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報告,充能陣列三號節點損毀,總體功率下降20%” “是否繼續維持當前功能強度,請求指示” “停止過載,恢復正常供應,指示完畢” 忽視那將眼角刺激的生疼的汗液,獵鷹迅速操控核心陣圖,手動關閉了過載狀態。 要是一直這麼過載運行下去,可就不是報廢一兩個節點那麼簡單了。 這東西是將軍專門從開拓軍團帶出來的,是真正的戰略物資。 感知著和核心陣圖失聯的那一處節點,獵鷹心疼的無法呼吸! 每一處節點的報廢都意味著需要消耗大量的珍貴物資,金屬礦產以及最要命的是靈魂晶石(靈晶)。 這方麵的資源配額開拓軍團的每一個部門,年年都在搶! 這次他們先鋒部隊一整年度的配額一下子就得被消耗1/10! 這充能陣列可以說是任何一個守夜人軍團軍官的掌中肉,心頭寶! 寧願自己斷手寧願自己瞎眼,都絕不願意損傷充能陣列。 更別提還有那些使用活化器材霧化之後輸送到原能領域漩渦當中的珍惜恢復藥劑。 這一次是實實在在的大出血。 看著核心陣圖上閃爍的紅光逐漸消失,陣列重新穩定下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著遠處那澎湃的血海,感受著腳底的顫動。 他逐漸開始理解將軍為什麼會準備如此之多的東西。 為什麼如此重視這隻黑暗生物。 他驚訝於虎二那恐怖的天賦,以及與這天賦相匹配的意誌。 天生的戰士 天生的殺戮者 因為已經凝聚了屬於自己的核心,獵鷹更加為虎二而感到震驚。 要知道即使是現在的他原能極限爆發也並沒有超出虎二多少。 他是黑暗之血第三次洗禮者,三等守夜人。 通過黑暗之血軍團所屬靈魂池進行的蛻變。 他從未想象過核心居然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凝聚, 力量可以顛覆觀念, 可以重建信仰, 此刻他心中對於虎二那最後一絲的偏見煙消雲散。 他無比確信這一定是他未來的戰友, 他們將共同對抗黑暗的浪潮, 共同進攻禁區! 他也同時明白將軍親自為虎二進行洗禮,親自幫他凝聚如此核心,絕不僅僅隻是止步於洗禮者! 虎二或許會在某一天跨過真實壁壘,成為一名帝國將軍。 他為之興奮不已,為之熱血沸騰! 但同時巨大的失落也抓住了他, 這是他的祖國,他愛著這偉大的國度,愛著帝國的人民,他尊敬帝國的領袖。 但是他心中的領袖,絕不是現在的聯合議會。 是那世世代代征戰禁區, 皇帝禦駕親征, 戰死沙場則戰場繼位的黑山氏! 他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小人物,自己心裡的不滿,自己心裡的憤怒止於湖水的波瀾。 他的呼喊僅僅隻能吹起一片枯黃的落葉,而他麵前,是一整個秋天。 帝國對於黑暗之血的態度一度令他暴怒, 他無法接受對於戰士的褻瀆! 即便是開拓軍團的軍團長,那位天驕! 也不能讓他發自內心的尊敬, 真正的黑暗之血絕不是現在的模樣。 他渴望著一位真正的強者, 他堅信著黑暗之血是帝國的希望,是人類的希望!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定是! 現在一顆隸屬於黑暗之血的新星就在他眼前冉冉升起! 他知道他身後的隊員和他一定是同樣的想法。 現在是他們,將來還會有無數黑暗之血的守夜人,他們也一定會見證著英雄的誕生! 不,不是英雄! 黑暗之血的榮耀是開拓者! 去他孃的英雄! 此刻, 虎二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疲憊, 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 就仿佛背著一個山頭前行,每一根毛發上都綁著一塊石頭,四肢拖一塊塊著巨石, 每一根肌肉上都纏繞上了鎖鏈! 冰涼麻木! 他的眼皮很困重,他多想就這麼閉上眼睛。 但是死亡並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 他隻是那一塊接受鍛造的鐵。 