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二十七: Everything dies(1 / 1)

“大淵的泉源都裂開了,天上的窗戶都敞開了。”——《聖經.創世紀》   地球上突然出現了一團耀眼的光芒,這顆渺小的藍色星球就像一盞強光燈點亮了漆黑的太空。這光芒是炫目的蒼藍色,藍得幾近於白,純凈之至,將一切灰暗與斑斕色彩全部吞沒。地平線上升起了藍色的星星,它的亮度甚至讓太陽黯然失色。衛星短暫地失去了畫麵,身處地堡中的人類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隻感到了更加猛烈的震顫,一瞬間,世界即將毀滅,大陸板塊徹底碎裂,太平洋下,古老的大陸架受強大的外力而移動,不停地斷裂、破碎、擠壓。太平洋的海水洶湧地撲向大陸。短短一分鐘,大洋洲、日本、朝韓半島、歐亞大陸的東部和美洲大陸西部被巨浪徹底淹沒。   哥斯拉體內的能量再次爆發,這一爆的威力甚至超越了6600萬年前摧毀了恐龍王朝的那顆彗星。太平洋上出現了一個直徑350公裡的深坑。大量藍色的煙霧彌漫至大氣層,將核輻射帶向地球的各個角落。幾分鐘後,被爆炸掀起的大量水汽和核輻射形成了藍黑色的輻射雲,把整個地球籠罩在黑暗之中。雨水傾盆而下,帶著哥斯拉體內能量的輻射雨降臨大地。在所有被雨水波及到的地方,碧奧蘭蒂冒出地表的肢體被輻射能腐蝕。它們就如同螞蟻啃噬大樹一樣,在那數以千萬計的巨大植物體上留下了數百億個灼燒出來的黑洞。很快,植物體開始枯萎、凋零,在大地上痛苦地萎縮。被毀滅的地麵已經破碎不堪,從地幔層湧上來的巖漿蔓延至地上。   中國雲南…杜若瑤在飛行的途中目睹了她難以想象的奇觀:無邊無際的大地突然升了起來,古老的大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讓她的鼓膜瞬間爆裂。她的耳孔、鼻孔和一隻眼睛因為這讓空氣都產生了扭曲的震顫而流出了鮮血,體內的五臟六腑翻騰起來,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來。可她忍著全身上下爆炸一樣的劇痛硬是飛到了指定地點。   但是當她將裝在戰鬥機裡的伽馬能量炸彈拆卸下來,並艱難地從駕駛艙裡摔出時,她才發現原本在這裡接應她的兩個組員都消失不見了,大地因為強震而碎裂、隆起,隻有一輛冒著煙的吉普車歪歪斜斜地停在一塊大石頭旁。不過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這枚炸彈有百公斤重。體重剛過50公斤的杜若瑤忍著全身的劇烈疼痛,拖著炸彈以最快的速度朝吉普車走去。就在她馬上就走到吉普車旁邊時,一顆直徑超過十米的巨石從天而降,她剛剛駕駛者的戰鬥機被砸了個稀巴爛。   羅興,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了,如果你還活著,一定要好好的…   炸彈被裝進吉普車。杜若瑤開著車,朝著遠處的那團連接天地、銀白色的氣體漩渦全速前進。   大海之中,碧奧蘭蒂的樹體在狂風中搖搖欲墜。大半個身子被燒成焦炭的植物巨魔痛苦地哀嚎。哥斯拉渾身上下冒著藍色的濃煙,背後猩紅色的背棘脫落了好幾塊,從那一道道缺口中噴湧出來的藍色能量如燃燒著的火苗搖曳。那萬米長的綠色頭顱吐出了大汩的汁液,將身下的滾滾熔巖瞬間凍住。在原本是大海的一片焦土上,它的一條條根莖裸露了出來,紮在已經凝固的巖漿裡。它的觸手基本斷裂,隻剩下兩條還在空中緩慢地擺動。哥斯拉雙腳站定,挺起胸膛再次向它噴出藍色之火。   轟!隨著一聲響徹宇宙的巨響,碧奧蘭蒂樹體被藍色火焰燒穿。恐怖的藍色能量周圍,空間都開始扭曲,仿佛一個無色的漩渦,鉆穿了碧奧蘭蒂的身體。隨著哥斯拉一甩頭,碧奧蘭蒂被攔腰砍斷,轟然墜落。當它砸到地上的那一瞬間,地球仿佛停止了轉動,沖擊波再次掃過已經成為碎片、滿是巖漿的大地,將難以計量的海量煙塵震入天空。   大地再次被藍色照亮。