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躺著的三人身上遍布血洞，張天成對掌櫃的實力有了些許猜測。 　　張天成好奇的倒不是眼前三人的身份，他對掌櫃方才提到的燕國局勢更感興趣。 　　但眼前之事尚未處理完，還不是他開口問的時機。 　　張天成將幻象消失的“血紗”拿在手中，“血紗”立時成了普通的麻布。 　　“掌櫃，這下該怎麼處理？” 　　畢竟事情發生在掌櫃的地界上，按江湖規矩，掌櫃是要給說法的。 　　掌櫃將地上三人的儲物袋解下拋給張天成：“這三人交與小老兒處理，他三人的儲物袋便送與貴客。” 　　張天成接住儲物袋，將其中一隻儲物袋拋回掌櫃：“怎能全拿好處，掌櫃也是出了大力。” 　　掌櫃沒想到，張天成還會將到手的好處拿出來與他分潤。 　　見到張天成有意結交，掌櫃拿出旱煙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嘴。 　　“若無客官慧眼識破幻術，想必事後小店名譽將大損。” 　　“這天蠶絲製成的綢緞便送與客官一匹，客官切莫推辭。” 　　張天成還未開口，一旁的聞莘莘做了個萬福：“妾身謝過掌櫃。” 　　掌櫃頷了頷首：“小老兒名為衛鴻飛，葛門中人。” 　　“江湖上的生意不好做，小老兒便某了個營生，想必二位不會在意罷？” 　　張天成搖頭道：“怎會介意，若無掌櫃出手，在下今日必將大出血。” 　　掌櫃停下抽煙的動作憨笑一聲，拿出繩索將地上的三人捆了個緊。 　　前有張天成分潤好處，後有掌櫃與張天成互相吹捧，房間中的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 　　“在下名為張天成，身旁這位姑娘名為聞莘莘。” 　　“方才掌櫃提及燕國局勢，在下好奇得緊，不知掌櫃可否透露一二。” 　　衛鴻飛伸手示意張天成坐下，自己也坐在對麵，順便將二人的茶杯倒滿。 　　衛鴻飛將煙槍送至嘴邊，沉思片刻，道：“實不相瞞，燕國半境已被幽冥宗攻破。” 　　“幽冥宗每每攻破一處，便殺光搶光，將凡人修士煉化成屍傀，以戰養戰。” 　　“小老兒曾在戰場外，親眼看到滿城的人變成踽踽而行的屍傀。那滿城的慘狀，小老兒畢生難忘。” 　　長長的旱煙煙槍斜指地麵，待衛鴻飛說完，煙鍋中的煙絲一閃而滅。 　　衛鴻飛的眼中閃爍著星火，回憶起那些畫麵，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沉默良久過後，衛鴻飛壓住抖動的煙槍，深深吸了一口煙。 　　張天成與聞莘莘對視一眼，二人皆被這駭人的消息震懾住。 　　張天成舉起茶杯，目光散射著看向屋外。 　　他忽然回憶起監牢中朱元化的恫嚇。 　　那句“你們都要死”的自信，不應該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看到。 　　輕抿一口杯中的茶，張天成問道：“掌櫃，你說這幽冥宗有沒有可能打到虎煞派管轄的地界來？” 　　衛鴻飛長長吐出一口煙氣，煙氣緩緩彌漫在房間之中。 　　那肅殺的情緒，通過滿屋的煙氣，傳達至每個嗅到煙氣的人心中。 　　在場之人無不與衛鴻飛感同身受。 　　“按腳程，應該快了罷。” 　　嘶…… 　　房間中不約而同地響起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地上躺著的吳問筠不願相信衛鴻飛的話，他扭動著身體，將臉對向坐著的衛鴻飛。 　　吳問筠努力地抬起頭，問道：“老頭，既然幽冥宗都要打過來了，為何你還不跑？” 　　“在這大張其詞，你就不怕晚節不保。” 　　衛鴻飛嗤笑一聲：“燕國都要亡了，還能跑去哪？小老兒不想跑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留在這虎煞派中，待幽冥宗大軍一至，小老兒便為燕國出一份力。” 　　聞言，張天成立時對衛鴻飛起了一分敬意。 　　江湖暗八門之人，尋常並不招人待見。 　　若暗八門之人主動向正派提議，想要加入正派抵抗幽冥宗的侵略，隻會被正派表麵接受，暗地裡防備。 　　因為正派也不知道，江湖暗八門之人是否是幽冥宗派來的暗探。 　　而江湖暗八門之人若想要為國出力，最好的辦法，便是進入如虎煞派這般盤踞一方勢力的管轄範圍。 　　屆時戰端一開，虎煞派將會征召治下凡人與修士，共同抵抗幽冥宗的侵略。 　　在場唯一的正派之人聞莘莘，也咀嚼出了其中意味。 　　“若有人保舉衛掌櫃，不知衛掌櫃是否願意加入正派。” 　　衛鴻飛吸了一口旱煙，擺了擺手：“江湖人，江湖命。” 　　“小老兒能與江湖道友一同做一番大事，已是知足。” 　　聞言，張天成看向屋外的目光中，緩緩出現了一個人的背影。 　　那是拚命斂財的朱元化，在幽冥宗將要攻來的前夕，踉蹌逃向屋外的身影。 　　而身旁的老人住慣了這間屋子，即便房屋將要倒塌，他也願隨屋子一同離去。 　　張天成鼻翼翕動，舉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衛鴻飛一杯。 　　朱元化，嗬……雖然我不是燕國之人，但無論你想叛國還是逃跑，如今皆成泡影。 　　張天成向地上的吳問筠抬了抬下巴：“又是根據道上消息，找到在下的？” 　　吳問筠扭動身體坐身於地：“不錯，閣下的畫像在道上小範圍流傳，應是被不少人盯上。” 　　張天成眉頭一皺：“要如何才能消解影響？” 　　“在下總不能一直提防著暗中的窺視罷。找書苑www.zhaoshuyuａn.com ” 　　一旁的衛鴻飛嘬嘬兩聲抽了口旱煙，而後拿旱煙磕了嗑桌麵。 　　“小老兒在江湖中還有一些薄麵，若貴客信任小老兒，貴客的事便由小老兒處理。” 　　張天成看向身旁的衛鴻飛，不解地問道：“掌櫃為何肯幫在下？” 　　衛鴻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煙灰，笑道：“小老兒的本命同參乃是【耳鼠】，因此，小老兒聽覺異常敏銳。” 　　“方才小老兒提到幽冥宗時，貴客身如銅鐘，絲毫不亂。” 　　“想必貴客定是同道中人，幫貴客處理一些小事無傷大礙。” 　　張天成同樣站起身，將新得的兩隻儲物袋取出，遞給衛鴻飛。 　　“那便有勞衛掌櫃。” 　　衛鴻飛笑著接過儲物袋，心想張天成懂得規矩，財貨不貪。 　　離開正店已有好一會兒，且話題也聊的差不多。 　　衛鴻飛起身之意，便有送客的含義在。 　　張天成拱手道：“在下還有一些物什需要采買，這便不打擾掌櫃做生意了。” 　　將天蠶絲製成的綢緞收入儲物袋中，張天成率先邁步出去。 　　掌櫃落後半步，將二人送至店門口。 　　張天成行至門口，一名四肢殘缺的童乞便拖著身體，叩首在他身前。 　　“饑腸轆轆無人問，淚眼汪汪望天明。善心君子若相助，點滴之恩銘記心。” 　　唱罷，童乞便跪起身，僅剩的那條手臂，乓啷乓啷搖著僅剩兩個銅板的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