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興,季興~”認出好友的張喬於人群之中高聲呼喊。 而薄盛聞身後有人在呼喊,轉頭定睛一看,見是自己相識多年的好友,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掙紮著回應道:“子高救我啊!” 押解著薄盛的軍士見其如此不安分,想給薄盛點教訓,但被劉群攔住了。 劉群向張喬問道:“張將軍似與其有舊?” 張喬拱手解釋道:“喬與子高乃是同郡鄉人,自幼相識,後其隨東燕王就食冀州,喬才與其失散。” “喬先前還以為此世再難與子高相見,未想今日於此相逢。” 張喬與薄盛皆是並州新興郡人,兩人年少相識,互為知己,後來隨著並州戰亂頻發,張喬歸於鄉中,保境安民,而薄盛則追隨司馬騰南下。 現在有張喬作證,薄盛的身份便得到了確認。 劉群於是親手將其送了綁,麵帶歉意地說道:“先前多有得罪,望薄青州見諒!” 劉群雖是誠心道歉,但薄盛哪裡敢接受,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薄盛不過是王浚所署的青州刺史,王浚現在公然改製臨朝,如同叛逆。 劉群認薄盛是青州刺史,那其還是青州刺史,若不認,那薄盛也是附逆的亂賊。 說白了薄盛現在就是個階下囚,生死全憑劉群一線之間。 見薄盛惶恐的樣子,劉群好生撫慰一番,然後向其詢問起冀州的情況。 薄盛接替李惲為青州刺史前,一直被王浚留在薊城任官,王浚名為對其信重,實則是分化以李惲、薄盛等為首的乞活軍。 薄盛遂被委以閑職,居於薊城,但也由此對幽、冀兩州之事,熟悉不少。 薄盛便將其所知道的,悉數講了出來。 “去歲石世龍便興兵河北,率軍北上,連克冀州諸郡,兵屯易水旁,與王浚對峙至今。” “王彭祖坐擁幽、冀,又有鮮卑、烏丸相助,帶甲十萬,兵強馬壯,豈會坐視石勒攻略冀州?” 溫嶠不解地問道,薄盛聽到溫嶠的提問,嗤之以鼻地說道:“王彭祖視我等並州人如無物,恨不能石勒將我等趕盡殺絕!” “石勒又上表稱藩,博王彭祖歡心,豈會出兵禦石勒!” 薄盛氣憤地說道,眼中的憤怒如火焰般噴出。 薄盛等乞活軍為王浚駐守冀州,但被王浚棄之如敝屣,盡數死於石勒軍之手,僅薄盛等數百騎身免。 而這死去的乞活軍皆是薄盛等人的同州鄉黨,族中子弟,至親之人! 如此大恨怎能不憤怒! 劉群見薄盛情緒有些失控,便令張喬帶其退下,好生休息。 然後便對大營中眾人說道:“冀州之事,諸君以為如何?” 殷豐率先出列說道:“將軍,王浚將死而不自知,石勒,豺狼也,王浚竟會相信其是真心稱臣作藩!” “石勒必是假奉降表,使王彭祖麻痹,再以易水之兵奇襲薊城,一站定乾坤,全取燕趙!” 殷豐向來足智多謀,僅憑薄盛的幾句話就分析出石勒乃是假降於王浚,其實暗圖冀州。 也不枉劉群特意將其從雁門郡調至軍中,拜贊軍中郎將,參謀軍事。 溫嶠頷首贊許道:“石勒欲以此謀,奇襲薊城,速定河北,我軍絕不可坐視不理,讓石勒趁機鯨吞河北,不然此胡日後定成我並州大患!” 一旦石勒奪取冀州,下一步必會攻伐並州以為河北屏障,而坐擁冀州的石勒,是並州難以抗衡的。 故劉群絕不會讓石勒輕易奪取冀州的。 劉群開口道:“王浚狂妄自大,自以為得天命,天下歸附,但石勒又豈會甘居人下。” “不過如今王浚深信石勒奉表,乃是真心歸附,讓其二人相爭甚難,諸位可有何計策?!” 劉群的問題使在場的眾人陷入一陣沉思,想讓這二人反目成仇,互相攻伐目前看來基本不可能。 一是石勒在王浚麵前,極盡謙卑,在表箋中自稱小胡,戎裔之後,又上表推崇王浚為天子,稱其為明公殿下,使王浚頗為受用,對其無疑心。 二是王浚自身野心的極度膨脹,王浚已經到了耳順的年紀(六十歲),蟄伏十餘載,對天子之位孜孜以求,其內心的渴望使王浚失去了判斷能力。 其幕中的忠良之士如渤海太守劉亮,司空掾高柔屢次勸諫,但王浚不惜失名望,也要將其誅殺,可謂是為稱帝癲狂至極,自然不識石勒為假附。 大營中寂靜的氣氛,被一聲表箋打破。 “對啊,表箋,表箋~”,殷豐喃喃自語好幾句。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殷豐身上,劉群也注視著殷豐問道:“伯盛,什麼表箋,汝是何意?” 殷豐平復一下心情後,說道:“將軍可曾記得石勒亦曾上書一封表箋給使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於信中言欲為王室除王浚。” “若將此表箋送至薊城,王浚必與石勒反目成仇,兵戎相見,我軍便可伺機而動,亂中取利,就算不能兼有燕趙,也能進據冀州諸郡,與石勒、王浚三分河北!” “善~!” 殷豐的計策著實驚妙,讓劉群不由地稱贊道。石勒成也表箋,敗也表箋,一封表箋既可使王、石二人親如君臣父子,亦可成反目仇敵。 不過沉寂許久的溫嶠提出憂慮道:“王浚生性多疑,又與我並州為仇敵,貿然將表箋送至薊城,其能信否?” 殷豐的計謀是驚妙,但實施起來太難,表箋是真表箋,但如何讓王浚相信這是石勒親手所書表箋便是難題。 劉群心中暗自思量後,說道:“王浚多疑,但我並州獻表箋,若是有求於他,其必深信之。” “是故我欲以求娶其女為由,獻此表箋為聘禮,使王彭祖不疑有他,諸君以為如何?” 殷豐等聽到後,紛紛贊同,不過溫嶠擔心會有損劉群聲望,但被劉群一口回絕道:“我並州於亂世中夾縫生存,今王、石相爭河北,乃天賜良機,絕不容有失!” “我之名望聲譽與並州相比,微不足道!” 劉群掃視大營中的眾人,問道:“誰願出使薊城?” 殷豐再度出列說道:“將軍,豐願往!” 劉群對此不置可否,殷豐長於謀略,但此番出使薊城,需與幽州眾人周旋,非機敏善辯之士不可。 劉群最終以溫嶠為使,出使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