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內心長滿了荊棘、你的周遭砌滿了鐵墻……” 　　趙瑞不記得這是誰對他說過的話，他遊離在夜幕的城市裡，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裡去。 　　街上的機器人巡邏隊很快盯上了他，不大的核心裡已經為他打上流民者的標記。 　　這座城市，沒有窮人。這座城市的權貴心善，見不得真正的窮人。 　　凡是失去工作的人，都被放逐到距離城市100公裡外的礦場裡當勞工。 　　那座礦場，開采著一種名為“格納”的源石，提煉後蘊含著非常豐富的能量，小小的一塊精煉“格納”，就可以供給整座格納城的能源需求。 　　放在以前，趙瑞在墻外訊息上看到礦場不好的消息，隻會和身邊的同事一笑了之，笑話他們不努力淪得這般下場。可是現在，馬上他也會被破產清算，然後被機器人抓到那座礦場裡。 　　也許他會死在坍塌、輻射、鬥毆…… 　　越想到這裡，趙瑞就越感到害怕，他抵著街邊的墻渾身發抖，抖抖索索從兜裡摸出最後一支半截的香煙。這是他聽到他被“優化”後，掐滅的那半支煙。 　　他當時愣了老半天，從最初的震驚，到憤怒，再到最後的如同溺水者絕望的內心。 　　又一則消息彈出，這是趙瑞利用公司網絡節點為自己偷偷開的後門，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礦場發生暴動，最新提煉的格納源石丟失……” 　　礦場如此森嚴的防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也許要變天了。 　　…… 　　多年以前，這座城市的巨大高塔如同巨獸般俯視著這塊土地，最有權勢的人們居住在那最頂層空間。 　　這座巨大的高塔，或者說是巨形山峰修築出來的如同通天塔一般的神造物，將不同層級的人們嚴格地區分開。那頭頂上的光壁，是他們窮盡一生無法打破的存在。 　　“今天我們的“鳶尾花”比以往更美麗！娜塔小姐。” 　　“貴安，莫蘿夫人，承蒙誇贊，每次聽聞您說話，就如同在維納大廳中欣賞那美妙的音樂。” 　　莫蘿夫人洋溢著笑容，攬過娜塔小姐，邊走邊說道：“小娜塔，你真是越來越得體了，有你母親的風範。我當年認識你母親的時候，這麼形容吧，我好像看見了美神，她是如此美麗，仿佛一輪金陽照耀了整座格納城。我當時就在想，我要是男人就好了，那樣我就能娶她。” 　　聽到這裡，娜塔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對這些往事的興趣更濃了幾分。 　　莫蘿夫人很得意她那誇張的比喻能力，她接著往下說：“唉，忘了我剛才說的，我想就算我是男人也沒用，我的容貌、權勢、能力是配不上您母親的，隻有像您父親一樣，偉大的能源區區主、偉大的帕魯公爵！才和您母親相配。” 　　“您過獎了。我想您要是男人的話，我母親一定會看上您的。”娜塔俏皮地說道。 　　她們兩人在通天塔的空中花園中散步，聊著貴族華語，下界看不到的蝴蝶在這片空間翩翩起舞。娜塔的目光有時候有些遊離，隨著蝴蝶震動的翅膀心緒飄飛，但一瞬間又拉回心神，投入到對話之中。 　　送別了莫蘿夫人，娜塔的笑意逐漸褪去，看著一隻蝴蝶竟然從光幕中的小小縫隙中飛往外界。 　　她當即奔跑過去，整個人趴在光幕上，目光死死地盯著那隻沒入狂風的蝴蝶。娜塔的嘴一張一合的，張開的手掌好像要抓住它飛行軌跡上的“引線”，那蝴蝶越過了狂風，飛向了自由。 　　“每天應付這些，真是無趣！”娜塔嘆息道，好似不像剛剛表現出來的她會說的話語。 　　“下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這座世界的原本麵貌究竟是什麼樣呢？ 　　“對了，今天是盛食節！也許下界的人正歡樂地聚在一起，點燃篝火在興奮地舞蹈！”