碧奧蘭蒂樹體的殘骸被哥斯拉的火焰再次切開。隨著一陣震天動地的爆炸,那綿延幾萬米的巨物爆炸開來。身上沾滿了綠色液體的哥斯拉從熊熊燃燒著的烈焰中走出,一步一頓地向紮根在大地上的那節萬米寬的大樹樁走去。它的利爪就像開天辟地的巨斧,砍入這擎天巨木之中。一步一步地,它向上攀爬,直至來到了滿是年輪的樹狀上。這棵大樹存在了數十億年,古老滄桑的枝乾因哥斯拉的火焰而焦爛不堪。但哥斯拉沒有停下動作,而是來到了年輪正中央,將雙爪猛地差勁了樹乾中。隨著一聲長而尖銳、撕裂天地的怒吼聲,大樹被哥斯拉從中間緩緩地掰開!一條巨大的裂縫在樹樁上出現,仿佛一道黑暗無底的大裂穀。從深淵中,傳來了一聲沉悶有力、震徹宇宙的低吼!   可緊接著,地球開始不規律地顫動起來…   “堡壘受損嚴重嗎?”   加拿大育空地區,1號堡壘裡,芹澤博士劫後餘生,帶著還沒受傷的科研人員們統計剛剛這一波大地震給地堡帶來的傷害。   “外墻受損50%,很難再扛住下一波沖擊了。”姚崇仔細地檢查著地堡的情況,“另外,我們的位置比剛才下降了400米,但是距離地麵的高度沒變,出口也沒有被完全堵死。應該是地層移動弄的。”   “沒錯,西藏高原的海拔又往上升了!”科利爾對芹澤說,“另外二號營地底層出現了巖漿,地堡已經破裂。他們很難再承受下一次地震了。”   此時,遠在中國的雲貴高原上…杜若瑤開著車來到了那團巨大氣旋底下。強烈的伽馬輻射讓她忍不住再次吐了一大口血。她隻覺得自己的腦漿都在翻滾,身體裡的每一顆細胞都像是被強酸腐蝕了一樣巨痛無比。可她咬著牙,用盡力氣踩住油門。在白色的氣旋下小得就像一粒塵埃的吉普車頂著大作的狂風,一頭紮進了耀眼的白色中。   幾秒鐘後,杜若瑤的眼前出現了森林的輪廓。很快,眼前的世界清晰了起來。這團看似威力無比的白色“颶風”內,居然寧靜無比。鳥語,花香,森林就像與世隔絕一樣,沒有受到外界那接連不斷的天災絲毫影響。而更神奇的是,杜若瑤身上的劇痛也消失了。她的耳朵能聽見了,鼻子又能聞到氣味,原本隻剩下一隻且視線極其模糊的眼睛此刻能看得一清二楚。   開了一會兒後,她抵達了氣旋的中心。走下車,抬頭望去,氣旋的最頂端散發著如雪一樣的銀白色光芒。杜若瑤的耳中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那是一個空靈的歌聲。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便使勁揉了揉耳朵。可那聲音不但沒有消失,反倒越來越清晰了。沒有歌詞,隻有不似人間發出的徐徐哼唱聲。   杜若瑤聽得有些出神,直到頭頂上傳來的一聲巨響將她的注意力拉回到現實。   碧奧蘭蒂殘存的觸手突然向雲南高原伸去。可哥斯拉的火焰很快追上了它。最終,在距離白色氣旋不到五公裡的地方,那條觸腕的頭被藍色火焰砍了下來。千米的巨物從萬米高空中墜落,砸在地上,讓大地為之一顫。   杜若瑤將伽馬炸彈從車上卸落在地。操作並不復雜,羅興為她設定好的操作界麵隻需要她劃兩下就行了。當她看到那個確認引爆的界麵時,她沒有一絲猶豫,用力地按了下去。   再見了,羅興。如果還有來生,希望你能認出我。   氣旋突然膨脹,然後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爆炸聲,擴散開來。那是光,是閃耀到讓世間一切生靈無法直視的純白色的光芒。雲貴高原上的一切都仿佛瞬間被那白填滿,即便是在太空中的衛星也被這耀眼的亮閃得什麼都拍不到。哪怕隔著屏幕,地堡中的人們也紛紛伸出手來,試圖去遮擋這星辰一樣的光芒。那光,驅散了高原上空的烏雲,照耀了天地間的一切。那仿佛,是一輪銀白色的太陽。   但哥斯拉眼中的世界,卻頓時黑暗了下來。   一張嘴,一張狀若捕蠅草的遮天大嘴,仿佛神話故事中毀天滅地的海嘯一樣將哥斯拉周圍四百公裡的世界完全包裹住。從太空中看去,這顆星球仿佛活了過來,那駭人的巨口即使不用放大也能清晰可見。這巨物出現的一瞬間,地表被徹底毀滅。