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負責勘察環境數據的是‘北冥’闌珊處分部的第二大隊中的一個小分隊,隊裡一個Lv3的點燈人是我們熒濱分局數安部的同事。”馮真邊說邊給許師齊開放了查看環境代碼的臨時權限。 通常情況下,一個遊戲產品的場景,相當於一個結界領地,因此這個領地的環境代碼自然是歸發行方所有的。 但在發生這種刑事案件後,闌珊處的點燈人就可以按照九城約定的辦公流程,要求史密斯注冊領地的“根目錄”城市介入,從而臨時接管這片領地,方便調查工作。 點燈人組織雖然歸屬於鏡州背後老板——紀元科技集團的管理,但其實紀元科技一直都默認數安部的技術人員滲透進點燈人裡。 這是多年來的默契,互相滲透,合作無間,彼此共贏,自然也相安無事。 “怎麼沒見到你那位同僚?“ 馮真說:“他們應該在前海那邊吧,大部分玩家都在離開車廂後跟隨安全員和NPC的指引去了前海方向,所以加和望崗附近的痕跡不多,數據整理工作也已經完成。” 馮真又問:“可明明當時加和望崗更近啊?怎麼舍近求遠?” “就是偷懶唄,場景不夠,演繹來湊。” 許師齊輕蔑一笑,“因為史密斯時間不夠,趕工期,所以把精力集中在前海翻身站的建設上,所以方斌需要將可能簽約的客商引導到前海,向他們展示前海,而不是加和望崗,因此主線任務也安排在了前海。” “啊?還能這樣取巧?” 此刻許師齊回到了那個無燈瞎火的廢棄車廂裡,玻璃窗上被砸開的洞還在。 “這好端端的,老岑為何要回到遊戲第一個場景的車廂裡?” 馮真轉達了最新的報告內容:“從時間軌來看,10個玩家和安全員離開這一場景後,這裡隻有兩個人返回車廂的行動軌跡,一個是死者的軌跡,另一個隻留下了痕跡,是被‘清潔’過了,不知道身份。” 許師齊一邊查看環境代碼一邊分析: “兇手不是‘白丁’,但不排除是兩個人作案,至少其中一個不是‘白丁’。” “為什麼?” “他的手法很精妙,控製力很好,‘清潔’能力也至少有中等偏上的水平。” 許師齊在車廂裡蹲下,查看岑昊離線前的最後狀態,俗稱“數字屍骸”。 他解釋道:“畢竟在人員這麼固定的場景裡,每個人的‘時間軌’都很清晰,要做得乾凈,讓自己的軌跡混在其中不被懷疑,是不容易的,這麼看,應該是一個人完成的,因為場景內的人太少了,多個人,就會產生更多的軌跡,清理痕跡的工作量會增大。” “可是單憑‘不是白丁’這一點,範圍還是很大啊。”馮真說。 “首先有四個人可以排除,”許師齊說,“他死的時候差不多是我和冬雪遭到襲擊的那段時間,所以冬雪和那兩個被我M249打到滿地找牙的人,可以排除。” 馮真翻查時間軌發現,一個是方斌,另一個是熒濱市經銷商張曉前。 這個張曉前在北冥城和莎盤城都有注冊的數字公司。 “那真是恭喜,史密斯肯定簽不下張曉前這份訂單了。”許師齊聽了心情大好。 他繼續說:“大胡子餘田在前海賺裝備,他的‘個人時間軌’涉及交易,改動會非常麻煩。” “麻煩但也不是不能改啊。” “如果他是兇手沒必要搞這麼復雜,增加自己的工作量,而且大胡子接單是有板上釘釘的平臺記錄,他即使有交通工具從前海過來加和望崗也是要時間的,這樣算下來,他的嫌疑也排除。” 許師齊低頭看著岑昊的“數字屍骸”。頭發是濕的,但脖子以下衣物卻沒有濕,他身下的地麵也都沒有水跡,整個車廂都是寒冷且乾燥的環境。 “沒有水的容器和拖拽的痕跡,”馮真問,“他是在哪溺死的?” “不需要容器,也不用拖拽,”許師齊說,“隻需要一瓶水,用完瓶子放回遊戲物資裡就可以。” “啊?” “而且兇手和岑昊是認識的,或者說在現實可能不認識,但他們是約好了在這見麵的,甚至水是岑昊自己帶過來的。” “何以見得?” “環境代碼裡有一項很容易忽略的數據,那就是空氣濕度在某個時間段存在異常波動,一般缺乏經驗的點燈人會誤以為那是一般的氣流故障,吹走了那個空間的水分。” “所以呢?” “但事實上,當時兇手改變了這個車廂裡的重力,將死者牢牢固定在了車廂中央,他就像在太空失重的宇航員,抓不到周圍的任何東西,所以他沒什麼掙紮痕跡,然後兇手打開了一瓶水,他的控製力很好,水會在半空中聚成一個水球,覆蓋包裹住了死者頭部,導致他溺水。” 許師齊走近碎裂的玻璃窗:“車廂是相對密封的空間,這裡的塵土和較輕的雜物也比外麵少,但是這個窗破裂的玻璃碎片,會被吸入水球中,不信你檢查一下死者的口腔鼻腔,應該會有較為細小的玻璃碎粒。” 馮真檢查,果然如許師齊所言。 神了!她難以置信地向他投去崇拜的眼神。 此刻許師齊的眼前懸停著一麵光屏,他正在查監控......不,他在調閱當天切片場景內所有人的時間軌。 馮真大氣不敢喘,呆呆看著許師齊,直到他說:“原來如此,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是那30萬,那30萬殺了老岑。” “30萬?房子首期都不夠。” “但夠他兒子去上好的大學了。” 馮真聽了愣在了原地。 “排除所有選項後,符合作案條件的隻有那個在醫院躺著的錢目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忘了,他也是史密斯的員工。從我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岑昊和他很可能是同夥,隻是他們為什麼要殺冬雪我還不確定。” 馮真聽完許師齊的話,回憶著今晚龐雜的線索:“那為什麼岑昊死了?為什麼岑昊不能是目標而是同夥?” “如果錢目蹤的目標是岑昊,他殺完岑昊為什麼還要去找冬雪?而且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他收的那30萬。” “他臨時後悔了,不敢動手?” “應該還不止,他可能有什麼舉動,讓錢目蹤覺得他要壞自己的事。” “你是說臨時倒戈嗎?”馮真望著地上的屍骸,“岑昊一個白丁,在數字世界,確實可以被錢目蹤輕而易舉地除掉。一隻腳踩了進去,就沒那麼容易回頭了。” 許師齊蹲在骸骨旁,半晌才輕輕地說:“他真的有其他選擇嗎?” 就在這時,他發現屍骸右臂竟然有一處刀傷,那刀痕很深,切口很整齊。 “怎麼會這樣?”他自言自語地坐地上。 馮真見狀也蹲下來:“這個刀傷,我們當時也覺得很奇怪,岑昊具體的死亡時間是晚上8:14,但從點燈人還原的屍骸時間線信息來看,這個刀傷是8:23分產生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懂為啥兇手殺完人,清理完現場痕跡後還要切他一刀。” “不是錢目蹤,是後麵還有人來過。” “可你不是說了沒有第三個人的時間軌嗎?” “是啊,可除非是她。” 荼紫,是你嗎?“清醒夢”也是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