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太孤獨,二略寡淡,三方成敘。 —————— 庚元革新前,靈域 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徐徐的綠風將每一分綠意都灌入了蓬勃,然後慢慢掩過溪流,向著更遠方的山坡襲去。 河岸邊時不時會有鹿形生物經過,它們三五成群,緩慢走在被水流沖擊形成的淺灘處,在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有危險之後,方才垂下脖子慢慢地喝著那淌過身邊的溪水。 而在那像是繡有藍色紋樣綠毯的原野上,錯落的分布著數個大小不一的村寨,其中一處建造粗劣的村寨顯得頗為顯眼,隻因它是其中唯一一處有著紅褐色圍墻的村寨。 在那一人來高混合著泥土的紅褐色木墻之後,高高的佇立著一個枯瘦的木塔,它是如此的突兀,卻又是如此的簡陋,甚至稱呼其為帶有站臺的木架會更合適。 在木架的最上麵還搭著一個用於防雨防曬的簡易草棚,其中蹲坐著名眼神銳利的男子,他正向遠方幾處同樣簡易的部落建築望去。 一直到日漸西斜,瞭望塔上突然有了動靜,隻見塔上那人突然神色一變,似乎是看見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可以發現在不遠處的那片草甸的中部位置,確切來說是在那片空間中,毫無半點征兆地出現了細微的抖動,宛若是一小片無情攪動著周遭和煦的“旋風”,而那團旋風正在漸漸變大,帶動著其範圍內瘋狂扭動生長著的綠草,搖曳出一幅生動而詭異的姿態,在低矮的餘暉照耀之中,在灑滿金色的原野上被拉出一道極為顯眼的長影。 這一場景自然是引起了高塔之上那名男子的關注,他急忙探出身子看向塔下,神色略帶緊張地高聲叫喊了起來: “首領大人!在大門正對方向不遠處突然冒起了一大團一人多高的草叢,極可能是敵人偽裝,正打算偷襲我們部落!” 塔下有三名身穿皮甲的精壯青年,體型壯碩,眼神兇悍,此時他們正圍坐在一個石桌旁,神色凝重地討論著什麼,在聽到瞭望塔上傳來的消息之後,先是相互對望了幾眼,臉上略微有幾分疑惑流露,隨後立刻停止了討論,轉而起身看向一旁的一處空地。 空地被修整得相當平整,中間搭著一個尖頂的草棚,棚外還對稱的延伸出了另外的六個草棚。在棚外空地的一角,正有幾十名拿著不同石製武器的少年,各自對著一隻人形的草偶奮力練習著劈砍,旁邊還站著一名年長些的男子,手上拿著一根木棍,不斷地糾正著他們的動作。 “行十二,砍九,還有刺十五,你們過來。”那名精壯青年向著場中掃了幾眼後喊道。那場中立即有幾名少年停下了動作,迅速地朝青年這邊奔來。 “這裡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現在戰墻外疑似有偽裝起來的敵人,我需要你們去查明對麵的情況,查明之後立即向我匯報。如果對方人數較少的話,生擒對方。”青年聲音洪亮,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甚至還夾雜了幾分殺伐之意。 那幾名少年聽後也是眼神一凜,相繼向著場中的尖頂草棚奔去,等到再次出來時,幾人都是在布衣之外又套上了一副用草繩束起的木甲,拿著各自熟練的武器,從戰墻下的一個小門中鉆了出去。 幾名少年走後,那幾名精壯青年又是相互交流起來,其中那名簡單捆束著長發,下巴有道疤痕的男子率先開口道: “看來之前我們用敵人鮮血抹墻的方法已經不奏效了,敵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你們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這個,,首領大人,,”另一名臉上尚未長出胡須的年輕男子沉吟片刻後,答道,“敵人既然打算試探我們,說明復仇的欲望並不強烈,這可能是停戰的前兆,隻要我們再集結一隊戰士,把戰力展示出來,然後再派人前去勸降,我相信敵人會投降的。” “這一點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這夥人想試探我們卻如此明目張膽,極有可能是打算降低我們的戒心,然後乘我們不備舉強兵攻擊我們,首領大人,不可不防啊!”第三道聲音來自最後那名披散著頭發的壯漢,他說完後還瞪了無須青年一眼,似乎對他的意見很是不滿。 “行了行了,具體情況等我們擒住了那夥人再做打算吧。