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博士？我是戴克斯。”停機坪上，羅興支開了杜若瑤和凱特，獨自一人走在寬廣的大道上，撥通了芹澤博士的電話。 　　“戴克斯，你怎麼樣，沒受傷吧？”電話那頭傳來了芹澤博士關心的聲音。羅興聽著久違的老師的聲音，心中莫名一陣發緊，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我沒事。凱特也沒事。”羅興深吸了一口氣，摸著自己的下巴，對芹澤說，“我們現在在中國西北部的178號避難所。博士，您的猜測是正確的。” 　　“你們找到能證明哥斯拉會在危急時刻出現的證據了？”芹澤博士期待地問。 　　羅興確認資料已經上傳到了芹澤博士那邊，答道：“您會收到全部資料的。哥斯拉前幾次出現，是為了殺死那頭名叫戴斯特羅伊亞的巨獸。我發去了在俄羅斯得到的所有資料以及戴斯特羅伊亞殘骸的圖片。您可以把他們交給軍事部讓他們判斷。” 　　“辛苦了，戴克斯。”芹澤欣慰地說。 　　羅興努力地深呼吸，隱藏自己已經有哭腔的語調。自從新海被碧奧蘭蒂摧毀，博士和他的幾個朋友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可現他們的距離橫跨了半個地球，他能聽到博士的聲音，卻和他遙不可及。羅興問：“博士，你那邊還好嗎？珍妮弗和安東尼都怎麼樣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後，芹澤笑著答道：“我們都很安全。PDA正準備讓我們進入地下堡壘。戴克斯，你和凱特也要保護好自己。我們什麼都無法掌控，隻能保住自己了。” 　　“您需要我的話，我們可以坐飛機去找你們。我能想辦法…” 　　“戴克斯，你那邊非常安全，不要回來。中國的絕大多數地區沒有遭遇襲擊，碧奧蘭蒂雖然在東海登陸，但從沒有深入內陸，這很可能是因為魔斯拉在那裡保護著那片土地。一旦哥斯拉出現，它們之間的大戰會帶來重大的災難，而有魔斯拉庇護的地方能幸免於難。”芹澤說，“我們無法預知哥斯拉會在哪裡出現，所以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不安全，除了你那裡。我要你在那待著，活下去。” 　　“博士，我不想和大家分開。”羅興連連搖頭。 　　芹澤釋然地笑了，對羅興說：“你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學生，你很聰明。後會有期，戴克斯。” 　　“博士？芹澤博士？！博士！”羅興對著電話大吼，但電話那頭卻沒有傳來聲音。 　　中國雲南山區，怪雲之下… 　　“行不行啊東峰？你這探測車開的也忒慢了…”看著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抱著個平板電腦操縱遙控車且已經滿頭大汗的林東峰，劉江洋忍不住吐槽道。這家夥已經不錯眼珠地對著屏幕按了半個來小時了還一言不發，劉江洋暗暗覺得他想的這法子應該是不怎麼成功。 　　林東峰沒有說話，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劉江洋也看不見畫麵，隻好觀賞天上正漂浮著的那一片片五彩斑斕的怪雲，繼續吐槽：“你說你沒事兒就琢磨些個小孩子才能想出來的鬼點子，首長們還總采納你的意見，也真是夠奇怪的。話說你那個小車，小孩子玩都比你玩的好吧？半個小時了還開不到，不就一直往全開嗎有什麼開不到的？” 　　林東峰仍然沒有搭理他。 　　“唉，組長原來喜歡這一款的，早知道我就學你了…” 　　劉江洋話音剛落，林東峰一個土疙瘩扔到他身上：“說什麼呢？” 　　“不是，我隻有提組長才好使是不？”劉江洋不服氣地瞪著怒氣沖沖的林東峰，“我跟你說正經的呢？到底行不行啊你那個小破車，開直線開那麼半天還沒到，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這破車壓根沒按著我操縱的那麼開！