舉起左爪保護頭顱, 他感覺自己仿佛是汪洋之上的一片樹葉, 感覺自己是那麼那麼的輕巧! 漆黑的劍刃並沒有斬斷他的左爪嵌入一半就無法繼續深入, 但是那股暴力推動著劍刃摩擦著他的掌骨,哢嚓! 那是他手關節斷裂的聲音! 手臂上的血肉崩壞, 黑色重劍幾乎將他左側的肩膀斬斷, 雙膝跪地! 自己就仿佛是從高樓上跌落而下的玻璃杯, 密密麻麻的清脆的破裂聲!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聽見的聲音,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 他短暫的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他眼前似乎是一幕幕閃動的畫卷。 他看見一隻小小的黑虎奔跑於草叢之間,追逐花朵上的蝴蝶。 在淺水當中嬉戲! 他看見了自己的媽媽! 他看見虎大虎妹,他看見他們一家四口整整齊齊的在河邊喝水。 他看見自己和虎大打架,他仿佛又再次聽見了虎媽的咆哮聲。 他仿佛再次鉆入了虎媽溫暖的懷抱當中,以此躲避那漫漫長夜。 這一刻,那些他最真實的! 隱藏最深的,最眷戀的東西,仿佛壓縮為了一部戲曲。 如果這就是死亡,那麼他願意停留於此。 漸漸的他仿佛脫離了這神奇的狀態,那些場景逐漸開始遠去。 他想呼呼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他想伸出雙手去抱住那夢幻的泡影,但是卻無能為力。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消散。 一點火星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他瘋狂的掙紮著,瘋狂的咆哮著! 但是自己就仿佛一塊琥珀當中被禁錮的渺小飛蟲! 就連自己的咆哮聲也被禁錮! 就在這無能為力,在這絕望當中,這一點火星逐漸變成了一縷火苗,逐漸變成了一叢火焰! 緊接著熊熊燃燒!點燃了他的意誌,他的所有! 無窮的光和熱融化了這禁錮他的琥珀,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邁出腳步,想要去追逐那逝去的光影! 就在他抬起腳步的那一瞬間,就在他終於感受到自己肢體的那一瞬間,他突然驚醒! 得而復失即為最深沉的噩夢! 明明感覺過去了那麼久,但就是一剎那的光陰而已! 雙臂斷裂,他傷痕累累的跪在這鍛造臺上。 還沒有結束,還要繼續! 在他的意誌之下,渾身的力量都在朝著雙臂灌注,他要先修復他的雙爪。 他不能死! 血色的漩渦在他的胸膛當中旋轉,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因為自己神經的損傷而麻木的肢體上傳來了一絲就仿佛羽毛輕撫皮膚般的瘙癢感。 就仿佛汽油當中潑入了一點火星, 就仿佛燒紅的鐵簽紮入了一團白色的雪花當中! 這瘙癢席卷全身! 他似乎感覺他從每一根毛發的尖端, 到他皮膚上的每一條皺紋, 它的每一絲肌肉,每一塊骨骼都無比的瘙癢! 他是多麼想要止癢! 他甚至想就那麼一爪子挖出自己的腦髓,劈開自己的胸膛,捏碎自己的心臟,讓這該死的騷癢見鬼去吧! 但是他一動不動,他要先活著! 老人的眼中閃爍起了深黑色的光芒,雙手握住劍柄,插入自己腳下的土地。 哄隆! 以他為中心百米範圍之內的土地包涵虎二都在下沉, 一道黑色光柱從天際落下,無窮無盡的暴力鎮壓這一切! 鐵浮屠·重壓! 這鬆散的土壤瞬間就被死死的壓合,針紮不進,水潑不入! 作為重點關注對象的虎二渾身都發出了嘎吱嘎吱嘎吱的聲音! 沛然聚力從天而降,壓迫著他他! 幾乎立刻就要趴在地上,將自己融入這大地的懷抱當中,以此來逃脫這無窮的鎮壓。 雙手死死的按著腳下那堅硬的土壤,利爪生生的刺入土中,脊骨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 他的眉毛距離這地麵就隻有幾公分!