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途從軍團共用空間烙印中取出自己的陣列節點裝甲。 即便是書香門第,禮儀世家如他,也會忍不住罵臟話。 諸如彼其娘之,老子曰也是會以最文雅,最莊重的方式噴湧而出,畢竟, 冠冕堂皇的大話不是誰都能說的,更不是誰都能說的順口的。 但是罵起人來可就方便多了,即便是再少言寡語的人一旦真的點燃心頭的鬼火,少不得也要來一次話如泉湧。 “他母的!” 南宮途自從接受第三係列二型大地之力藥劑至今,從未覺得升華道跟那些異族和神官口中的喪心病狂沾一點關係。 可是自從他積累軍功,混足資歷,成功湊夠資糧,進了一次靈魂池,凝聚核心,一切都變了。 因為自己在凝聚核心時表現出來的出人的天賦,上級決定對自己重點培養。 不但專門把自己調入一線作戰部隊擔任一線部隊基層主官,還特別在自己檔案上寫什麼此乃美玉,不可不雕琢! 自己本來隻是想著在中部戰區服役,平日裡鎮壓鎮壓動亂,維護維護封印區,本來自己棄筆從戎家裡就堅決反對。 結果天賦顯露的第一天就直接被人送上戰場跟那幫死靈族的骷髏架子打生打死。 果真如那幫神棍所說,升華者皆求死之徒!升華道乃同歸之道!(同歸於盡) 這次塞兀爾家族的當代長女要來北部荒原刷戰績,他本來以為是一件好差事,可以有效的把他從隨時都會讓自己老父親苦棺的境地中拯救。 好家夥, 說好的混編製,結果直接考核難度拉滿,人員死亡限製完全解除! 彼其娘之!! 他在東部戰區的老長官早就告訴過他了,要想真正成為軍團的中流砥柱,真正走出火的邊界,凝聚核心是一道坎,培訓考核又是一道坎。 尤其是培訓考核, 軍團崛起以來,幾乎橫掃天下,中隊長作為支撐軍團的基石,一年一考,尤其是黑暗之血係列出生的中隊長,尤其嚴苛。老長官拍著胸脯跟他說別怕,每次考核最多隻能死一半的人, 說“你TA娘的大地之力的進化者怕個錘子!就是死的隻剩一個,那也必須是你!” 但是這踏馬的人員死亡限製完全解除是怎麼個事? 這不就是說完全可以死的一個都不剩嗎?! 開拓軍團一向是有一說一,絕無二話,說可以全死,那麼就算是看著他們排隊跳崖一個一個死絕也不帶眨眼的。 但是, 不得不說但是, 開拓軍團作為最早的軍團建製,一直以來都是文明的壁壘。 從未聽說過有哪一個中隊長主動放棄後續考核的。 考核隻有兩種結果, 成功,擁有正式編製;失敗,直接打入常規部隊,去當後勤兵。 他南宮途丟不起這個人,東部黑暗戰區丟不起這個人,軍團丟不起這個人。 思緒宛如一隻跳脫的野兔,脫韁的野馬,漫無邊際了那麼一瞬間。 很快這些抱怨都被他壓下來了,這些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借口,給家裡一個說法, 畢竟, 當年是他自己一意孤行要棄文從武,走那幾乎是以我為燭火的升華道。 其實這件事他很早就有預感,但是他南宮途的父母的兒子不能是一個不孝順的。總不能明擺著告訴老爹老媽自己就是去求死的。 南宮途看著自己麵前的陣列節點裝甲,感受著那與自己同步的心跳,這裝甲不是一件死物,祂是活的。 神話生物-天梯的屍骸為核心,依靠著不可思議的天梯之木,軍團陣列得以異軍突起。 任何力量都有代價,使用陣列節點裝甲必須借助天梯才能發揮出軍團陣列海納百川,集合眾生之力的偉大力量,使用天梯就必須和那死而不僵的神話生物作鬥爭。 一旦在鬥爭中落敗,被轉化為眷屬,節點裝甲內置的光明使者就會執行最終的凈化。 而這,不過是眾多危險中幾乎被忽視的一環。 軍團是與無數超出想象的怪物征戰後,用屍骸建立的怪物之王。 穿戴這裝甲的過程每一次都讓南宮途欲仙欲死。 難度從來不在穿上裝甲,天梯不死,一直在誘惑那些敢於使用自己的屍骸的家夥,所以這裝甲一旦上身就會主動使徒和穿戴者融為一體。 所有肉體能感知到的痛苦,天梯都能抹去。 所有肉體能感知到的享受,天梯都能給予。 所謂登天梯者,得無上極樂,享受永恒美妙。 一旦試圖脫下裝甲,人世間所有能夠想象到的痛苦眷戀就會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牙牙學語的幼兒離開母親,獨自麵對嚴寒酷暑,豈不可憐?何其不舍?! 所以裝甲設計之初就幾乎無限製壓製天梯活性,即便如此,穿戴的越久,眷屬轉化程度越高,越發眷戀天梯。 稍微恢復活性的天梯也能讓斷肢重生,一旦接受母親的饋贈,就再也無法擺脫母子關係。 