不信你看！”林東峰把平板遞給劉江洋。 　　操作方法很簡單，就用觸屏腰桿操控方向，左搖桿控製左右，右搖桿控製前後。劉江洋在左手沒動的情況下隻推右搖桿，而車子看起來也確實沒有往兩邊跑，可傳回來的畫麵裡顯示那輛車好像在打轉一樣，原本出現在正前方的景觀莫名其妙地慢慢朝右邊偏，最後消失在了畫麵中。 　　“誒，為什麼往前開不了？”劉江洋疑惑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了？” 　　“十分鐘前，距離雲層中心點隻有1.5公裡的地方。”林東峰拿回平板說道，“就好像有一堵無形的墻不讓它過去一樣。” 　　“磁場？或者電磁乾擾？”劉江洋立刻想到了一種情況。但林東峰卻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我的這臺車是可以屏蔽磁場乾擾的。一定是別的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現在它進不去，對吧？”劉江洋邊思考邊說，“那假如我們用範圍更大的輻射探測設備，能不能探測到那個地方有沒有伽馬輻射？” 　　“你是說西方人用的那玩意兒？”林東峰頓時沒好氣地說，“那玩意兒是個中國人造的，就前段時間暗殺失敗的那個人，TMD狗漢奸。” 　　“嗨呀都什麼時候了還漢奸不漢奸的。再說了那東西確實很好使啊。”劉江洋勸道，“咱現在要是有那個東西不省好多事了。你想，如果那雲彩真是伽馬輻射，咱們總不能讓飛機飛過去替咱們測吧？” 　　就在二人爭論之時，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悶響聲，如滾滾雷聲，如驚濤浪聲。這來自大自然的、沉悶而震耳欲聾的咆哮讓二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耳朵。腳下的大地開始輕微而高頻地顫動。隻見天上的怪雲越來越多，在方圓兩公裡內的天空中慢慢靠攏，並以順時針方向盤旋起來。不一會兒，隨著一陣更巨大的響聲，那大片的彩雲之中突然鉆出了一條“尾巴”。那色彩絢爛的雲狀物體如漩渦一樣攪動著緩緩靠近地麵，最終在遙遠的天邊與大地交匯接。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像龍卷風那樣摧毀地麵上的東西，而像是一條臍帶般和地麵連接在了一起。雲彩突然開始發光，那光芒是雪一樣的銀白色，聖潔而耀眼。 　　巨響聲消失了。二人放下了手，耳中出現了輕微的、類似風鈴響動的清脆聲音。 　　“江洋，你見過類似的東西嗎？”林東峰望著這奇觀出了神。 　　劉江洋一邊震驚於眼前這天地相連的奇跡，一邊緩緩地拿出了通訊設備：“我們得聯係組長…” 　　加拿大，育空地區，PDA 1號營地… 　　“將軍，新加坡和幾內亞灣的的’天梯’全部墜落！撒哈拉沙漠南部出現大片’超級植物’，馬達加斯加全島被’超級榕樹’吞噬；南非、納米比亞、博茨瓦納全境，津巴布韋和莫桑比克南部被’超級藤蔓’徹底摧毀；剛過兩河流域中間地帶被類似白鷺花的巨型花叢淹沒。襲擊死亡總人數超過一億！” 　　“將軍，墨西哥東部淪陷，死亡人數超過5000萬！” 　　“我們剛剛收到消息，瑙魯和湯加被’超級灌木’完全摧毀。目前沒有發現幸存者…” 　　瑟雷斯焦頭爛額地坐在桌前，扶著腦袋。他幾乎派出了能派的一切部隊，在全世界範圍內努力疏散群眾並對超級植物進行毫無意義的轟炸。盡管科研部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作出預測，但超級植物的行動突然變快，很多時候當科研部剛探測到異常沒兩分鐘，超級植物就會沖出地麵，將一座城市、一片地區、一個國家瞬間吞掉。數以百萬計的人正在死去，而掌握著世界上最高科技武器的最強大的軍隊卻對此毫無辦法。 　　“瑟雷斯將軍，羅興從俄羅斯拿到的資料都在這裡。”指揮中心的門被推開，芹澤博士大步走到瑟雷斯上將身旁，將羅興發送過來的資料擺在他的手邊。