娜塔在花園小亭子裡自問自答，這是娜塔從家族地書庫中看到的一些關於下界生活的描述，她也不清楚對不對，她沒法驗證，畢竟她已經降生二十多年，從來隻在通天塔最頂上五層生活。最頂層的皇族區，她每年也會上去一兩次。不過她內心很排斥上到最頂層，在那裡她要竭盡所能地表演，戴上她最不願意戴上的假麵具。 　　她很討厭那個叫坤贊的貴族少爺，他看娜塔的眼神，好像在看著一盤美味的食物。 　　礙於對方父親的身份，娜塔總是笑吟吟地與他在舞會上談話，但總是能感受到一雙滑溜的手繞過她的腰肢、有時甚至會裝作不在意地觸碰著她的臀部。 　　前段日子，聽聞有家使到訪，似乎在談論娜塔的婚事。 　　娜塔隱約聽到是自己與坤贊的聯姻，她氣就不打一處來，當天夜裡就找她父親哭訴。 　　但她父親，帕魯公爵，隻是淡淡地說：“早點回去休息，家裡會決定的。“ 　　娜塔轉頭去找她母親，但她母親在淒美月色下輕輕地擁抱住她“孩子，坤贊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你可以嘗試和他相處一下再做決定，如何？“ 　　娜塔失望了，她一直信賴的溫暖港灣，好像離她而去，好像永冬極地的風，永遠冰封住了這裡，周遭的一切顯得那麼陌生。 　　那天，她獨自在房間得露臺上坐了一夜，失去了往日得活潑光彩。 　　半個月後，她就要去參加一個專門為他倆舉辦的宴會，不出意外，宴會之後所有事情就塵埃落定，縱使她長出八翼神使一般的翅膀，也再也逃離不出這片小小的籠中世界。 　　“要逃出去，去體驗那自由！“ 　　她暗暗下定了決心。 　　她在書庫中讀到了很多書，無數精彩的逃離故事、劇目，早已深深刻印在她的腦海。 　　“首先，需要一場意外、或者契機“ 　　“接著，我需要有一個能在下界活動的身份，因為那裡到處都是警衛機械體，稍有不慎剛下去就會被抓回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要準備能在下界長期生活的資源，或者說是錢財更為直白” 　　她的心裡拿定了主意，她不由得發抖，她突然覺得呼吸的空氣變得冷冽又提神，這是她第一次做出違抗家族安排的事…… 　　…… 　　“加西莫夫，你得幫幫我“ 　　“你在說什麼胡話？“加西莫夫依然忙著手頭上的事情，他的手指在額頭上有頻率地敲擊著，好像這樣他就能理清楚麵前這坨數據的”旋律“。 　　加西莫夫是格納大科學中心的負責人，雖然他很年輕，但他就是做到了，這一點讓娜塔很欽佩。同時，加西莫夫也是娜塔兒時的玩伴，雖然他年長幾歲，但當初在法奧斯學院裡，他非常照顧她，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 　　“你不覺得這裡像個牢籠嗎？“ 　　加西莫夫停下了動作，認真地看著她 　　“尊貴的小姐，我想您是太閑了，您應該坐在那邊吃些茶點，或者說幫我理清這團數據中蘊含的奧秘。“ 　　他更像是理性的化身，大多時候更像一具機械體，有些時候娜塔甚至會真的以為如此。 　　娜塔看到龐大的數據交互中心中交織著的數據網中偶然冒出的詞匯“Romantic“。 　　“Romantic！“ 　　“什麼？“ 　　娜塔指著遠處的投影，鎖定住了那個信息，她說道“你見過這個嗎？“ 　　加西莫夫陷入沉思，他在腦海中轉化如何表達見過這虛擬的感受。 　　“奇怪的命題。不過在我看來，能解密我麵前這團數據蘊含的謎題，就是最大的浪漫。“ 　　“加西莫夫，你有什麼留戀的東西嗎？“ 　　加西莫夫敲了敲胸前的徽章 　　“很好，假設你放棄你當前所掌握的一切能換取這團數據的奧秘，能得到你相應的‘浪漫‘，你願意嗎？“ 　　加西莫夫知曉了她這番話的意圖，不過他清楚他確實願意這麼做，為了真理，他甚至可以考慮奉獻出生命的代價。 　　加西莫夫不做聲，眼神好像逐漸飄遠，在思索遠處的事情。 　　