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連山到驛站的時候是離開涼茶鎮三天後的中午,繳了押金要了一匹馬就出發了。因為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易連山必須要趕路了,肺部還沒有愈合,騎在馬上的易連山被顛的連連齜牙。 每過一個驛站,易連山隻做簡單的休息,補充一下乾糧和飲水就出發了,也幸好龍涓國的驛站體係相當成熟,每隔百裡就有驛站,保證過往商人和行人有充足的馬匹替換,驛站周邊也有供應乾糧和飲水,雖然價格比較高,但是對需要的人來說,也就沒有太多的意見了。 易連山雖然被林海打劫了不少金幣,但是零散的金幣還是有幾個的,足以支撐他一段時間了。終於在半個月後臨近了楓葉城,楓葉城位於沉戈大荒原北部,是龍涓國在沉戈大荒原的最後一道屏障,說是屏障,那也是幾千年前的海加爾大戰時候的事了,現在也就是象征意義的設立一些城防軍,防禦一些大荒原上遊蕩的不死怪物而已。 易連山騎馬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楓葉城,這座城的另一邊就是沉戈大荒原了,眼前這個最後的屏障已經年久失修了,護城河都已經被填平了,隻有那高高的箭樓還能看見修補的痕跡,遠遠地能看見紅色的軍服的弓箭手在執勤著。 易連山輕輕一夾馬腹,胯下的馬慢慢的往前走著,剛要踏進高大的城門,城內就響起一陣哨聲,緊接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騎士的呼喝聲急速臨近,易連山趕緊驅馬往旁邊靠,讓出城門道路。 不一會兒一隊騎士呼嘯而出,領頭的騎士頭戴燕伶、手持騎槍,戰旗在騎槍上獵獵作響,好不威風,剛和易連山擦身而過,就指揮騎隊小繞半圈,騎兵把易連山圍成半圈頂在城墻邊,所有槍尖穩穩的指著易連山周身命門,騎兵裡裡外外圍了三圈,第二圈也同樣用槍尖指著易連山,把易連山圍的水泄不通。不遠的一個商隊趕緊加緊驅馬走遠,生怕惹上這些騎士。 易連山一陣頭皮發麻,迅速躍上馬背的同時抽出龍鱗劍遙指領頭的騎士。 “沉戈大荒原上的僵屍,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放棄抵抗,積極配合,虔誠地跪下祈求我們的白大人能對你寬大處理。”領頭的騎士喝道。 “放棄抵抗!”周圍的騎士同時大聲喝道。 易連山差點沒樂出聲來,僵屍能聽人話?還跪地求饒?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騎士,突然一甩左手,飛刀直指其中一位戴麵甲的騎士,縱身挺劍殺了過去,周圍的騎士不僅沒幫忙那位被突襲的騎士,還默契的讓出一個圈。 “裝逼呢,你以為戴了麵甲我就認不出你啦,我現在可是晉級了。”易連山笑罵著亮出鬥氣挺劍直刺。 麵甲騎士也不甘示弱,也亮出鬥氣磕開易連山的龍鱗劍。 “呦,可以嘛,幾天不見長本事了哈。”易連山往後一躍,舉劍遙指麵甲騎士踱著步子道。 麵甲騎士緩緩抽出戰刀一招跳斬就劈了過來,易連山側滑步讓過刀鋒一劍往騎士咽喉抹去,麵甲騎士一擊不中立刻一個旋風斬,避開易連山的同時向易連山攻去。就這樣來來回回戰了幾十回合,麵甲騎士忽然一把將頭盔拉開,正是向南:“媽的,還以為能教訓下你小子,不玩了。” “咱們這麼長時間的同學了,你就這樣招待我的啊?不要說你戴著麵甲,你就是棉被裹起來我也認得你。”易連山收劍入鞘笑罵道的同時暗暗壓下胸口的疼痛,差點就咳出來。 “眼力沒退步嘛。”向南將頭盔和刀遞給騎士隊長示意他們退下道,說完轉身給易連山來了個擁抱。 “婚禮準備的怎麼樣?”兩人肩並肩往城裡走去,路上有不少人朝向南點頭致敬,搞的易連山跟貴賓一樣,看著向南這待遇,完全就是個公子哥,向家在楓葉城就是城主級別的,基本上楓葉城的所有商業都是向家掌握著,就是新城主的任命都需要向家家主點頭,不然新城主在楓葉城基本上是做不了任何事情,說白了向家就是楓葉城的土皇帝也不為過。 “還能怎麼樣,這事我哪有機會操心,倒是白葉,整天往我家跑,把我爹媽哄的那叫一個開心,我爸媽差點都忘記還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了。”向南攤攤手道。 “哈哈,那還不好,以後你在家的地位又低一級了。”易連山道。 “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都無聊死了,白葉說婚期快近了,還不讓我出去玩,整天在這城裡晃蕩。” “本來打算一路慢悠悠走過來的,出了點事,才騎馬從驛站中轉過來的,白葉一直待在你這?” “沒呢,她可奢侈了,有事沒事靠她老爹的關係,用傳送卷軸傳送過來玩。”向南咬牙切齒道。 “這麼奢侈,這含著金鑰匙的出生就是不一樣哈,我都還沒用過傳送卷軸呢。”易連山吃驚道,傳送卷軸傳送人員需要花費的魔晶石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哪怕是向南家要是沒重要事情也不會輕易動用,有些時候錢並不能解決物資匱乏的問題,也難怪向南會咬牙切齒。 “你說路上出了點事情,什麼情況?”向南皺著眉道。 “被人揍了一頓,差點把命給丟了,現在都還沒好利索呢。”易連山輕描淡寫道。 “不要緊吧,我讓牧師給你恢復一下?” “不用了,就當鍛煉吧。” “給你看看我的座駕。”向南指著一邊四匹駿馬拉著的豪華馬車道。 “嘖嘖嘖,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土豪啊?還和我這種苦哈哈賭一個銀幣的比武,你藏得可夠深的啊”易連山圍著馬車轉了一圈感嘆道。 “你也沒問不是,怎麼樣,夠豪氣吧。”向南嘚瑟道。 “豪氣!”易連山帶頭鉆進馬車,裡麵的裝飾隻能用豪華來形容,邱狼的那輛那車充其量也就是貨車,和這個根本沒法比,連窗沿都是用魔晶石的粉末裝飾的,哪怕是白天也一閃一閃的夢幻極了。 “去我爹那。”向南對車夫道。 馬車微一抖動,居然半漂浮著急速動了起來,又讓易連山嘖嘖贊嘆出聲,搞得跟鄉巴佬一樣。 馬車在一座大宅院停下,易連山剛下車腦後就響起一道破空勁風,來勢兇猛,被易連山微微一躲一個後踹:“果然一家人,風格都一樣。”易連山笑罵道,身後是一身勁裝的白葉。 “我嚴重懷疑你把我家向南帶歪了,向南這段時間整天在我耳邊念叨‘易連山這畜生怎麼還不來,媽的,等他來了可要把他大卸八塊剁了喂狗。’一開始吧,我還是比較放心的,覺得還好你是個男的,不至於搶走我的向南,可越聽越不是滋味呀,誰不知道你是什麼興趣愛好啊,我可要讓人安排個美女來試一試。”白葉還是以前一樣,大大咧咧無所顧忌。 “好了好了,我帶連山去見一下老爺子,你到別處瘋去。”向南甩甩手道。 “呀!氣死我了,你可是要和我結婚的。”白葉撩起裙子脫下高跟鞋丟向向南,向南笑嘻嘻的閃開了,見白葉準備脫另外一隻鞋子,連忙招呼易連山趕緊跑。 進了宅院步入正堂,兩人放慢腳步,拐進後院在書房門口停下,向南敲了下門:“父親,我的朋友易連山過來了。” “嗯,進來吧。”出聲的是另外一個聲音,底氣中厚硬朗。 向南推開門,書房裡好多人,但都是男人,看樣子是在開什麼家族會議的樣子。向南一一見禮,從太爺爺到大爺二爺三爺,大伯二伯父親叔叔小叔,易連山也硬著頭皮一一彎腰見禮。 “既然是小南的兄弟,小南你就自行安排吧,要有點大人的樣子,整天和白葉打打鬧鬧的,正經點。”居中坐的太爺爺向尚發話道,看得出來是位武者,卻看不出是什麼級別的。 “是,記住了。”向南默默後腦勺道。 “好了,去吧,有什麼事自己做主,以後你可是要接掌向家的,別又像你父親那樣隻會做生意。” “好。”向南和易連山就要往門外走。 “等等。” 還沒等他們反映過來,易連山眼前一閃,一股柔和的鬥氣遊遍易連山的全身。 “這是焚化鬥氣,雖然隻是一點點,你遇到過燕舞組織的人了?”向尚疑惑道。 “燕舞?”易連山也疑惑道。 “在你胸口踢了一腳,沒死真是幸運,以後見到那些人躲遠點。”說完沒說什麼一閃又坐回位置。 易連山感受了一下胸口,暖洋洋的居然在快速愈合,鞠了一躬道謝後和向南一起出去了。 吃罷晚飯,易連山這一陣趕路真是累了,便回了客房修煉休息了。 半夜一陣響動讓易連山清醒過來,不一會兒就聽到敲門聲:“睡了沒?出來喝酒。” 雖然是夜晚,但天氣卻很好,看不到一片白雲,皎潔的月光不僅把夜空照亮,也同時把房頂照的通明,易連山和向南就這麼坐在屋頂,沒有說話,遠處的城墻依稀可見,微微亮的火把晃動著巡夜的士兵,高高的塔樓上的探照魔法直射城外,幽靜的夜隻能聽見遠處的狗吠和房子裡蛐蛐的叫聲。向南已經喝了一壇酒了,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易連山了解他的性格,自己不開口估計能一直坐到天亮,微微嘆口氣道:“沒有什麼不好的,你安心經營家族吧,收起你的心,你向往的生活並不存在,存在的僅僅是故事和鮮血。”