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茲重新回到了通道中。 他那些微佝僂的背影在巨大的巫師塔對比下更顯渺小。 索爾仰頭。 深灰色的巫師塔佇立在眼前。 塔身的下半部分隻有墻壁,沒有開窗,索爾無法借此判斷巫師塔一共有幾層,隻覺得眼前的巫師塔並不比那些摩天大廈低矮。 雄偉壯觀,威嚴凜凜。 歲月的風霜,更為其增添了神秘厚重的底蘊。 但對於不能隨意出塔的學徒們來說,這裡更像是一座囚牢。 目送卡茲導師離開,索爾很快就將傷感的感慨拋諸腦後。 他搓著手,流著口水,湊近那些可愛的、值學分的伴生花。 就算沒挑到能結出白色果子的伴生花也沒關係,無論是藍色還是紅色,都很有用,索爾都不嫌棄。 他沿著田地邊緣,尋找和自己眼緣的花苞。 很快索爾便發現一株品相不錯的。 花莖挺立,花苞飽滿,一看就很有活力。 而且那朵花在索爾靠近時很是明顯地動了一下,將頭靠向索爾。 索爾當即決定,就是這株花了。 於是他記下花的位置和樣貌特征,回身走向木屋。 行走間,索爾覺得腳踝處傳來奇怪的觸感,好像有什麼正在蹭他。 他低頭一看,地下伸出一根細長如草莖的黑色觸手。 那觸手光滑柔軟,也分不出是植物還是動物。 索爾卻越看越覺得這東西熟悉。 最後他猛然想起,這黑色觸手不正是在朗姆導師房間看到的泥沼中的觸手嗎? 雖然小了很多,但外表幾乎一模一樣! 這觸手竟是真實存在的! 那黑色的泥沼又是真是假?眼前安寧美麗的花園,真的坐落在平實土地上嗎? 想起黑色觸手將屍體卷入地下的畫麵,索爾頓時頭皮發麻,剛剛那奇怪的觸感也演變成一隻毛毛蟲,不斷地往他褲腿裡鉆。 他連忙抬腳狂奔,跑向花園入口處的木屋,準備叫花匠幫忙。 透過木屋窗戶,索爾看見,剛剛的花匠正背對著自己坐在裡麵。 胳膊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僵硬。 “花……”索爾感到有東西再次纏上自己的小腿,連忙出聲呼救。 可是他第二個字還沒冒出來,眼前就突然出現一根大腿粗的黑色觸手,猛地卷住他的左臂,將他整個人扯進了土裡。 剛剛還平整硬實的土地,如泥漿般柔軟塌陷。 …… 稀鬆的土壤裹挾著石子,迎麵向索爾沖來。 索爾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讓下墜的身形停止。 最後他乾脆放棄掙紮,緊閉雙眼,放開感知。 同時念動“灼熱呼吸”的咒語,隻等正主出現,先給它一榔頭! 身前的阻力突然消失,索爾帶著滿身泥沙“啪嗒”一聲摔進一潭泥巴裡。 而卷在他胳膊上的黑色觸手也消失了。 而預想中的攻擊卻沒有出現。 索爾從泥潭中撐起身體,用滿是泥巴的手,抹了一把滿是泥巴的臉。 “噗呸!” 因為要張嘴念動咒語,索爾嘴巴裡也灌了不少惡心的泥巴。 他勉強睜開眼,發現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頭頂的破洞也似乎被什麼堵上,並沒有陽光傾瀉下來。 索爾抹黑站起來,抬手去摸索,並沒有碰到其他東西。 他腳下滿是泥濘,還能聽見有東西在下麵鉆來鉆去的聲音。 一個沾滿泥漿的滑膩蹭過索爾的腳腕,嚇得索爾連連後退,險些又摔倒在泥濘裡。 黑暗放大了聽覺和觸覺。 未知令人瑟瑟發抖。 索爾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先用他最熟悉的冥想觀察四周。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向來能製敵於先的半沉浸式冥想這次卻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靈體,沒有詭異。 乾凈得嚇人。 