“你的路途充滿險阻，你沒必要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下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 　　“下界的麵積是多少？“ 　　“五億平方千米“ 　　“上五層麵積多少？“ 　　“一萬平方千米“ 　　“下界有多少人？“ 　　“……“ 　　“我承認，下界的變異點更多，從故事性上來說，更具‘戲劇性‘“ 　　“自由、更廣闊的世界就是我追尋的浪漫！“娜塔手按在桌麵上，充滿光彩的目光好像映照出輕風拂過的垂露草地、翻騰不息的日出雲海、還有那團數據中不斷浮現的巨浪山峰之景色…… 　　加西莫夫被吸入那番世界中，好像心神也變得寬闊起來。 　　“我可以幫你……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 　　“你下界後，不管是開始還是結束，你要到一個地方幫我調查一件事。當然，過程中我會給予你全程的保護。“ 　　“成交！“ 　　娜塔達成了目的，又聊了一會後離開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才能逃離她的“牢籠“。 　　加西莫夫又聚焦到那團數據中，他點開那個從海麵上突然炸裂開來的巨浪，鋪天蓋地，而後那片海域上電閃雷鳴，漆黑如墨的烏雲，或者說潮水更為貼切，吞噬了整片空間。 　　“那個地方的基點已經被摧毀，現在的格納城，已經沒有能力再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修復它……現在那片海域裡，到底蘊含了什麼奧秘呢？“ 　　加西莫夫站在高塔的邊沿，看著底下廢棄的大型器械，與之不遠的另一層光輝閃爍著，娛樂宴會層出不窮，他嘆息道：“格納源石，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 　　宴會當天，坤贊由美人簇擁著進入宴會廳。 　　不合時宜的歡笑聲填滿整個廳堂，坤贊那輕浮的聲音讓無數達官貴人側目。 　　直到家族裡的人靠近他，提醒應該注意禮節，他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她們，隔著老遠對娜塔張開雙臂驚呼道： 　　“娜塔小姐！你今天比往常更加美麗，你白皙的肌膚散發著迷人的香氣，你的體態比黃金分割還要完美！“ 　　娜塔心裡告誡自己要忍耐，不能表露出真實的情緒，馬上就能迎來解放。 　　“坤贊皇子，您還是一如既往地灑脫“ 　　宴會盛大開席，烘托氣氛的隨從登上高臺往酒塔倒酒，仿佛把世間所有的酒都倒了下去，縱使溢出來也不停歇。大廳二樓露臺上，演奏家們彈唱著歡快的舞曲，下方的人們成群結隊摩挲貼合地舞蹈。有些在耳邊竊竊私語，一轉身便消失在舞池之中，隻留下匆忙離去而掉落的絲巾。不一會便見他們微微喘著氣從某個角落或者房間之中鉆出，故作不在意地捋著仍然些許淩亂的頭發，而後又加入舞池之中，尋找新的舞伴。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類事情，他們來到稍微清靜的大露臺上，談論著社會、經濟上的大事，一副運籌帷幄在幕後操縱著懸絲木偶般的態勢。 　　娜塔心裡感到不適，因為坤贊幾乎把臉貼在她的潔凈的臉頰上，那讓人直打寒顫哈氣，刺激著她的耳根。 　　娜塔不由得犯惡心。 　　坤贊攔停使者，一手罩住一杯甜酒遞給娜塔，一手捏住高腳酒杯遞到自己嘴邊。 　　“美麗的娜塔小姐，請您與我共飲一杯酒。“ 　　娜塔端著甜酒與坤贊碰杯後，遞到嘴邊隻抿了一口。 　　她眼中的流光忽然迷離起來，她目前仍保持清醒的腦子想著，果然和數據中心資料裡所描述的一樣，拈花惹草的坤贊皇子，慣然在混雜的宴會中使些小手段。聽聞內閣大使的女兒，也不慎在某次宴會中著了此道。後來內閣大使鬧到皇庭，被許諾了許多好處方才罷休。