“被二人稱為首領的那位壯漢出言打了個圓場,安撫著另外二人重新坐下,之後又高聲往瞭望塔上吩咐了一句,如果出現任何變動馬上通報他。 而在那片草甸之中,那團旋風也漸漸消散,被它裹挾著的那片足有一人高的綠草搖曳的速度也慢慢放緩,直到重新平息下來。 突然,裡麵似乎突然動了一動,其中還隱隱有聲響傳出—— “我們這是,成功回到過去了?”微擺的草葉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動,晃動間數道人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第二道聲音傳出,相比前一人的驚異,這道聲音顯得更為鎮定:“不錯,不過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前往’,而不是‘回到’。” “你就愛咬文嚼字……嘶,等等,我衣服怎麼好像沒了?還好有這團草叢擋著點。”那草叢再次抖了兩抖,“話說古代的草叢都有這麼高嗎?” “衣服的話,回溯的時候可能都回到了它們最原始的形態,最後消散掉了,至於這片草叢,應該是時間流速重新校正回彈導致草叢瞬間瘋長導致的——這些在顏郗給我們的注意事項中都有提到,你難道一點都沒看麼?” “喂,別說話了。”此時第三道聲音響起,“好像有人過來了!” 言畢,這一片突兀的高聳草叢中再次陷入了寂靜,而在草叢的三個不同方向,已經有幾個彎腰弓背,手拿武器,作出進攻姿態的木甲少年,緩緩向中心逼近。 幾名部落中的少年圍著那團草叢轉了轉,卻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相互等了片刻,見仍是遲遲沒有動靜,其中一名手握石矛,身材精瘦的少年頗為不耐地呲著牙向著草叢中低吼了幾聲,隨即沉腰扭膀,緊緊握著那石製長矛,猛地向其中刺去。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少年剛將石矛探入草叢,便像是插進了泥沼中一般,再難拔出,還未等他收力回撤,一愣神的功夫,更是整個人都被帶進了其中。緊接著草叢中就不斷地發出響動,期間還伴隨有幾聲慘叫。 另外二人見狀都是駭然,他們都聽出那分明就是自己同伴的慘叫,不用問,他現在想必是兇多吉少了。想到此處,二人都是慌忙退後幾步,其中一個戴著獸皮發圈的少年手中沒有任何武器,更是轉身就跑,應該是打算回去報告情況。 可還未等他跑出兩步,那支長矛又是從那草叢中鉆出,直擋在獸皮發圈少年腳前,下一刻他便被絆了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還不等他爬起來,那草叢中瞬間晃出一道人影,也是穿著布褲布衣,卻是未套木甲,手中還拿著那支屬於自己同伴的石矛。 見此場景,獸皮發圈還以為是自己同伴出來了,可等他抬頭看清楚那人時,卻是見到一副完全陌生的臉孔。 “你是、、、”他剛想開口問個明白,對方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對著他又是用矛頭一挑,接上一個轉身,他便也飛進了草叢中。 最後拿著柄石斧的少年乾瞪著眼前這位殘害他兩名同伴的人,心中卻是生不起半分戰意,他盯著對方指向他的矛尖,腿卻是抖個不停。 “你,你究竟是,是哪個部落的!”少年顫抖著聲音將心中最大的疑問問出了口,可回答他的卻隻有對方一副疑惑的表情,之後他隻覺胸口一涼,身體一輕,便也飛進了草叢之中。 片刻之後,草叢之中已經被開辟出了一小片空地,除了方才那名出手的青年之外,還有二人,他們同樣是一身的布衣布褲,隻是其中一人的胸前衣服上還留有一個血淋淋的破洞。一旁還有三人整齊地躺在地上,安靜無比。 “我說墨壬,你非得在那人胸口來一下嗎,直接敲暈不行?”霍勻摸了摸衣服上的窟窿,不但味道相當不堪,手感也實在談不上舒服,黏滑之中,還帶有幾分溫度。 “還有吳既,顏郗有提過這個時代的人會語言文字的事嗎,剛聽到他們說話,我還以為是我耳朵出問題了。” “我們的時間很緊張,你就別廢話了。”被叫做墨壬的青年頭也不回的說道,他此時正仰天舉目四望,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站在一旁的吳既也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緊張,不過我們距離事件還有一段距離,在這之前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來準備,不要忘了,此時的我們,應該就是節點本身,隻不過——”說到這裡他話語突然停住,環顧四周,像是發現了什麼異樣。