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橫之前就聽到過【航海家】這個詞,現在既然吳敬守說到了這裡,他就索性問個明白: “【航海家】到底是什麼?” 吳敬守說: “是因為成功抵抗了深淵的侵蝕,因此獲得了源自內心力量的人。 ——是【深潛者】的另一麵。” 吳敬守聲音悠然: “據我所知,【航海家】是十分稀少的,整個迷霧群島連一個都沒有。 傳說【航海家】的形成條件很苛刻,幾乎無法達成。 至於那條件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在這次事情之後,去一趟學院島,那裡一定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以及其他你想要的知識。” 梁橫若有所思的說: “那個深潛者認為吳家會出航海家,就是因為你們在世世代代用實際行動抵抗深淵的侵蝕—— 用世世代代的生命去抵抗來自【災變遷移之地】的侵蝕。” 吳敬守點頭承認。 “是的……可惜他錯了,吳家到我這一代,就要終結了。” 梁橫聽著他話裡生無可戀的感覺,心裡一驚: “你可別想不開!” 至少在我離開地下之前別想不開! 吳敬守臉上出現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隻是不會再擁有伴侶而已。” 梁橫看著吳敬守神情落寞的側臉,依稀想起之前老伯提到的關於吳敬守的事情—— 吳家前些年遭逢大變,一家十幾口人一夜之間全沒了,隻剩下吳敬守一個人。 梁橫心想,不知道吳家經歷了什麼……但應該是和【災變遷移之地】,以及帕島地下這【血脈鎮厭八方換命之陣】有關。 吳敬守沒有發現梁橫正在進行的猜測。 他僅僅是抱著讓梁橫對地下有心理準備的想法,要把這件事有必要的那一段,跟梁橫講清楚。 “我父親醒來之後,告訴我爺爺,他夢到了一個很厲害的軍士。 那軍士很帥,很陽光,平易近人,打過仗,會講故事,就像是鄰家大哥。 軍士給他講了很多關於外海的故事,讓他流連忘返,一時之間忘了回家。 軍士告訴他,在帕島地下,有他當年遊歷外海所撰寫的航海日誌。 那航海日誌是當故事寫的,很精彩,所以邀請他下去看。 我父親在夢中迷迷糊糊的,就跟著他走了。 但下到一半,一個長相奇怪的蝦人忽然堵住了他們的去路,要把我父親帶回地表。 軍士發了飆,陽光帥氣的臉一下子變成了一張青麵獠牙的猙獰鬼麵。 蝦人和軍士大戰了無數回合,身上的蝦鉗蝦腳被斬斷了無數次,終於逮住機會,帶著他逃出了地下。 一離開地下,他就醒了。” 梁橫立刻接話: “蝦人就是那個被吳家請來的深潛者!” 吳敬守答道: “是的,那人還不錯,當時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但真的僅僅隻是結個善緣,沒有索要財物。 我們許諾以後還他一個善報,但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我們能不能為他提供幫助,吳家能不能出一個航海家,這些事情都沒個影呢。 這樣的情況下,他還竭盡全力幫忙。 說他是我父親遇到的貴人,也不為過。” 吳敬守說到這裡的時候,甬道前方有了暗淡的金黃色微光。 想來是即將走到甬道的盡頭了。 吳敬守的語氣也開始加快: “在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我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 在娶妻生子之後,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在一個冬天離開了。” 梁橫默哀。 “【矩陣】消耗著吳家人的性命。 我父親即便身體差到那個地步,也要和我母親一起讓我誕生。 就是為了能有人繼續承擔吳家人的使命,讓【矩陣】不至於沒了陣眼。” 看著甬道不遠處的金色光暈,吳敬守說出了最後一番話: “我稍大一些的時候,遇到了我師父。 向他學了些道法,學了些把式。 每日勤懇修習不輟,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始終謹記抱元守心,才勉強保持自己不被【矩陣】抽乾。 直到如今,堪堪茍活到不惑之年,沒有落得和我父親一個下場。” 他話鋒忽然一轉,說出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但單純的茍活其實是沒意義的。” 他堅毅的眼神打消了梁橫的些許顧慮—— 至少吳敬守是堅定的,為了解決地下的事情而保持著堅定的信念。 “我師父對我傳道受業解惑之後就走了。 在帕島期間,他幫我加固了【矩陣】,布置了一些以後可能會用到的機關。 我很感謝他。” 兩人終於來到甬道盡頭。 “十幾年前,第二次泯滅戰爭之後,帕島上建立了電子廠,地下田便慢慢荒廢了。 但【矩陣】依然運行了下去,因為電子廠吸引了大量工人前往帕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陰差陽錯之下,帕島的人氣甚至比之前還要旺盛多了。 直到喪屍病毒在島上蔓延,人們全都成了半人半屍,【血脈鎮厭八方換命之陣】的厭勝之物之一的【人氣】消失,如今隻能憑借吳家血脈茍延殘喘—— 如今,我已經和矩陣緊密相連。 我感覺到藤壺妖精利用屍潮要去做更可怕的事情,【矩陣】……堅持不了多久了。” 吳敬守沒有繼續說下去。 梁橫看著他的側臉,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吳敬守從他太爺爺說到他父親,對他們的生平都有解釋。 偏偏對他自己的經歷非常簡化。 他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 他當年所遭遇的事情,或許就是他此次前往地下,想要得到的【答案】。 梁橫隻覺腳下的泥土開始變得略有些濕潤,低頭一看,有蚯蚓在黑色的泥土裡蠕動。 眼角的餘光掃到了甬道墻角的蝸牛,那些小東西寄居在殼中,攀附在墻邊低矮的雜草上,為狹窄陰暗的地下添了幾分生機。 甬道盡頭幾乎被叢生的荒草給遮嚴實了,荒草叢中依稀有人跡存在,那多半就是吳敬守經過的痕跡了。 梁橫跟在吳敬守身後,當吳敬守從荒草中撥開一道縫隙的時候,一道金光如天光乍現。 梁橫麵前視野豁然開朗: 巨大的地下空間如巨蛋一般出現在梁橫麵前。 數之不清的金色發光石頭鑲嵌在“巨蛋”的穹頂,向下方雜草叢生的田地和田埂中灑下象征著生命的金色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