以那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為中心點八條裂痕將地表切分開來。板塊開始移動,海水和巖漿灌入條條海溝之中。   在那張大嘴之中,哥斯拉憤怒地吼叫著,將體內的能量再次聚集起來。可正當它要噴出火焰時,從它的腳底下突然湧出巨量的綠色液體。這股液體頃刻間將哥斯拉淹沒,它的藍色之火瞬間熄滅。腐蝕性的酸液讓它的皮膚更加劇烈地灼燒起來。不僅如此,那液體無孔不入地從它的傷口、鼻孔和眼睛流入體內。它的身體頓時開始抽搐,仿佛大陸板塊碰撞的擠壓聲從它身體的各個地方傳出。脫落背棘留下的條條缺口中彌散出了藍色的液體,哥斯拉的血,漸漸地消散無邊無際的綠色之中。最終,它連同腳下的大陸,一並被這巨口吞下,隨著一切開始緩緩下沉,墜入地底。   不知下沉了多久,哥斯拉的皮肉開始腐爛,灰黑色的指骨從已經爛掉的爪子裡擠了出來。它用盡力氣,努力地讓體內的能量燃燒起來。藍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那是它體內的能量之源,再一次迸發出輻射能來。   地幔層,發生了爆炸。   已經變為廢土的地麵劇烈的搖晃起來,緊接著,隨一聲巨響,地幔中不可計數的硫磺氣體在巨大的壓力下,將地殼炸開了一個直徑達93公裡,直通地幔層中部的大口子。超過十萬立方千米的碎巖石被爆炸產生的氣浪卷到了十萬米的高空中,隨後又散落到麵積1200萬平方公裡的地區,這遠超小行星撞擊的爆炸威力極大,地球被撕出了一條血紅色的傷疤,從那填滿了火焰的深穀中傳來了陣陣怒吼。在地殼被炸開後的半分鐘內,一萬億多立方千米的融化玄武巖,從這個大口中噴湧而出。百餘條長度超過萬米,寬達千米的裂縫,出現在了歐亞大陸的西南部——也就是中東地區的地麵上。噴發巖漿的巖漿北非、西亞、中亞、南歐和大西洋的大片海域覆蓋住。   西歐,破爛不堪的陸地被濃濃的灰塵覆蓋。   北美,舊世界的黃石公園噴發。密西西比河被蒸發,烈焰燒毀了一切,直至再無可燒。黢黑的大陸沒有任何生機。   廣袤的西西伯利亞凍土被溶解,冰雪在極短的時間內消融,隨後又快速蒸發。與之相似的還有北極:冰川全部融化,並隨著高溫化為氣體。   南極大陸冰雪消散,廣闊的陸橋赫然拔起。南美與這片與世隔絕了千萬年的大地再次碰撞,形成了一座巍峨雄壯的山脈。   地幔層中部…哥斯拉的體內放射將那張巨大的嘴炸得稀爛。它掉入了奔流不息的巖漿,隨後迅速站起。身上的皮肉在不停地脫落,黑色山丘一般雄偉磅礴的身體上已經遍布蒼藍色的血汙。它吐出了一口已經有些暗淡的藍色濁氣,胸脯一起一伏。短暫的休息後,它抬起頭,卻看到在不知距離自己多遠的地方,地幔已經被綠色侵占。一顆暗黃色的眼睛正鑲嵌在一大坨不可名狀的綠色物體上,黑色的眼珠不停地轉動,發出咕嚕咕嚕的悶響聲。那顆眼睛實際距離哥斯拉還有上百公裡遠,但哥斯拉連同眼前的世界卻已經被它籠罩在黑暗之中。碧奧蘭蒂的花體和樹體已經死亡,可不管是羅興、芹澤還是盧光升,都沒有想到在一花一樹之下的,是碧奧蘭蒂的本體。這顆黃眼睛被包裹在大片扭曲的植物體裡,從這不規則的塊狀巨物裡伸出來的億萬根植物經絡插入地殼層,並慢慢地布滿了地球各處。其中,花體和樹體是這團植物體分裂出來的子植物體,負責操縱一切在地殼活動的植物,以便讓本體繼續從地幔和地核中汲取能量,發展壯大。而一旦花和樹死亡,所有的植物便會重新歸於本體控製。此時重回本體的碧奧蘭蒂也變得空前強大,身上的每一個部分比以往更強大、危險。   哥斯拉腳下的巖漿消失了,一塊綠色的大陸緩緩隆起,將它托在上麵。周圍的一切都已然變成奇形怪狀的綠色物體,哥斯拉憤怒地大吼,再次噴出了一道藍色的烈火。可是一道拔地而起的綠色山脈擋住了它的火焰。眼看著就要將這道屏障燒穿時,它腳下的綠色突然再次聚攏起來,並順著它身上每一個孔洞爬入體內。緊接著,無數條巨大的觸須從四麵八方向它撲來。哥斯拉剛想反擊,順著傷口進入經絡的孢子就讓它全身爆血。這座黑色高山轟然倒地,被千百條巨大的觸須團團圍住。足以撼動星球的力量將這個比螻蟻還微不足道的東西擠壓著,讓它身上的骨骼劈啪作響。   然後,這些植物體又滲透出大量的微型孢子。