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待會兒幫我個忙,酬勞一百,不能拒絕!” 女孩說完便塞了一張百元鈔,何平第一次體會到被塞小費的感覺。 放那時,有一百在手還真是沉甸甸。 可何平經歷了多年持續通貨膨脹,早對一張百鈔無感,還不如剛才那張試卷刺激。 “等等。” 何平將鈔票放在辦公桌上,朝著醫務室老師看一眼,老師確端起茶杯轉過臉,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也不至於讓他腦子短路——這位高質量女同學不是十一中的土著,就是已經搞定了這個老師。 “等什麼,不夠?” “你先說什麼事,為美女辦事哪能含糊?” 女孩一臉看不上,隨便挑的一猴子,嘴巴挺能乾,“別說話,待會兒跟我走,到了正街再給你一百,別的事少打聽。” “嗯,嗯,好的。” 何平將錢收到口袋,基本也判斷這女孩是什麼成分了。 叛逆,高傲,而且正因為什麼事情賭氣,家境不用說了,肯定是大戶,家裡不是有產就是有權,決不是一般小太妹。 對付這種滿腦子情緒的女孩,順著說遭她煩,逆著說被她錘,不理她就行了。 不是中考,他才不會從沱鎮來荊市裡,這地界上有什麼厲害角色他才不關心。 沒想到搞大錢的法子……應該說還沒長成男人前,他要把時間花在投資性價比最高的學習上。 這點不能像前世,傻呼呼不上心。 過了他這之後兩三屆,可就吃不上高速發展帶來的學歷升值期了。 沒錯,這個妹子再漂亮,現在也是別人家的好姑娘,甚至是別個家境相似的女朋友,關他屁事。 隻要山高,不怕雲霞不睬,等我雄起再說。 安靜且無所事事的醫務室裡,何平心緒放空,靠著刷得醬紅色的木製窗框,踢著刷得青綠的油性墻裙,笑著自己剛剛一連串想法。 男人近了四十,的確油膩,不過也像泥鰍一樣,不容易被抓,也不容易為漂亮女孩充血了。 哪像小時候,毛沒長起多少,碰上漂亮女孩,腦子裡總是充滿了幻想,身體裡總是裝滿了輕狂。 而他此刻對小美女也好,對大票子也好,都沒了興趣,因為他獲得了絕對珍貴和無價的東西——重來一次的機會和時間。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美女一馬當先,扔掉還沒吃完的冰棍,朝門外走去,還不忘給醫生打了個招呼,他們認識,而且這個半百的駐校醫生很忌憚她。 “快點兒!” 看沒跟上,女孩還回頭嗬斥一聲;看在賞心悅目的份上,何平一言不發,跳起跟上。 校園裡肅穆非常,每人都投來矚目禮,仿佛就這兩人會走路一樣。 何平神情淡然,毫不在乎眾人,也不在乎這女孩要做什麼,他記得這邊有個鄉鎮私人承包的公交,可以直達沱鎮主乾道,叫個什麼188路。 這名字聽著似乎是編製中的,其實就是一輛城際大巴,隨叫隨停,沒有站點;也不規定什麼額定多少人,完全取決於能塞下多少人和行李。 荊市正街也能坐上,還有美眉出錢陪你過去,這讓何平……沒有半點波瀾……關我屁事! 門口保安見到這女孩,五官立即收縮,手腳利落打開側門,保持到她離去。 讓何平感覺又從醫務室出來一趟,這學校是她家的?隻聽說有鄉鎮集資,沒聽說……嘿,她不會就是這學校金主的直係親屬吧。 這情況,搞不好是獨資,嘖嘖,作為曾經懵懂小傻猴,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哪能個個都和小說似的,天天不上學,光叱吒風雲了,光作業你都寫不完。 絕大部分學生,溜個遊戲廳,電玩室狂一下午,在學校陰暗滂臭的廁所鬥個狠已經很邊緣了。 更沒空去打聽什麼八卦,碰上才知道,能聊明白班裡那點事都不得了了。 身在山間不得伸,哪知神仙在蹦迪。 神仙過神仙的,我過我的,重來一遍,還是別折騰我爸那點可憐背景了,老人家正在中年,多不容易的。 得離這個跋扈女孩遠點。 “離那麼遠乾嘛!過來!” 跋扈,重要特質就是沒那麼多心思,怎麼爽怎麼來。 一把將何平薅過去,兩手纏著他胳膊,親昵抱在懷裡。 唉呦,還挺軟…哦不,怎麼像玩仙人跳?都快四十的腦子,絕不相信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因為一是沒有,二是有也會砸傷自己! 顧不上感受那抹軟糯,抽手出來,“不合適,不行你把錢拿走。” 才一百就想讓我演冤大頭,小姑娘看錯人了,我可不是一般人,重生這種事,我自己還沒整明白,不能太上頭。 何平掏出一百,往她手上一塞,也不管接沒接住,轉頭當先往主街方向去了。 小妹妹哪受過這個! 要知道,當時那一百,對鄉鎮中學生算是巨款了,特別是走讀生,壓根就讓拿過那麼大麵額的,逢年過節在紅包裡抽出來看看,也就上交了。 而且她還那麼漂亮,的確是漂亮,這麼小年級不說天生麗質的硬件水平,就這穿搭細節,也夠迷人了。 一個套裝,連發卡這種細節也是配著腰帶精心挑過的,哪像一般女同學,根本不會考慮穿搭,隻會獨立喜歡個紅的、粉的、藍的,還沒有上升到整體考量的地步。 何平一陣苦笑,這女孩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平常得多寵?趕緊遠離,她一個小情緒就能把他人正常生活攪和了。 回去了和老爹攤牌,說要好好復習,前世……不,當前水平也就上個鄉鎮,復習一年,我要上省重點,目標就是這荊市十一中! 這不也來荊市了嗎?剛才那一下子不會讓那賭氣小跋扈給記仇了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也沒考試…… 不會那麼點背,哪有那麼倒黴剛好又撞上,大不了明年蓄須,把長出來這些嫩毛都留著,又沒留姓名。 記憶中,抽條時被拉長的猴子臉到了高中也就基本消失了,埋頭發家,管那麼多! 江邊的濕潤,在夏日尤為明顯;水泥路上炙熱高溫也不能祛除。 本來是學校統一大巴來的,手上就……五塊…一塊…無毛…算了,算了,冰棍就不買了。 188路到沱鎮好像就得六塊了,記不清了,別到時候還不夠……不夠就不夠吧,時間多的是,萬一售票大媽好心,也就捎回去了。 算完這點可憐經費,何平又被一件非常具體的事情裹攜住——不知道劉靖會不會想把我撕了,剛才震驚於小跋扈的威風,居然忘了找班主任。 現在也沒臉回去了,伸長脖子看了眼街邊小賣部裡的掛鐘;的確沒臉了,已經結束考試,自己“曠考”的壯舉肯定被胡大嘴告訴老劉了。 坦白與聽說間,隔了鴻溝,他就不去自討沒趣了,他也不在乎,總之是不回考試住的酒店了,我要重新開始。 正要收回目光,店鋪屋旁的巷子裡出現了一張與氣候不符的清爽麵容,正得意地用手指著他,旁邊還有一個衣著同樣精致的男孩。 呦,小跋扈~ 隨著那個男孩麵帶怒容地揮手,巷子拐角沖出來七八個非主流混混。 “操,你仙人跳屬牛皮癬的!我有什麼好給你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