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一旦他微微放鬆那麼一下,他就會像一塊爛泥一般,再也無法站起來! 他隻能承受著這巨力,忍受著那令他瘋狂的騷癢! 他耳中隻能聽見那越來越響亮的心跳聲。 咚咚咚!!! 他的胸中仿佛藏了一座牛皮大鼓, 當著騷癢的感覺達到巔峰的時候,一股仿佛烈火灼燒之後大雨傾盆般的清涼來到。 他似乎能夠感覺到自己胸中一下子出現了無數根觸須, 這些觸須以他胸口那血色的漩渦為起點,深深的紮入血肉毛孔發梢! 他在這重力領域當中艱難流淌的血液在這觸須的操控之下再次順暢起來。 通過這些舞動的觸須他仿佛能夠看見自己身體裡麵每一處微小的結構,這些觸須似乎比他的手足更加的與他契合! 仿佛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肢體! 血色的漩渦從凝滯的狀態逐漸加速,恢復到飛速旋轉! 粘稠的血光浸潤著這些舞動的,無形無質的透明觸須。 就仿佛充沛的雨水淹沒海藻, 甘霖將稻田當中的禾苗浸泡! 這些血色的觸須完完全全的進入了這血色的漩渦中,在這些觸須的起點之處一層又一層的鮮紅血色開始包裹堆積。 順著這些觸須的紋理,容納著觸須的擺動! 一點一點的從無到有,從稀薄到濃鬱,從飄散到開始擁有實質! 這個過程在充能陣列以及恢復藥劑的支持之下, 在鐵浮屠的鎮壓當中,緩慢而穩定的進行。 太陽在天空當中循著自己的軌跡逐漸向著西方落下, 深沉的夜幕取代了烈陽的輝煌。 在這裡,頭頂的天空並沒有多少星星,溫和的清涼月色也並沒有出現,這個夜並不特殊。 就好像一個大街上遇到的平凡的路人,擦肩而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視野的盡頭,那漆黑的夜幕當中有一點紅光出現。 破曉將至! 從深層的黑色,到灰白色,再到如同石灰一般暗淡的白! 乳白! 仿佛是一卷潔白的白紙上五顏六色開始彰顯! 這些光線跨越無盡的虛空抵達老人的跟前, 一點一點的爬上他的腳尖,就仿佛一個調皮的孩子抓住他的褲子,一點一點的往上竄。 揪著他的胡子! 蹬著他的鼻尖! 抓住他的眉毛! 這個小精靈站在老人的眉間之上哈哈大笑! 老人睜開了他的雙眼, 就在這夜色褪去,朝陽出生的時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感受到一個鮮活的生命誕生了! 重劍歸鞘, 瞬息之間那鎮壓萬物的力量散去, 金紅色的朝霞, 金紅色的土壤, 一個金碧輝煌的世界! 就仿佛經過了長久的沉睡那蠶繭當中的小生命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自己的殼! 他仿佛聽見了破繭而出的沙沙聲。 他聽見了春天萬物進發時那小小的竹筍尖刺破土壤的聲音。 他聽見了嫩葉舒卷時那滿足的嘆息。 就仿佛當年的自己踏上這條路時,第一次的彷徨與興奮! 他知道這就是朝陽, 鮮活的, 沖動的, 那令他狂喜的生命! 虎二一點一點的蘇醒,渾身酸痛! 抬起那保持了一個姿勢整整一夜的酸脹的小臂, 舒展著自己的腰背, 哢嚓!哢嚓! 單手撐著,他一點一點的站起身來,朝陽將它染成了一尊金紅色的塑像! 他張開雙臂擁抱著, 他虔誠的像這顆太陽祈禱! 感謝他賜予自己生命,帶給他溫暖。 老人看著眼前這座金紅色的雕像, 他仿佛聽見了虔誠的祈禱聲! 他也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著天上的那顆太陽, 兩尊金紅色的雕像默默地矗立。 老人再一次聽見了那令他魂牽夢縈的旋律, 他擁抱太陽,太陽亦擁抱他,仿佛是母親的懷抱。 滾燙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母親,兒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