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公民大會如期在朱庇特神廟的廣場上召開。 　　這場關乎三方利益的會議，從擬定召開之初，就受到了羅馬各界的絕對關注。 　　龐培作為提案的最大受益者，出海作戰一旦成功，將獲得史無前例的地位和榮耀； 　　但如果讓龐培得逞，即宣告“蘇拉體製”的徹底滅亡，貴族派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而以克拉蘇為代表的騎士階級，本就深受海盜禍亂，提案通過對他們有無限的利好，且克拉蘇的利益也被綁定在了上麵，所以他也積極參與其中。 　　當然，還有不站在任何一派，單純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樂子人。 　　他們都期待看到龐培將軍與貴族老登之間的對決，場麵越熱鬧，他們越開心，最好能鬥得血流成河。 　　而公民大會的缺陷之一，就是決策的結果會受到當天參與人數的影響。 　　為了保障自身的利益，各個派係召集了手下所有享有公民權的人，以求得本派的票數占據絕對的數量。 　　於是，在大會召開的當天，會場上人山人海，往日寬闊的朱庇特神廟廣場被擠得水泄不通。 　　而當龐培一行人來到會場時，現場爆發出了狂熱的歡呼。 　　這些表示歡迎的人，除了龐培軍中的士兵，更多的是普通民眾。 　　自古以來，公開對抗現行體製的人，都會受到廣泛的關注。如果他對抗的是權貴建立的體製，更會受到民眾的夾道歡迎。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羅馬城內代表朱庇特神的提爾斯，出現在了龐培的身後。 　　這就說明龐培將軍對抗元老貴族，還有最高神的授意，簡直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 　　看著熱情如火的民眾，龐培感覺今天誌在必得。 　　而提爾斯也把愷撒邀請了過來。 　　這兩位羅馬將星的第一次正式會晤，被他安排在了這嘈雜的公民大會上。 　　一行人擠到前排，龐培就主動找愷撒搭話，並對他表示了感謝。 　　“愷撒閣下，感謝你對我的理解，在元老院會議上贊成提案。” 　　“龐培將軍，您言重了。”愷撒客套回去，“我隻是為了全體羅馬人民，投出了公正的一票。整個羅馬都知道，真正能擔當此大任的人，非您莫屬。” 　　龐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那我代表羅馬人民感謝你。” 　　他驕傲的語氣像是已經當上了這個最高總指揮。 　　愷撒無助地看向提爾斯，後者則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如此草率的行事風格，顯然不是提爾斯一貫有的。 　　愷撒有些不解：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說他有別的用意？ 　　事實上，提爾斯什麼都沒想，隻是順便而已。 　　在萬眾矚目之下，公民大會正式開始，保民官蓋比尼烏斯走上了演講臺。 　　他舉起銅質喇叭，大聲喊道。 　　“諸位羅馬公民！請安靜！” 　　前排喧鬧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而後排聽不到呼喊的民眾還在嘰嘰喳喳。 　　蓋比尼烏斯先暖了暖場，提出海盜問題後，朗讀了一遍提案的內容。 　　按照慣例，保民官在誦讀完提案後，還有一段結尾式的總結，最好能調動民眾的情緒，作為最終的拉票環節。 　　其實在大會召開之前，他和龐培就商量過策略，當時提爾斯也在場。 　　“我覺得洛爾維斯閣下上次修改的那一版講稿就很不錯，我打算直接用在公民大會上。” 　　龐培表示贊同：“邏輯清晰，措辭得當，想必應該能觸動民眾的情緒。” 　　而提爾斯卻持有不同意見。 　　“長篇大論元老們聽得多了，自然受用；這麼冗長的稿子，公民們恐怕隻在葬禮上聽過。保民官閣下，你是想上去致悼詞嗎？” 　　如此明顯的陰陽怪氣讓蓋比尼烏斯有些生氣，但他又不敢發作。 　　他料想這位主應該是因為上次火箭實驗的過節，所以才處處針對他。 　　蓋比尼烏斯賠著笑臉：“那您的意思是……？” 　　提爾斯講出了一段簡短的臺詞。 　　“到時候，你情緒飽滿一點，最好能帶著哭腔，把它喊出來，效果肯定好。” 　　蓋比尼烏斯有些質疑，他覺得這是提爾斯在故意整他，好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下丟人。 　　“您……確定嗎？” 　　他將目光投向龐培，結果被後者狠狠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就按洛爾維斯說的辦。” 　　蓋比尼烏斯的思緒回到了此刻，麵對臺下萬千期待的民眾，他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但是為了仕途，他隻能鼓起了勇氣。 　　隻見他高舉喇叭，喊出了提爾斯教給他的臺詞。 　　“海盜！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蓋比尼烏斯停下來回憶了一下，“你們想想，你帶著妻子，出了海，吃著葡萄唱著歌，突然就被海盜給搶了！” 　　“所以沒有海盜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這言簡意賅的話語，毫無詞藻的語句，和聲淚俱下的感情，讓臺下的民眾無不體會到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沉默隻持續了幾秒，臺下就爆發了歡呼和掌聲。 　　蓋比尼烏斯大喜過望，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前場陷入山呼海嘯之時，後場的拉扯也在進行。 　　龐培和貴族們都敏銳地注意到了那些沒有政治立場、單純是來看熱鬧的群體，所以都派出了說客，以爭取他們的支持。 　　但顯然這個場子的對決，也是龐培和提爾斯商議的對策更勝一籌。 　　按照計劃，龐培的說客隻需要在民眾身邊說“都投贊成票，看元老院怎麼辦”，就能瞬間拿捏住樂子人的心態。 　　而且這句話如同病毒傳播一般，很快就讓大家達成了共識，貴族派的拉票自然無功而返。 　　提爾斯告訴龐培，這招叫“帶節奏”。 　　最後，提案在公民大會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龐培返回軍營，開心得合不攏嘴。 　　還有另一個合不攏嘴的人，是克拉蘇。 　　當提案通過的消息一經傳出，羅馬市場上原本高漲的小麥價格立刻暴跌。 　　甚至都沒等到龐培真正出海，克拉蘇就享受到了提前做空帶來的紅利。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而提爾斯也很開心，因為克拉蘇的紅點出現在了地圖之上。 　　在商人的眼裡，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能一起發財，都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但如果你讓他的利益受損，那份脆弱的信任同樣也崩塌得很快。 　　「傳送能量補充至50%」 　　就這樣，龐培的出征進入了最後的準備階段。這天，他風風火火地來到了朱庇特神廟。 　　提爾斯正在主持信徒們的參拜活動。 　　看著龐培急急忙忙的樣子，提爾斯打趣道：“最高總司令閣下，是出征之前來參拜朱庇特神嗎？那我建議您結束之後，再去瑪爾斯神廟祭拜一下。” 　　龐培對朱庇特的神像鞠了一躬，隨後對提爾斯說道。 　　“洛爾維斯，我有事找你。” 　　提爾斯語氣莊重，慢條斯理：“請移步房間，稍等片刻。” 　　龐培乖乖來到房間等候，過了一會，提爾斯也進來了。 　　提爾斯的語氣鬆弛了下來：“說吧，什麼事？” 　　“副總指揮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去，”提爾斯還是很乾脆，“我走了，祭司職位怎麼辦？” 　　龐培早就考慮到了：“我出麵找大祭司商量一下，保留你的職位，等你回來再繼續擔任祭司。” 　　“不行，我放心不下人民。” 　　龐培也直接了當：“五百萬塞斯特斯，外加戰利品五五分成，這是我能給你的最高待遇了。” 　　提爾斯心都在滴血。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對錢，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