“比起‘星辰’,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 庚元革新後核芯紀元末期,靈域 眼前是一座高聳的大樓,被刻意做成破碎狀的玻璃幕墻設計吸引了不少的來往者在它跟前駐足,而從那片碎裂之中,一隻全息投影出的眼球正好似透過洞口向外窺探著什麼,讓與其對視之人無不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在這個高樓大廈隨處可見的年代,這座還不到一般高樓平均高度的大樓,能夠成為此處靈泉郡的地標性建築,其原因並不僅僅是它在觀感上那抓人眼球的設計,同時也在於這座大樓是全球首次在承重係統上運用了最新的光靈技術最終建成的。 誠然,在臨近紀元終末的這一個世紀裡,人類終於在科技領域有了新的進展。困擾人類多年的靈異現象最終變成了能夠為人類所利用的工具,並以獨樹一幟的姿態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學科門類:光顯靈振學,在此簡稱光靈學。 與此同時,光靈學也正在慢慢地向民用領域發展,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直接將下一紀元命名為了光靈紀元,這些都已說明了這一項研究對人類的意義之重大,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而這一項研究,正是由道天呈皇洲的一位學者主導進行著的。 “顏教授,顏教授!”一位年輕的女學者拿著一份報告,恭敬地站在一位男子身後,小聲且略帶急促地叫著,從她的眼神中透射出難掩的欣悅。而那男子也是抬起了一直看著屏幕的頭,轉身看向站在一旁的那名女學者,同時臉上也立刻換上了象征著喜悅的笑容,言道:“陳博士,真是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能在顏教授手下辦事,我感到很榮幸!”女學者聞言慌忙擺手,那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崇敬之色為她的說辭提供了極強的說服力。 “那個,咳咳,我要的報告。。” “啊,,不好意思,,”女學者臉色一紅,手腳稍顯慌亂地將手中的報告遞了過去,同時不忘補充道:“這是在靈承大廈下方24900米左右處發現的高濃靈子雲的顯光圖,用振光儀測出的平均靈子濃度大概在570MXR/m3,考古隊那邊看過之後表示,那一塊已經是在庚元革新前的深度了,不過具體的年代就很難確定了。”女學者說著,也是忍不住翻看其手中的另一份報告。 “教授,我還記得您之前在報告會上說過,一般人的平均體表輝光攜靈濃度在10~15XR/m3左右,就算在靈子活動最強的腦部也絕不會超過25XR/m3,若要到達肉眼可見的可見光波長,濃度必須達到100XR/m3,地表要想達到這一濃度已經是天方夜譚了,更不用說在地下了,它是怎麼做到的呢,您說呢,教授,,,郗教授?”女學者說罷,將目光再次投向顏郗的方向,期待著他的回應。 顏郗此時隻是盯著那幅顯光圖,沒有回答她,出神地盯著。。。 “顏教授!”那名女學者見顏郗莫名地出神了,不由得提高了幾分音量。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剛才說到哪了?”顏郗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臉上仍是掛著幾分笑。 “教授,您。。剛才是想到了什麼嗎?”和以往的套路不同,這位姓陳的女博士顯然不打算讓顏郗簡單的搪塞過去,而是向著顏郗的方向靠了靠。 顏郗依舊隻是笑著,表情和藹,用毫無破綻的舒緩語調說道:“嗯,我想到現在已經快到下午八點了,而我還沒吃晚飯,你有什麼想吃的嗎,今晚要不我請客。另外,現在已經下班了,你也不用一直叫我教授,聽著怪難受的,你我年齡相仿,你可以直接叫我顏郗,或者顏哥也行”顏郗的話像是連珠炮一般,好像絲毫不打算留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一物降一物”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陳梧月在聽到有關食物的話題時,立刻調轉了話題的矛頭,顯然,食物對她而言有著難以抵抗的誘惑力。 “那,顏哥,我,我想吃‘齋成居’,成嗎。”似乎是顏郗表現出的態度足夠的平易近人,少女在聽了他的話後膽子也是慢慢大了起來。 “你這是把我往死裡宰啊!”顏郗在聽到“齋成居”這個名字後露出了一副肉疼的表情,“要不換個地方吧,我看街對麵的‘小芳燒烤’也不錯啊。”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咱學院裡教授的薪資是什麼水平,就吃‘齋成居’!”陳梧月也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玩笑成分,知道對方其實並不在乎這點錢,不由得說出了更加嬌蠻的話語。 “好,好,好。”顏郗言辭雖然顯得極不情願,卻依舊是笑著,“你先去把製服換了吧,我處理完這份報告就過來。” “嗯!”陳梧月答應了一聲,便步履輕盈地轉身離開了顏郗的個人研究室。 在聽到一聲鎖舌輕響後,顏郗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報告,那顯光圖上所呈現的圖案,他早已看過了不下千遍。 “三清墟。。”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念道,臉上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這次的輪回,終於要走向終結了嗎”他聲音低沉,像是在感召,又像是在對誰述說著什麼。 —————— 庚元革新後,魂域 現界除卻靈域之外,便是以高濃度靈氣覆蓋著的魂域,與靈域的星引界態所不同,魂域有著更高階的恒陸界態,足以維持靈氣在其中不斷循環,從而保證其靈氣濃度的穩定。有了如此高濃度的靈氣,再加上法則之上那巡弋的九重金烏,還有無缺的太陰,進一步保證了那個世界將會有源源不斷的光明。 在某處隱秘之中,悄無聲息的存在著一處村莊。整個村莊坐落在一個近乎完美圓形的盆地之中,四周傾斜的坡壁被改換成了梯田,田中的流水沿著梯田一路下到坡底,最後流進一條環形河之中,河流又如蛛網般滲透入村莊的每一處街巷,最後匯入村子中心的一座巨大環頂長簷圓樓之內。(設計可大致參考客家土樓) 圓樓修建的極高,上下分有六層。每層的大小也足以容納36間房,除了正陰位的堂屋之外,在少陰位與少陽位還留有方便上下樓層的旋梯,而在底層的正陽位,便是整座圓樓的出口,而整處盆地的水也會從圓樓底層的活水室往盆地正陽位的一處隘口向著盆地之外流出。 村莊的這一天與以往有幾分不同,像這樣的春種季節,在往常的正午時分,應該是有著一眾男子在田中耕種,女子們也會在家中飼蠶紡布,或是在趕集那天外出易貨。但今天,無論是壟上或是巷中,都是一片靜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乎聽不到任何人聲,唯一的聲響,隻有在中心的圓樓中,才聽得見幾分。 此刻的圓樓,與以往也是大不相同,往常的圓樓是不許外人靠近的,但今天,卻是在圓樓外緊緊的圍了一圈人,他們手中拿著勉強算是武器的農具,臉上仿佛是寫滿了“誓死捍衛”的字樣,無一不是村中最精壯的青年男子。 而在圓樓之內,所有人則都是集中在了下層的巨大廣場上,廣場的中心麵對著大門的方向,佇立著一尊石像。但不禁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經歷了無數年的風吹雨打日曬,石像的五官麵容卻仍舊清晰可辨,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包括身上衣服的紋理,彎曲的褶皺,儼然一位穿著考究,樣貌俊美的少年。 他眼眸低垂,將一隻手掌心向外探出,像是要去觸摸什麼一般,其動作的細致程度,讓人不禁感嘆是怎樣一位偉大的雕刻家才能完成這樣的作品。 此刻廣場中的眾人無一不是圍繞著這尊雕像俯身跪拜,除了一名身穿一襲白衣的美婦人,那婦人樣貌清麗,滿頭白發用一根細繩在腦後隨意的紮起,皮膚上微不可見的幾縷皺紋也說明了此人外貌與年齡那詭異的關係。 而最與眾不同之處則是在於她的眉間——她的眉心處仿佛是用什麼利器雕刻出了一隻睜開著的豎眼,在她額前垂落的劉海間,若隱若現,托顯得那婦人生出了幾分妖艷。 此時她正站在那尊雕像一旁,滿臉慈容的看著身下拜倒一片的眾少女們——她們與圓樓外負責守衛的男人們不同,她們才是這場盛大儀式最重要的參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