軍團體係的進化者一直都是聖母教的核心預備役,是故,考核嚴苛到了幾乎無情的地步。 天梯降臨之初就有席卷人類文明之勢,為了鎮壓聖母教諸國死傷無數。 大多數軍團的中隊長都會在自己徹底選擇回到母親懷抱之前請求執行聖火儀式。 也有不少選擇在最後啟動光明使者的同時,投入母親的懷抱,徹底離開這個總是令人絕望的世界。 軍團體係中越往上走,天梯的活性就越高,鬥爭的難度就越高,限製穿戴者的難度也就越高。 但是這對於大多數軍團升華者而言根本不算威脅。 連天梯都贏不了,就不配成為升華者。 南宮途深吸了一口氣,抽出了陣列節點裝甲的鑰匙。 這是一根刺,一根同體漆黑的刺,名為慈父。 多數無益, 慈父一直被用來審訊那些無法無天,精神變態的邪教徒,暗夜出品,用過的邪教徒都說好。 穿戴裝甲的基礎條件之一就是必須把這跟刺自己紮進頭頂,然後自己解開最後的三道鐵鎖。 最古老的機械結構,隻有九種變化,穿戴者必須擁有在承受慈父的“父愛”的情況下依舊能在三秒內判斷出九種變化的能力。 可惜,慈父永遠無法戰勝聖母,有很多中隊長為了延長自己的服役期限,甚至會自己主動在未穿戴裝甲的情況下使用慈父。 隻為了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再長一點,這一度是軍團主官不願意退役的主要原因。 天梯從來不主動修改使用者的記憶,蕓蕓眾生自然主動奔投,虔誠的成為天梯的眷屬。 眼皮狂跳不止,如果不是必須,他絕不願意過多穿戴,一方麵是慈父確實厲害, 另一方麵是聖母的溫柔鄉確實令他眷戀,他無法否認,在心底裡,這種名為天梯的神話物種的確配得上聖母之名。 這個世界太容易讓人絕望了,所有末日中,投入母親的懷抱難道不是一種莫大幸運? 即便隻是手中拿著慈父, 一層冷汗就已經浸沒了自己的後背,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從手臂上一路遍布全身。 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默默的背誦了九種機械鎖的口訣。 心一狠,渾身一抖,吸了一大口氣,渾身肌肉繃緊。 閉上雙眼, 理了一理自己的衣領, 握著慈父的手一下子抬到頭頂, 頭頂的帽子是特製的,專門為了慈父設計了空洞。 南宮途把慈父插進帽子裡, 隨即小腿肚子就開始打顫,無法克製的打顫,他的肉體已經記住了這種恐怖的刑訊利器,這是人類為了擊潰一切生物的理智而開發出來的人類之惡。 手掌高高舉起, 猛的一發力, 手掌幾乎帶出風聲, 啪! 聲音清脆而響亮,打的腦袋一沉,瞬間彈簧似的回彈,死死盯住眼前的機械鎖。 南宮途的腿一下子就軟的跟麵條似的,右手被固定裝置死死扣住才能保證自己不像一攤爛泥一樣敷在地上。 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哀嚎。 眼淚鼻涕瞬間湧了出來。 身姿佝僂著,雙眼滿是血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眼角裂開,一道細小的血口蹦開。 甚至連一句哭嚎之聲音也無法發出,痛苦已經剝奪了他的力量。 現在能抬起自己的手指都已經是長久訓練的結果。 越是使用慈父,就越恐懼慈父,就越是眷戀母親。 手指機械一般記住了這種機械鎖的解鎖方式,但是卻掰不動。 1秒過去了, 無聲哀嚎,隻存在於心底。 啊!!!!!!!!!!!!!!!!!!!!! 眼角的血口徹底被蹦開, 兩行鮮血留下, 手指猛的一抖,機械歸位。 節點裝甲胸口表麵的墨綠色植物藤蔓裹挾著那一根根仿佛肋骨一樣的外骨骼張開。 宛如一位母親心疼的張開懷抱,呼喚著自己苦命的孩子。 一陣若有若無的呢喃聲鉆入南宮途幾乎攪在一起的腦子裡,溫柔,細微,卻一瞬間就鎮壓了慈父的無邊惡毒。 【孩子,媽媽在這裡,】 歡喜,委屈,一時間湧上心頭,而我已經等待太久。 愛憐之意,溫柔之鄉。 南宮途無法克製的從心底裡冒出來一句話, 媽,疼! 他倒向裝甲內部張開的空間,卸下了一身的負擔,所有的所有都不去說,至少此刻,他可以稍微放鬆一點了。 此刻, 張開的墨綠色藤蔓包裹著那一根根漆黑的外骨骼,宛如一張張開的墨綠色巨口,那一根根漆黑的尖牙利齒遮遮掩掩的藏在嘴皮下,垂涎欲滴! 將自己的食物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