其實門口的衛兵壓根沒想讓芹澤進來，但蓋洛維輕輕鬆鬆地將幾個衛兵攔到了一旁，芹澤得以進入軍事部的最高指揮部。看著芹澤拿出的一份份影像資料和文件，瑟雷斯震驚不已。 　　“不要再浪費人力資源做沒有意義的事了。調集一切人手讓所有人進入地堡。”芹澤對他說，“把核武器拿出來，對準太平洋和北冰洋上的樹體和花體進行轟炸。隻要讓它長得足夠大，哥斯拉就會出現將它乾掉。” 　　“芹澤博士，你是想說，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引另一頭怪獸出來，讓它們打一場足以讓全世界生靈塗炭的大戰？” 　　芹澤走到瑟雷斯眼前，指著指揮中心墻壁上顯示著世界地圖的大屏幕，對瑟雷斯嚴肅地說道：“你現在好好看看，已經生靈塗炭了，幾億人喪命，十幾億人流離失所，暴動、恐怖襲擊已經遍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有些國家連軍隊都嘩變了。再下一步是什麼？戰爭？如果我們不這麼做，碧奧蘭蒂會消滅一切動物。到時候哥斯拉仍然會出來，它們仍然會有一場大戰。不同的是，等到那個時候，他們腳下將會是一片斷壁殘垣，到時候地球上已經沒有人類了。將軍，你是想為人類這個種族保留最後的希望，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都無能為力，人類最終走向滅絕？” 　　“我不希望給子孫後代留下一個全是輻射的世界，這也是各個國家的元首一致得出的結論。”瑟雷斯厲聲拒絕道。芹澤博士卻搖頭道：“將軍，姚崇的探測設備可以檢測到伽馬輻射，不代表隻能檢測伽馬輻射。你知道關島的海麵上已經沒有核彈留下的汙染了嗎？” 　　“什麼？”瑟雷斯難以置信地看著芹澤。 　　芹澤解釋道：“碧奧蘭蒂是植物的始祖，而植物的吸附能力也是從碧奧蘭蒂身上繼承來的。我剛剛從科利爾那裡得知，這個東西會吸收核輻射，並通過類似光合作用的手段將輻射轉化為其自身的能量來恢復身體。我們每炸它一次，它就會變大一點，如果我們投下足量的核彈，它就能增長到上一次同哥斯拉決戰時的體積，因此感受到威脅的哥斯拉必定會出現。” 　　瑟雷斯擔心地問：“你怎麼能確定你說的這個哥斯拉一定會和它打，而不是袖手旁觀，甚至更糟糕…比如和它聯手對付我們？” 　　芹澤笑了笑：“將軍，你還是太拿人類當回事了。我們歸根結底，不過是自然演化中的一部分。地球需要我們滅絕時，作為地球的一個分身，哥斯拉是不會插手的；但當整個地表生態環境都受到影響時，它就有責任維持生態平衡，保障地球上那些不該滅絕的生命繼續演化。所以哥斯拉不會對付人類，因為人類對於它來說太微不足道了，你不會想方設法去對付一片看都看不見的灰塵。至於哥斯拉會不會出手對抗碧奧蘭蒂，就看我們的核彈夠不夠讓碧奧蘭蒂發怒了。” 　　“將軍？”一旁的軍官望著瑟雷斯，小心翼翼地叫他。 　　瑟雷斯坦了口氣，轉過身，吩咐手下：“調集五分之一軌道上的所有’恒星’級衛星瞄準北冰洋，其餘的瞄準太平洋。我們炸了那兩株狗娘養的植物。” 　　“我希望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戶外，瑟雷斯上將和芹澤博士並肩走著。他們看著頭頂上掠過的戰鬥機，看著夜空中閃爍著的群星，看著一望無垠的茫茫原野。芹澤博士嘆息道：“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剩下的就要交給大自然自己解決了。” 　　遠處，PDA的地麵部隊正在聚集，步兵、裝甲車和坦克集結成隊，在即將開啟的地下堡壘附近部署防禦。芹澤突然好奇地問瑟雷斯：“現在全球局勢還好吧？” 　　“不是那麼好，已經有數百萬人死傷了。”瑟雷斯說著，看向芹澤，“博士，你又想到什麼了？” 　　“在如此大規模的民眾暴動裡，原定進入地下堡壘的人員裡難免會有上網吧？”芹澤博士眉頭緊鎖，“那地下堡壘還會接受原定人數的人嗎？遞補名額是怎麼弄的？” 　　