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刺史府的帖子便被派往各家。 郝聿收到請帖,先是狐疑一陣,但想到刺史府內不過一對孤兒寡母,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便欣然赴約。 高喬收到請帖時,正在城樓上安撫軍士,觀察匈奴動向。高喬看著這些年輕軍士稚嫩的臉龐,不由地想起自己剛追隨劉琨的日子。 眼裡滿是對往日時光的懷念。而城樓之上的軍士見是府君,便紛紛圍了上去問道:“府君,使君大軍何時能到?” 高喬強裝微笑道:“援軍不日便可到晉陽,屆時,必能逼退胡人!” “我等隻需再堅守數日,使君必會重賞!” “封爵拜將隻日可待!” 人群中頓剛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這些年輕的生命還再想象著美好的未來。 與軍士興奮截然不同的是,高喬已是滿眼淚光。這時,身側的隨從稟告道:“府君,今日刺史府設宴款待府君等人!” 高喬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細聲說道:“我知道了。” 走下城樓前,高喬望著北方喃喃自語道:“使君,非喬欲降,實是形勢所迫!望使君莫怪喬!” 雁門郡,馬邑縣 劉琨大軍屯駐馬邑,與烏桓對峙很久,遲遲無法將其徹底消滅。 蓋因烏桓以遊牧為主,輔以弋獵、農耕,逐水草而居,行動迅速,蹤跡難尋。 與劉琨對壘之時,常常遇強敵便退,若是劉琨軍稍露疲態,又尋機上前襲擾,使劉琨軍不堪其擾,卻又無可奈何。 而烏桓由於自身弱小,根本無法與劉琨軍正麵抗衡,也拿其無可奈何。兩方隻能僵持下去。 但平衡卻在此刻被打破了。 “報~,匈奴人突襲並州,上黨太守龔醇獻城投降,匈奴進逼太原郡,合圍晉陽!” “高府君請使君速速發兵救援晉陽!” 劉琨看著手中的信件,手不自主地發抖。劉琨征討烏桓可是傾巢而出,晉陽城中隻餘數千將士留守,怎能擋得住匈奴! 如果晉陽失守……,劉琨不敢再往下想,也不能再往下想。 劉琨當即召集帳下眾將說道:“匈奴趁我並州不備,偷襲晉陽,如今已兵臨城下!” “晉陽危急!孤欲遣大將領軍回援,待平定烏桓後,再揮師南下!” “諸將誰願領軍回援?” 帳下諸將由於擔心遠在晉陽的家小,紛紛請戰。劉琨思慮再三後,以郝詵為主將,張喬為副,率本部精銳七千人,星夜南下,回援晉陽。 劉琨目送著郝詵大軍離開,遙望南方自語道:“但願子羽能替孤守住晉陽!” 與雁門郡緊張氛圍不同的是,此刻千裡外的刺史府內正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連日緊張的晉陽諸臣也放鬆下來,或享受嘉肴,或舉杯對飲,歡快至極。 安逸的氣氛隨著劉群的開口而被打斷。 “不知諸君可識蘇武、李陵否?” “我讀《漢書》時,對其有惑,特請教諸君!”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便有博聞之士開口道:“蘇武、李陵皆乃前漢武帝時人。蘇武出使匈奴,被羈押十九年,然恪守臣節,不忘漢室,乃忠貞之士也!” “李陵,前漢飛將軍李廣之孫,出征匈奴,敵不寡眾,終被節降虜,為世人所不齒!” “不知世子有何不解?” 劉群假作漫不經心地說道:“群以為李陵雖背節降虜,然其乃是形勢所迫,力戰不敵,被迫降虜!” “且李陵於匈奴時,常有悔恨,身在匈奴中,卻心懷漢室,並非如此不堪!” 先前批評李陵乃背節之臣的人紛紛奉承道:“世子所言極是!” “我等讀史,浮於表麵,未能細究其內裡。與世子相比,相去甚遠!” 劉群笑了笑,並未回應。反而是轉身向郝聿問道:“郝別駕以為如何?” 郝聿心想:此子也不過是貪圖奉承之人。便學著其他人奉承起來。 “世子英才蓋世,所思所想非常人能比,聿著實佩服!” “別駕過譽了!蘇武也好,李陵也罷,終有難言之隱!” “然不似那些賣主求榮,變節邀功的小人,別駕,群說的沒錯吧?!” 劉群一臉微笑地向郝聿發問道。郝聿聽到賣主求榮,變節邀功時,心中一陣寒顫,但強裝微笑答道:“世子所言不虛,聿亦痛恨此等小人!恨……” 郝聿的話還未說完,劉群就大笑起來,殿內眾人也被劉群的大笑吸引了目光。劉群從懷中拿出書信,高高舉起,對著郝聿問道:“郝別駕可識此封書信?” 劉群拿出書信的那一刻後,郝聿已是臉色慘白,吱吱嗚嗚地答道:“聿不知!” “郝別駕既不知,我便將信中內容細細道來!” “聿已說動太原郡守高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願獻城降漢……” 殿內眾人議論聲漸起,郝聿見事情敗露,還強裝鎮定,做著最後的掙紮。 “世子,必是他人構陷於我與子羽兄,切莫中計啊!” “子羽!你快勸勸世子!” 高喬此刻早已呆若木雞,不為所動。 劉群根本不為所動,高聲大呼道:“武士何在!” 門外刺史府護衛聽到劉群喊聲,執劍沖入殿內。 “別駕郝聿串通匈奴,意圖獻城而降,罪不可赦,就地格法!” “太守高喬未戰先怯,欲與郝聿合謀不軌,收監關押!” 軍士們照著劉群的安排,控製住現場,就地直接處死了郝聿,將高喬收監。 劉群見局麵已為自己所掌控,便對著眾人宣布道:“今晉陽無主,群欲替父執掌晉陽!” “諸君可有異議?” “願尊世子號令!” 在軍士明晃晃的刀劍下,無人不敢不從。 劉群掃視著殿內眾人,觀察著眾人的表情。或是驚慌,或是不忿,劉群並未多做關心,反而是注視一個熟悉的麵孔。 晉陽令,徐潤。 片刻之後,劉群便移走了注意力,轉頭安撫崔氏。 局勢的突變,使未經歷什麼風浪的崔氏驚慌失措。劉群上前安撫道:“母親莫慌,郝聿、高喬作亂已被我提前識別。” “隻要群在一天,則必護母親周全!” 崔氏在劉群的安撫下,被送入後院休息。劉群走到殿外,長呼一口氣,然後握拳道:“晉陽,我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