘴中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塞住。 恐懼從上官秋的腦中逐漸擴散,從一抹黑色的句點擴張為一個豆大的墨點,然後是實心圓。突然,這個圓圈被賦予了空間的意義,他漲得比擴大版的地球儀還要大。 繼續、繼續,再擴大。 球體逐漸吞噬了整個地球,將地球包裹在其中。一瞬間,地球失去重力,整個星球上的所有物體都漂浮在空中,但由於有包裹在外側的球體作為阻攔,這些漂浮在空中的物體終究不會四處散開,而是被限製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很多東西觸碰到外層的球體後都被彈了回來,但又有極少數的物體穿過了球體,穿過去的物體在其他星球的引力作用下飄向了別處。 啊。 上官秋想起類似的結構。他想到細胞中的細胞膜,或許它也可以像這樣阻攔內部物質的進出……又或者是α粒子散射? 就在這時,遮擋在上官秋眼前的一塊兒黑布被撤開,耀眼的陽光令他短暫失明,他立刻閉上眼睛,刺眼的強光穿透了他的眼皮,他猛地眨了眨雙眼,試圖讓雙眼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隨著刺眼的光線逐漸褪去,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什麼柔軟的東西上,雙手雙腿外加身子都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這個東西之上。 上官秋的目光逐漸上升,最終垂直於天際。就在他的視線前方,一把閘刀正躍躍欲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它似乎在思考著下落的時間……他轉過頭,看向周圍的群眾,他們似乎都在拚命地呼喊著些什麼。 他們是在為自己伸冤?還是在唾罵自己的罪行? 上官秋看向天空,閉上雙眼,不再思考這些問題。 陽光透過上官秋的眼皮,宛如被紅色的透光幕布遮擋後的燈光。微微發亮的淡紅色映射在上官秋的眼中,這無法消散的紅色,頗像是正要宣讀他即將要麵臨如何懲罰的監斬官一樣。 行刑的時間到了。 沒有疑慮地、迅速地、毫無感情地,拴著閘刀的繩子被劊子手砍斷。 霎時間,上官秋感覺自己的脖子觸碰到了閘刀的利刃。一種濕潤的感覺在脖子上擴散,涼涼的,那時死亡一樣的溫度。這種溫度逐漸向下滲透,仿佛在頭與身子之間插上一道鋼板,連接著頭與身子的某種物質早已完全破裂…… “哈啊……!” 上官秋猛地睜開眼睛,視野在幽暗燈光的照射下得以恢復——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天花板,沒有任何裝飾,甚至在墻角處還能看到幾個粘著不知名的奇怪小蟲的蜘蛛網;隨後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他旁邊的那位剛剛才第一次見麵的少女。 那位少女此時正拿著一把像水果刀一樣的尖刀,麵帶微笑地在上官秋眼前削著蘋果。 “抱歉,吵醒你了吧?” 說著,少女拿開掉在上官秋脖子上的那一串長長的蘋果皮。 “我還不怎麼會削蘋果。” 上官秋這才意識到,他現在正躺在另一個房間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