但此後不久，內閣大使在一次出訪鄰國時，遭遇了海難葬身海底。事後皇庭雖然惋惜，但更多地還是在惋惜那艘巨輪上的濃縮格納源石也一並沉入海底。 　　娜塔感到意識不受掌控，身子發軟，正巧與她數小時前服下的藥劑一同發作。 　　她倒地顫抖著，口吐白沫，在地上扭擰著，如殘敗的花朵。 　　四周亂作一團，坤贊被嚇得不清，茫然地看著四周，攤開手好像在證明自己並未做什麼。 　　“娜塔！我的娜塔！你怎麼了！“奔跑來的帕魯夫人悲傷得不能自已，懷抱著娜塔哀求著四周說道：”快點，你們誰麻利些，快點幫我叫洛波特醫生來！“ 　　娜塔的父親隨後感到，震驚之餘看著坤贊，眼神中在質問著他做了什麼。 　　坤贊無奈地攤手說道：“她突然這樣……“ 　　而後，坤贊不經意靠近帕魯，輕聲說道：“我沒做什麼，你知道的，那種藥丸我們用過很多次，沒有這麼大的副作用。我想是您的女兒有惡疾！“說到惡疾，坤贊加重了些許語氣，透露著厭惡，似乎今晚掃了他的興。 　　帕魯公爵微瞇起雙眼，背在身後的手捏得咯吱作響，但他向來不輕易從臉色上表現出憤怒，他平淡地說道：“我明白了，我送她到洛波特醫生那邊，很抱歉打擾大家的雅興，容我失陪。“ 　　“天吶，希望她沒事……“莫蘿夫人靠近坤贊皇子身邊，不經意間懷抱著他的手臂，似乎是因為受到驚嚇，整個人貼著坤贊，迷醉的香氣和誘人觸感刺激著坤贊。 　　帕魯一家離開後，宴會又恢復了狂歡，坤贊和莫蘿相擁舞蹈著、旋轉著消失在不顯眼的陰暗角落之中。 　　…… 　　加西莫夫來替帕魯夫婦照料娜塔，等到四下無人時，他朝娜塔手臂上注射了一管針劑。 　　娜塔從沉睡中醒來，她揉著額頭對加西莫夫埋怨地說道：“加西莫夫，這自由的代價，有時候還蠻大的不是嗎？“ 　　“抱歉，劑量沒控製好，畢竟我也是臨時學的。“ 　　“意識備份和仿體帶來了嗎？“ 　　加西莫夫起身打開角落的櫃門，裡麵一具仿佛睡美人的人偶安靜地躺在裡麵，仿佛一個親吻就能將她喚醒。 　　“那麼開始吧……“ 　　…… 　　冬末的雪籠罩在這片大地之上，通天塔中層的居民正在忙碌著準備新年的狂歡節，卻不知道一場危機正在醞釀之中…… 　　娜塔變換了容貌在中層已生活近一年多，在此期間，她也逐漸熟絡中層人的生活方式。 　　她探索著中層城鎮的每個角落，對比著與想象之中的差別。但是不論她走到哪裡，總感覺有雙眼睛盯著自己。那估計是加西莫夫的鷹眼網絡，時刻監護著娜塔的安危。 　　一則訊息傳來。 　　“娜塔，最近上界有動蕩，聽聞皇庭那位即將進入天堂，各方勢力暗流湧動。最近出於莫名其妙的理由，我受監察的情況多了，實際上他們是為了透過數據中心查些什麼……如今上下界都不安寧，你最近還是少亂跑為妙。” 　　娜塔望向旅館的窗戶，那遠處如同灌了鐵鉛一般的天空，好像在告訴她接下來會發生的災變…… 　　不久之後便發布了宵禁，各層的通道關閉了。 　　加西莫夫也突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許久未給娜塔發訊息。 　　“上界究竟怎樣了呢？” 　　娜塔趁著白天能活動的時分來到外圍區域，這裡沒有光幕阻擋，刺骨的寒風吹進娜塔單薄的衣物之中，像頑皮的冰手，無情地吸納走肌膚上的熱量。 　　望向那頂峰的位置，權力之心不再明亮，反而蒙上了一股黝黑、粘稠如潮水的氣息。 　　“哢哢……”奇異的聲響從娜塔身後傳來，當她回過頭時，猛然發現一具雙眼流出黑色淚水的機械體舉著巨大的齒刀，隻要一瞬間，就可以把她劈成兩半。 　　娜塔向後急退，而此時一發子彈從不遠處呼嘯而來，打碎了這具機械體的腦袋。 　　“加西莫夫！”娜塔驚訝道，她震驚於加西莫夫會出現在此處。 　　“跟我來，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跟你慢慢解釋……” 　　在中心區的機密庇護所中，加西莫夫講述了上界發生的動亂，以及莫名出現的黑色物質，它更像一種瘟疫，但神奇之處，它甚至能影響機械體。 　　