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二很驚訝,這是撞著啥,能撞成這樣? 本來隻是打算隨便看看,畢竟自己幾輩子也沒和醫生扯上過關係,當然,救死扶傷的事情倒是沒少做。 比如受傷的小豬,小鹿,小熊熊之類的,還負責安葬,落土為安。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殺生之下,判斷幾乎立即做出,擊潰這團血液,血參洗禮光華的集合。至於大山就是因為吸收不了才變成這鬼樣子,還連累自己家人的,那對於殺生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殺生之能,殺生之力,殺生之意,殺生亦殺己。 仿佛赤身裸體置身於冰天雪地,又如墜入火山熔巖,極致的冰冷,極致的恐懼,化為了深深地絕望,一望無際,空空蕩蕩,陷入虛空。 大山仿佛被冰凍了一般,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神情,泥塑母胎一般。此刻,肉體和靈魂的鏈接斷開了,屈服於莫名的存在,屈服於那來自不可直視之地的威嚴,生靈絕跡。 摧枯拉朽,這團精華和血塊的奇藝結合體立刻潰散,淡淡的光點逸散,大山的肉體開始崩潰,有形的崩裂,規律的打亂。 這是無法容納的恩賜,亦是毒藥。虎二眼中血光一閃而過,那些糾纏了大山命運的東西就煙消雲散。 虎二沒有收回殺生,還不夠,他要以殺生之力行再造之功。 大山的肉體扭曲著,本來沒有的資格被強行賦予,進化強行開啟。那些本來與大山格格不入的光點開始雀躍著融入。 說實話,這些洗禮物質在虎二眼裡就是一口烤肉而已,過過癮罷了。 但對於大山來說是不可跨越的,他沒有資格。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采藥人,自封的隊長也隻是在女兒麵前才好意思顯擺顯擺。為了女兒的嫁妝,為了讓女兒不在繼續他們的生活,為了妻子,為了早已逝去的父母,太多太多。 這就是大山。 他幸運,又不幸。 那是一顆如此罕見的經歷了初始洗禮的血參,成長又死去,終於獲得了可憐的資格,擁有了進化的權利。 獨一無二的血參,走上進化的生物皆是獨一無二的。 價值連城。 那是女兒的未來,那是妻子的未來,也是自己的。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不敢再次回到那個地方。 獻給守夜人大老爺! 這是大山心底不敢露於人前的奢望,自己這樣的人哪裡能見到那樣的大人物? 賣給五大家族?他太知道那幫子人的德行了,血參當然來之不拒,但是你那裡找到的?位置也賣了吧,但如何保密? 殺了?不是不敢,不能。壞了規矩,第二天就會死在大山裡。 那就成為一家人嘛,這樣不就成了,你大山能坑自己的獨女?即可以高枕無憂的收了賣參的錢,還多了一個實力強大的靠山,豈不美哉?! 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沒女兒就兒子,一個都沒有就過繼一個給你養老送終,童叟無欺。 大山不願意。 自己花一樣的寶貝女兒,天仙似的人兒,捧在手裡怕碎,一天不見就開始想的小棉襖。 你們配麼? 自己從娶媳婦開始就成了一個窩囊的人,結婚以後又是一個窩囊的丈夫,有了孩子,變成了一個窩囊的父親。 但因為女兒,因為妻子,自己又是她們的英雄。 我的女兒,父親不願意剝奪你自己選擇的機會,也想給你更多的選擇,如果要用你的自由來換你的未來,那隻能是你才能做的選擇。 但做出選擇又豈是一件簡單的事? 能讓自己小小的女兒來做這麼艱難的選擇麼? 那隻能變成犧牲。 女兒還不夠勇敢,不夠堅強,最重要的是,她還有父親。 大山拒絕了。 那血參就是女兒的嫁妝! 女兒將有選擇的權利,和寬裕的未來。 妻子無條件支持他,在這片大山,女人是沒有選的權利的。誰管呢? 她默默的祝福女兒。 但一輩子苦慣了的人突然撿到了黃金千兩,難道當做家裡的雜草,院墻邊的柴火一樣麼? 那是自己永遠也觸不可及的富貴,雖然絕了賣參的心思,但看看總是可以的吧? 這是夫妻倆的禁忌,越是禁忌,越是好奇。 單衣過冬的苦楚讓他們總是想去看一看自己為女兒準備的美好未來,心態默默的發生了變化,連帶行為也發生了變化。 就在這奇妙的自我滿足中,他們的異常引起了同行的注意,引起了那些窮的叮當響的同行的注意。總有那麼一些人,沒有足夠的天賦,沒有堅定的意誌,但偏偏有了不安分的心。 大自然不慣著他們。 他們便來關照同行。 尤其是那些勢單力薄的,偏偏撞了大運的,還露了馬腳的,自以為隱藏的天衣無縫的家夥。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那裡有保得住的秘密?人必須要有自知之明,泥腿子驟得巨富,必然遮遮掩掩不敢見人,以待將來,以為高明。 他們時時刻刻都在尋找這樣的幸運兒。 心心念念,必有回響。 皇天不負有心人,隻要肯下苦工,隻要肯專注。時時刻刻的觀察,日日夜夜的分析。他們比那些人的親戚。鄰居還關注他們。 平日裡他們是夠嗆能吃飽卻招搖過市的混混無賴,私底下個個是揣摩人心的高手,多少采藥人悄悄的失蹤?多少奇遇,多少幸運,都成了孤魂野鬼。 幸運難道能持續一輩子? 誰又是特殊的? 絕境裡他們的憤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無奈,恐懼,憎恨化為了對自己的厭惡,對那些強盜的厭惡。 匹夫無罪,而懷璧其罪乎?豈不知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我既為螻蟻,玉壁於我何加焉? 不若以之為諸惡賊戲! 吾豈憐之! 夫妻二人生食血參。 本來打算黃泉下相見,奈何幸運又一次擁抱了大山。 大山又一次被命運眷顧。 幸運的開啟了進化,即使是注定失敗的進化,也是進化。那不是那些貪婪而懦弱的懶漢能揣度的力量,同樣也不能被大山控製。 到底是命運的眷顧,還是戲弄? 失去意識的大山本能的回到了女兒身邊。 獨自一人回到了女兒身邊。成了女兒的弱點,也是女兒的執念。 一番決絕,換來如此。 後悔,痛苦,不舍,自責,大山因為幸運逃出生天,也因為幸運一字不得說,一念不得起。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因為自己而選擇屈服, 看著。 這就是自己為女兒做出的選擇麼? 這就是我給的自由麼? 現在這自由也要因為自己而遠去了。 又一次無能為力。 總是如此, 向來如此, 皆是如此。 為何要給予我幸運? 為何不肯拋棄我? 這幸運糾纏著大山。 一貫如此,世界有時過於平淡,便會有一些幸運的人出現,來留下一些故事。 命運,總是在嘲笑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