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處死,跟死於非命,完全是兩碼事。 不過杜星漢很清楚,哪怕是上帝視角,想在歷史長河中追求完美主義,也是一種虛妄。 兩人正閑聊著,樊噲走了進來:“主公,前線來報,陳勝軍和項梁軍,還有各路起義軍領袖,均已進入沛縣境內。” “太好了。”杜星漢鬆了口氣,他正愁如何禦敵,援軍就來了。 而事實上,大部分起義軍,跟杜星漢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抱團作戰。 “宴席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宰了一百條肥狗,足夠千人分食。” “好好好,甚妙,甚妙。” 杜星漢正高興著,陳平卻突然道:“如今大敵當前,我軍岌岌可危,主公何故作此喜悅狀?” “陳平,你胡說八道什麼!”沒等杜星漢開口,樊噲便罵道:“你在白川鄉栽贓陷害,草菅人命的事,我還沒向主公檢舉你,現在又謊報軍情,妄圖擾亂軍心,你告訴我,敵人在哪兒呢?我這個當將軍的,怎麼沒看見?” 陳平當場反擊道:“說我陳平栽贓陷害,草菅人命,閣下可有證據?沒有,就是憑空汙人清白。” “要個狗屁的證據,你別以為我老樊不知道,你憑禦史便宜,借謀反之罪名,將劉鄉長逼死在獄中,是也不是?” 咣!話音未落,一把長柄闊刃大砍刀,狠狠地插入地麵。 “你敢對主公有半句虛言,就照我老樊這口刀說話!” 陳平終究是個文人,見到兇器多少有些懼怕。 但當著杜星漢的麵,他又無法辯駁,因為害死劉邦的人,並不是他,他就是個被選中的執行者。 “把刀收起來!”杜星漢怒火中燒,走過去就是一腳,將樊噲踹翻在地上:“刀是拿來砍敵人的,不是拿來砍自己同袍的,懂嗎?” “懂!”樊噲收起刀,但仍是一臉不服。 場麵正陷入尷尬時,蕭何聞聲趕了過來。 “見過主公。” “蕭主事勿須多禮。”杜星漢擺擺手,將皮球踢給蕭何:“你來得正好,樊將軍與陳禦史正吵得不可開交呢,你趕緊給勸勸。” “可是為劉鄉長造反一事?” “正是。”樊噲頓了下,瞪眼道:“老蕭,咱說話可得憑良心啊,你真信劉大哥要造反?” 蕭何平淡一笑:“人贓並獲,沒什麼好說的,陳禦史明察秋毫,這案子辦的漂亮。” 杜星漢一直在暗中觀察蕭何的表情變化,他不相信蕭何說的是真心話。 以蕭何的判斷力,估計從一開始,就嗅到了自己對劉邦有殺心。 但他沒樊噲那麼直爽,喜怒不形於色,才是大謀略家的風采。 至於真相,重要嗎? 劉邦真的要謀反也好,在獄中蒙冤而死也好,為一個死人計較,能得到什麼? 與其這樣內耗,不如多乾點實事,盡快結束這大爭之世,讓百姓休養生息,天下歸於清明。 這就是蕭何的真實想法,也是杜星漢,最想要的結果。 “你……你怎替外人說話。” 樊噲懵逼了,他原以為蕭何會跟他一塊,將矛頭對準陳平,哪知人家過來,竟為陳平開脫。 “你個屠狗的莽夫,休再多言!”蕭何語調一變,訓斥道:“甚是外人?陳禦史乃主公欽點,你說他是外人,還是主公是外人?” “我……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這背主的大帽子一扣,樊噲嚇得都結巴了。 蕭何此舉,可謂神來之筆,既救了樊噲,又救了自己。 劉邦的死因他很清楚,因為他太喜歡搞社交圈子,這在任何領導的眼中,都是不討喜的。 樊噲方才所言,如果放在太平盛世,已是欺君之罪。 同殿稱臣,說其它官員是外人,而且還是主公從基層提拔上來的,這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你想死自己死去,別拉著我。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解決掉這起紛爭,杜星漢看向陳平:“你方才說的大敵當前,是什麼意思?” 陳平大袖一甩,似乎故意顯露才學,拔高了聲調:“陳勝者,陽城一耕夫耳,主公高舉義旗後,此人於蘄縣大澤鄉起事,一時響應者甚多。” “不錯。”杜星漢點點頭:“此人與吳縣項梁比,高低幾何?” “腐草之螢光,安敢同日月爭輝?” 腐草?不至於吧大哥,人家陳勝再怎麼滴,也算建立過張楚政權。 杜星漢好奇地問道:“項梁與我義軍相比呢?” 陳平思慮片刻,道:“主公為大日朝陽,項梁似圓月清輝,彼此不分伯仲。” 啊?這不分伯仲,你以為自己很幽默嗎? 不過古人對天文的認知,也就這樣了。 “說重點。”杜星漢不想跟陳平在這猜謎語,他想聽的是乾貨。 “是,主公。”陳平這才講道:“陳勝此行,並無他心,但項梁此行,卻別有目的。” “有何目的?” “此番會盟,人員眾多,起義軍中,有諸多小股勢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都在駐足觀望,天下英雄匯聚於此,意圖結盟抗秦,盟主之位,如何抉擇?” 麵對陳平的發問,杜星漢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三國演義》裡的一段劇情來,十八路諸侯討董,推舉袁紹為盟主。 這使得天胡開局的他,更加如虎添翼,隻可惜他的對手,是曹操。 現在沛縣會盟,盟主之位,基本就是他和項梁去爭取。 誰當上盟主,誰就有主動權,那些還沒站隊的人,必然會加入其麾下,導致雪球越滾越大,直到碾死所有人。 而這,才是項梁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身為楚國貴族,無論是身份,還是人脈,都遠勝於杜星漢。 “娘的,我說項梁為何這般主動,敢情是想借我的手,為他招兵買馬。” 這還沒跟秦軍乾呢,就開始窩裡鬥了?好好好,這麼玩是吧,老子陪你玩到底! 此時,城門校尉來報:“主公,各路人馬均已臨近,是否出城相迎?” “迎個屁!” 算計老子,還想讓老子歡迎你?門都沒有! “主公萬不可如此行事。”陳平出言道:“禮之用,和為貴,兵之用,藏為貴,現在與項梁交惡,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的意思,是讓我假意示弱?” 杜星漢聽明白了,陳平是讓他收斂鋒芒,等到關鍵時刻,再給對手致命一擊。 “正是!” “你的意見呢?”杜星漢又看向蕭何。 “臣附議。” “好吧。”杜星漢做了兩次深呼吸:“聽人勸,吃飽飯,隨我出城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