它們從外部開始腐蝕哥斯拉的皮肉,而已經抵達哥斯拉體內的孢子又從內部開始啃噬哥斯拉的經脈與骨骼。哥斯拉背部的猩紅色光芒逐漸熄滅,最後完全消失。它的動作慢了下來,慢慢地,沒入了無處不在的綠色中。   “D!”   已經瀕臨崩塌的178號堡壘中,羅興跌跌撞撞地跑到倒地不起的凱特身邊。兩人靠著一張桌子,並肩坐下。天旋地轉中,羅興努力地找到了凱特伸出來的手,用力將它握在自己的手裡。   “別怕,K,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羅興的臉和凱特貼在一起,他湊到凱特耳邊,不停地安慰。   頭頂上的燈墜落下來,砸在了二人靠著的桌子上。玻璃碎屑雨點一般掉到二人的肩上。   “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凱特難過地說。   羅興微笑著看向眼眶濕潤的凱特:“K,我們會沒事的…”   加拿大育空地區,1號堡壘…   “下層已經快被巖漿吞沒了…”科利爾緊張地說,“已經有四千人死亡…”   “二號堡壘怎麼樣了?”芹澤問。   “還沒有聯係上,但是情況一定不容樂觀。”科利爾搖頭道。   “博士!”姚崇突然大叫道,“中國雲南的出現強烈的伽馬輻射,那道門似乎被打開了。裡麵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地表!”   “芹澤,快要來不及了!如果哥斯拉再來兩次那樣的體內放射,別說人類,地球都會完蛋的!地幔現在極其不穩定,跟本支撐不住哥斯拉的能量,等到爆炸的能量觸及地核,這顆星球會被撕成碎片的!”科利爾著急地對芹澤說。   杜若瑤蘇醒了。   她發現自己正赤身裸體地躺在一片銀白之中。這裡不是雲貴高原,不是任何她能想到的地方,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地球。可是,她很快回過神來:自己身處剛才爆炸的中心點,在炸彈爆開的一剎那,她的意識完全消失在寂靜的白色當中。自己肯定已經死了,那麼她現在所在之處,難道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明明躺在什麼東西上麵。這綿軟而溫和的觸感是如此真實。她試著站起來,然後便感覺自己正踩在一片沙灘上。周圍什麼都沒有,沒有大地,沒有天空,隻有耀眼的銀白。她伸出手,想要遮擋這刺眼的光。   “人類…”   一個空靈、輕柔的年輕女聲傳入杜若瑤的耳中。她立刻環顧四周,警惕地叫道:“是誰?”   “是你,打開’通道’…”   那個溫柔的聲音繼續說。   “你是誰?你在哪裡?出來!”杜若瑤有點害怕。她找不到聲音傳出的方向,因為她覺得此時正在說話的不是某一個人,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的輕柔聲音表明,正在講話的其實是她所在的白色空間。   “你顯然有求於我。”女孩的聲音繼續說道,“是什麼讓即將滅絕的人類擅自闖入我的世界?”   “你…您就是…魔斯拉?”杜若瑤難以置信地問。   “我是。”那個聲音說道,“我是一切生靈的始祖,我掌控著生命的繁衍生息。你們本該滅絕殆盡,世界本該進入新的演化。可你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麵前。人類啊,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飄渺的歌謠再次出現。杜若瑤忽然看到,在她的頭頂上空,這潔白無瑕的白色世界裡,在遙遠,卻又仿佛近在眼前的之中,有一雙被聖光包裹著、正在微微浮動巨大的翅膀。它僅僅是一個輪廓,卻又如此真實,如此美妙,如此巨大,巨大到幾乎覆蓋了她頭頂上銀白色的蒼穹。那仿佛是一個天使,仿佛,是一個俯瞰蒼生的仁慈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