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之交甘若醴。 二叔經常對梁燭說的人心叵測、江湖險惡,早已刻在心裡。梁燭除了二叔一個人親人哪裡還有什麼親人?從出門那一刻就已明白,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倚靠。 對於鄉下長大的梁燭來說挑個泔水並沒有什麼,梁燭不傻,是一等一的聰明腦袋。或許是自幼便獨來獨往慣了,造就了冷靜、小心謹慎的性格。不過他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君子可內斂不可懦弱,若是那李權一味得寸進尺,也定要讓他們嘗嘗手段。 山間雲霧繚繞,崎嶇不堪,宛若一條蜿蜒的巨龍直沖雲霄,令人贊嘆又望而生畏。 獨自上下山的梁燭不僅要麵對崎嶇的山峰,又要時刻提防山中猛獸,真是不小的考驗。 此刻,正值寒食之季,天地間一片白茫,少年身著黑衣,後背背著一個水捎和一柄銹跡斑斑的柴刀,臉色微微漲紅,雪落枝頭,打在少年的臉上,卻宛若未聞。 “咦!”此處竟有一隻鬆鼠,看來今天可以加餐了。 那鬆鼠似乎發現了梁燭不懷好意的目光,立刻就往密林中跑去。 少年丟下身上的水捎,箭步向前沖去。 那鬆鼠速度不快,眼看就要被少年擒住,突然轉變方向往一片草叢中鉆去,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奇了個怪。”少年摸了摸下巴,向前走去。 撥開一旁的野草,此處竟有一個湧洞,湧洞大概半人大小,梁燭好奇的往裡探了探腦袋,一片烏漆嘛黑,什麼也看不見,隻聽湧洞下方傳來了潺潺的水流聲,也不知通往何處。 “不會掉水裡了吧?”少年沒有多留,將野草捋了捋,順著原路返回。 迎麵而來的是那日年紀與自己一般大小的便甚是會見風使舵的少年張茍和幾個“茍”腿子。 “呦嗬!這不是那個挑泔水的小子嘛!”張茍滿臉譏諷的說道。 一旁邊少年附和道“果然是什麼鍋配什麼料!” 少年無半點怒意,看了眼張茍靜靜道:“是啊,這不好狗聞著味就來了嘛!” 眼看吃了啞巴虧的張茍神色古怪地說道:“再過幾日,看你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等著跟你的泔水永遠葬在一起吧!” “莫名其妙。”少年看著張茍古怪的神情,在心中想到。 在心底暗暗留了個心眼,不再理會他,轉身便走。 草藥園不大,管理此處的是一個身體佝僂的跛腳老頭,看起來約莫六十來歲,他雙眼空洞如同古井無波,須發皆白,彷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般。 藥園裡一片靜寂,泥地上散落著一些零碎的藥渣和泔水,墻壁的石縫裡,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在墻壁的四周也布滿了這樣的灰塵。在一處還能看見有兩個人正倚在勾欄上,陽光打在他們的身上,直直的越過了他們,落在身後的泥地上,在兩側的黑墻上拉出了兩條長長的影子。 “老頭這字念什麼?”一道較小的身影指了指本子問道。 “這個‘穩’字,你已經問了三遍了。”一道略大一些的身影傳出不耐煩的聲音,這聲音散發著濃濃的滄桑的氣息。 那兩道影子自然是少年梁燭與跛腳老頭。 “這個呢?”梁燭耐心的繼續問道。 老頭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守了半輩子的地方,真是有點不舍呢。” 一個月後。 梁燭在草藥園來回走動,怪哉怪哉,草藥園平日裡也沒人來,那跛腳老頭也有些時日沒看見了,怎的莫名其妙少了一株天心花,一株千葉玉露?草藥園臭氣沖天,哪裡來的香味? 尋著香味找去,居然看見那日華服少年在藥園偷草藥!梁燭抄起舀泔水的勺子便要打去! 華服少年看見來人是那日小啞巴急忙開口道:“且慢!且慢!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華服少年哪裡見過此等陣仗,眼看勺子要到眼前急忙繼續開口道:“我拿兩個銀錠取你兩株草藥可否?” 梁燭雖有些心動,但也知道丟了草藥可不是小事。 “你可知丟了藥園草藥要受何等處罰?”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 “說來聽聽。” “那本海外仙師遺落的密法‘養氣訣’聽說過吧?據說修煉此法,能使凡人變成仙人來!從此脫胎換骨,能使神通!跟你我凡人天差地別!彈指灰飛煙滅!” 梁燭皺了皺眉,哪裡聽過什麼神仙鬼怪,莫非此人忽悠我?二叔那日說各大門派爭奪一本仙師遺落的密法難道是真的? “說重點。”梁燭不動聲色道。 “本來三大派,各奪得三分之一密法,三方都不願意透露密法,不知青元門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得了三分之二秘法,眼下血刀門、七星道要聯手圍剿青元堂了!” “你怎的知道這些?” “內門早就知道了,你們外門的都是炮灰罷了!那跛腳老頭早走了!” 見梁燭沒有說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華服少年繼續說道:“我爹乃是王勉元,鎮上王府便是我家!本來想來碰碰機緣,哪知要遭這門子災,我才入門多久,憑啥要我給他們賣命?我家有錢也架不住那些亡命之徒啊!這兩日恐怕就要攻上來了,這藥園也就這兩株寶草有點用了,留著留著也是浪費,就讓我帶走吧!沒人會來管這些草藥了!” 王勉元,曾聽二叔說過,鎮上商鋪據說都是他家的,是鎮上的大富翁了。 “去或留?” 梁燭想起那日與跛腳老頭的對話,莫非那老頭是在提醒自己?還有那日張茍莫名其妙的話,莫非也是指的此事?看了眼行李放在一旁的華服少年,此人所言非虛,此刻怕也是下不了山了,莫非此人山下有接應? 那口湧洞正好能容下我進入,不妨先過去探探路,若實在沒法便隨那地下暗流飄走便是。 自幼在海上摸爬滾打大的梁燭自然是水性極佳。 華服少年此刻明顯有些著急,提了提嗓子:“快把那破勺子放下!我要走了,再不走此刻父親派來接應我的人怕是要被發現了!剩下的那些破草藥本公子看不上!你拿走吧!” “快滾!”梁燭放下手中的泔水勺子。 “對了小啞巴,我叫王琦,此地是免不了一番廝殺了,你要是能活著出來,可到西垣應天府來尋我,看你與本公子有緣,又不愛說話,倒是有點意思,就許你來當個老媽子吧。” 眼看梁燭又要舉起那泔水勺子,王琦連忙打了個哈哈,灰溜溜的跑了。 “對了,西垣一直往西就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