“這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信息技術部的人啊。”瑟雷斯笑道，“因為他們的任務絕對機密，隻對國家首腦和國防部長匯報，我也隻能是有所耳聞：聽說他們有一臺超級計算機，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但是那臺計算機強大到可以囊括全世界所有人，並通過一係列算法將他們層層分級，級別越高的人就優先進入地下堡壘，一旦高級別出現減員，就從同級別或低級別中候補。據說連遠東地區的人也包括在內了，雖然他們的級別是最低的幾級——但這一點也是根據首腦們的意見調整的。” 　　“全人類都包括在內？這麼強的計算能力？”芹澤博士有點驚訝，“分級的標準是什麼呢？” 　　“不知道，但是非常復雜，最終評定的標準大概就是’對人類種族延續最有意義’。據說那套算法涉及到了幾乎所有學科，人文社會，自然科學，商業，數理…一套非常復雜的評定係統，最後誰能對人類的種族延續作出最大貢獻，誰的級別就越好。”瑟雷斯說，“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都是聽國防部的老朋友說的。” 　　“是嗎？”芹澤感到不寒而栗，“還真是可怕的東西啊。” 　　“你說那臺計算機？它有什麼可怕的，不都是為咱們人類服務的嗎？” 　　“我說不好，誰知道呢？計算機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這個老古董的理解範圍了。但願這是好事吧。” 　　中國西北部，178號避難所… 　　“羅興！” 　　杜若瑤找到了正坐在一輛運輸車車架上發呆的羅興，於是快步跑到他麵前，向他舉起了兩張疊在一起的卡片：“你和凱特進地下避難所用的。你們是國際學術人才，我替你們辦下來了特許許可證。” 　　“凱特呢？”羅興雙眼無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杜若瑤：“她在食堂吃東西呢…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她沒事就好。”羅興眼神空洞地說。 　　杜若瑤慢慢走到羅興身旁，跳起來挨著他坐到了車架上：“謝謝你救了我。” 　　“那是我應該做的。”羅興說，“我已經失去了親人，我不想再失去誰了。” 　　“聽你這意思，我很重要嘍？”杜若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也是吼，沒有我，你倆辦許可證可能就費勁了。” 　　羅興有點生氣地轉過頭看著杜若瑤：“我是這麼沒意思的人嗎？我隻是不想看到你死，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某種利益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羅興，我…” 　　“沒事，不重要。”羅興打斷了她，“總之你沒事，這就夠了。” 　　“重要！”杜若瑤也轉向了羅興。轉過頭的一瞬間，二人四目相對。他們的距離，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杜若瑤的手指還輕輕地搭在了羅興的手上。 　　杜若瑤感覺臉上似乎拂過了一絲冷冷的氣息。她努力抑製加快的心跳，急促地呼吸著。羅興垂下眼睛，身子輕輕向前一探，兩腳著地。他對杜若瑤笑了笑：“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 　　他轉身背對著杜若瑤。杜若瑤有一種想沖上去拉住他手的沖動，可她剛跳到地上，電話就響了。 　　“喂？什麼？好的，我馬上通知首長。你們撤到安全地帶，先不要動。” 　　“怎麼了？”羅興發現杜若瑤有些緊張，走到她麵前問。杜若瑤抬起頭，看著他：“雲南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