這時,索爾腳底突然又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他一個激靈,連忙抬腳向後躲去。 在他的手在向後揮舞時,摸到了一塊堅硬的石板。 似乎是一個高出泥漿的石臺。 臺麵上摸著也有些潮濕,但總比站在泥漿裡好。 索爾雙手一撐,躲開腳下的觸手,爬到高臺上。 “嗤!” “嗤!” “嗤!” “嗤!” 在索爾站上高臺的一瞬間,高臺四角突然亮起燭燈,照亮了這個地下空間。 頭頂的土地距離索爾的位置至少有三米。 剛剛掉下來時,幸虧地上有泥漿和那不知名的黑色觸手接著,才沒把索爾摔個好歹。 那些土壤被什麼力量承托著,除了少許泥土碎石,並沒有其他東西和索爾一起掉下來。 光亮所及的四周是一處寬敞空間,除了索爾腳下的這處高臺,其他地方都是黑灰色的泥漿。 泥漿中時不時有黑色似觸手、似藤蔓的東西湧動穿梭,除了沒有屍體,其他到和索爾在朗姆導師那裡見到的場景差不多。 泥漿中的黑色觸手似乎不會傷害活人。之前除了蹭蹭索爾的手臂和腳踝,並沒有做出真正傷害性動作。 也不知道它為什麼非要把索爾扯下來。 “惡……泥漿都流到領子裡了,真難受,下一個巫術一定先學清潔一新。” 索爾將外袍脫下來,小心地避開上麵的泥巴,用還算乾凈的部分擦了一把臉。 “算了,還是先學光亮術吧,要是遇到沒有燈光的地方,立刻就變成瞎子了。” 因為有了熟悉的燭臺,索爾對這個地下空間的恐懼感消散很多。 有燭臺就說明這裡也是巫師塔的地盤。就是高臺上的塵土和苔蘚表明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索爾回頭,終於注意到這個高臺的樣子。 這是個邊長約五米的方形高臺,中間還有兩個實驗臺,臺麵上淩亂地擺放著一些破碎的器皿。 索爾走過去,在兩個實驗臺中間看見一個地麵下陷的凹槽。 他比量了一下,這個凹槽大概可以躺下一個體型正常的成年人。 “應該有人曾在這裡做實驗,但是不知因為什麼,這裡被廢棄了。” 高臺上留下一串泥巴印兒,破壞了原本暗色的青苔。 索爾沿著高臺邊緣走了一圈,四周都是泥漿,再遠就離開了燭光能照亮的範圍,隱約是土地,看不到有沒有出去的路。 “往四周走感覺不太安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索爾仰頭,“要不還是試著從上麵離開吧。” 索爾過去抬了一下其中一個實驗臺,很沉,但勉強可以抬起來。 他站在一個實驗臺上夠不到空間的頂部,若是把兩個實驗臺摞起來,應該能抓住頭頂的土壤。 希望上麵能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或者能找到向外求助的通道。 雖說索爾長時間消失,那個花匠應該會來找他,但索爾也不是隻會站在原地等待救援的人。 他抬起其中一個實驗臺的一角,試圖先將它拖過去。 “呲——” 尖銳的聲音響起,實驗臺的桌腳在高臺上留下幾道黑痕。 似乎動靜大了點,四周的泥漿開始冒泡。 索爾連忙停下動作,觀察周圍的動靜。 雖然剛剛那些觸手沒有攻擊他,但也要謹慎行事。索爾現在可沒有信心打敗這首尾都看不清的怪物。 一根根黑色的觸手從泥漿中冒出來,向著高臺扭曲伸展,隻是它們似乎都受到了某種限製,並不能伸展到高臺的範圍內。 索爾等了一會兒,確定那些東西不會跑到高臺上,才繼續搬動實驗臺。 然而,“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他左肩上,又有什麼涼涼的小東西滑過索爾的臉頰。 他抬實驗臺一角的動作頓時僵住,眼珠慢慢地向左看去。 一個像海藻似的東西正在索爾的肩膀上張牙舞爪。 不對,它沒有牙,隻有一個個黑色的線頭般的觸手。如果不是體積太小,倒是和泥漿裡的巨大觸手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