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想逃離這一切,卻有太多的舍不得。”向南又灌了一口酒道。 向南是獨苗,向家唯一的繼承人,白葉也是獨苗,以後兩家合並勢在必行,兩家也會在各自的領域更進一步,這已經不是向南和白葉兩口子能左右的了,雖然他們感情很好,卻是感覺生活在畫好的圈子裡。其實拋開兩人的家族不說,兩人還是會在一起的結婚生子。相同的結果,卻是不同的過程,也就失去了對過程掙紮的意義,對向南來說感覺就像是戴著枷鎖活著,他放棄不了白葉,也不能放棄親人,做不到自己想象的灑脫,連掙紮的方向都找不到。隻能感嘆。 “我想去走走,帶著白葉。”良久,向南道。 易連山點上一支煙:“你是該出去走走,你知道麼,你無法想象你這種無奈的煩惱讓多少人想要卻得不到。去看看吧,看看這個世界。” “你倆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房頂搞基啊?”樓下響起白葉的聲音,其實易連山和向南都知道白葉在樓下站了很久了,不想打擾他們喝酒談話。 “弟妹上來一起喝點啊。”易連山大聲道。 “你們喝吧,喝死你們!”白葉轉身走了。 易連山彈飛煙頭,喝了口酒對向南道:“聽說聖拉魯卡國很不錯,是牧師和光明騎士的聖地,你們可以去看看。” 向南仰頭吐出口煙圈,沒說話。 “還有誰會過來?”良久,易連山道,除了學院一同認識的人外,他們沒有其它的共同認識的人,所以易連山也沒有特別指出還有沒有同學會過來。 “你以為除了你還有誰能過來?”向南有些失落的道。 易連山怔住了,向南的性格不算內向,在學院中也有不少朋友,但是真要不遠千裡跑過來祝賀他婚禮的,關係好像都沒有好到那一步,非要說祝賀,估計祝賀的信件夾著賀禮倒是會收到不少,但是向南缺這些嗎?人家可是土財主啊。 “白葉那倒是有幾個閨蜜會過來,花費代價可不小。”向南繼續說,看到易連山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沒理解什麼代價,繼續道:“一次性傳送卷軸,結婚的時候直接用一次性傳送卷軸接她閨蜜過來。” 易連山倒吸口涼氣,這代價確實不小,花費魔晶石數量挺大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難怪以向南的身價也會說代價不小。 “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思想真是不可用常人去揣測啊。”易連山笑罵道,又問了一句:“城裡的朋友來的多麼?” “全城歡慶,你覺得多不多?”向南嘴角扯了個彎有點自嘲道:“我們都是少小離家的,除了同學,哪有什麼朋友,全城都知道我姓‘向’。” 易連山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向南的孤獨,他的孤獨是站在人群中也隻能感覺到自己一個人的那種孤獨,其實他可以去選擇,隻是他不願意,他想活得更認真一些,想活出自己的人生和夢想。但是生在這種家族中,並不是他能左右的,家族給了他足以傲視大部分人的財物,卻也沒能給他自由的翅膀,他和白葉的相戀並順利結婚,算是非常的幸運了,如果換成一般的普通女子,或許向家是不願意也不會考慮。易連山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兄弟怎麼去祝福,感覺這些祝福突然間變得空洞無比。隻能默默地喝著酒,抽著煙。 夜晚的春風明顯比之前有所回暖,易連山半開玩笑道:“這麼說來能成為你的兄弟,算是我的幸運咯?” 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向南卻轉過頭認真道:“不,和你做兄弟是我的幸運!” “你們肉麻死了,兩大老爺們大晚上的打情罵俏啊。”白葉去而復返,從旁邊的矮房躍上來,拿過壇酒咕咕的喝了兩口,卻被嗆的咳嗽連連。 這一夜再沒有言語,三人就這樣喝酒,然後躺著在房頂睡著了。 隻是三人都不知道,這樣的把酒夜話,可能是這輩子再也不敢的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