“舊皇庭已倒塌，新皇庭屹立起來……但我總覺得新的這幾位，更像是“蜥蜴人”！” 　　“蜥蜴人？” 　　“不用在意，我想說明的是他們更像是非人類的物種，他們比舊皇庭更加殘暴、嗜血！” 　　“我家裡人……他們怎麼樣？” 　　“我逃離的時候，他們暫時安好，聽聞他們暫時需要你父親對能源區的掌控力，他們的目標像是指向格納礦脈。” 　　娜塔稍微安心，但家族的處境並不樂觀。如果真如加西莫夫所說，新皇庭勢力已經受汙染成非人類，那麼他們嗜血的爪牙，必定會伸向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 　　“鷹眼網絡仍在監視著他們，我這邊還能收到情報。” 　　“破局的關鍵是否在那格納礦脈之中？” 　　“我想是的。最近我們布置在世界遠端的基點一個個受不明原因破壞，所有的事件串在一起，像是黑暗的前兆，仿佛有什麼魔鬼在繈褓中，開始不斷汲取世界的能量，即將從無盡的黑夜中醒來……” 　　格納礦脈礦坑深達數千米，下麵是流放犯、失業者聚集之所，充滿為了生存而存在的骯臟、暴力。 　　“臟豬！快爬起來，否則我讓你瞬間消失！”守衛嗬斥著。 　　倒在地上那人哀嚎著，失去了再爬起來的力氣，他進入礦脈深處時間太長，內臟已瀕臨瓦解。 　　守衛失去了耐心，把那人抓起，扔在推車上。守衛癲狂地笑著，他很喜歡玩這樣的遊戲，把人和礦車一同推下一邊如同巖漿般的黑色濃漿中。 　　黑色濃漿是格納源石礦脈不斷滲出的奇異物質，所有生物一墮入其中，也會一並化作一灘黑水。 　　“看什麼看，把你這頭豬一起丟進去！”守衛慢慢靠近另外一個看得著迷的人，揮舞在手中的能量棒中激發出妖異的弧光。 　　那人當即彎腰合手笑著：“大人，我是覺得您丟得好，那家夥應該被撈起來再丟一次！您看，那頭蠢豬打掉過我的牙齒，看著他被丟下深淵，我內心高興，不由得多看……” 　　“很好！”守衛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手上的能量棒卻不受控製地貼住那人的小腹。 　　那人一個踉蹌，口吐血泡倒在地上。 　　“你下去撈起來再丟一次！” 　　…… 　　新的一批“奴隸”來了，守衛頭子在清查人數，核對他們的身份。 　　“無名者？” 　　守衛頭子看向麵前這個人，他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發梢發白，讓人懷疑是不是用朔白草染上的，這人麵容些許滄桑，眼眸中透露著迷茫，修長有力的身軀仿佛一桿在戰場上的常勝旗幟。 　　“看來是不知道從哪漂來的該死的外鄉人！”守衛頭子用力拍著那人的臉龐，然後說道：“在這裡沒個名字可不行，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狗屎。” 　　周邊的人大笑著，像幾百年沒笑過一樣。 　　“狗屎……好的……” 　　看著這人茫然的反應，守衛頭子瞬間失去了興趣，他想看到的是屈辱、不甘而又不敢反抗的有趣表情。 　　守衛頭子剛想痛揍眼前這人一頓，碰巧侍衛湊上來說：“老大，帕魯公爵派的使者到訪……” 　　好運的小子躲過了一劫。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ｃom 　　“你好，我是娜……納蒂絲，是卡西莫多主任的秘書。”看到守衛頭子的目光從加西莫夫身上移動到自己身上時，娜塔自我介紹道。 　　“噢，秘書小姐你好！”守衛頭子恭敬地鞠躬。“兩位這邊請。” 　　加西莫多壓了壓帽簷，隨著帶領走向格納礦區的辦公區。混進這裡對他來說小事一樁，還掌握著數據中心權限的他，偽造個通行證並不是什麼難事。 　　“卡西莫多先生，帕魯公爵可還安好？” 　　“他挺好，經常向我提起你，他說他能這麼舒心。是因為整個格納礦區有你在分擔著一切大小事務。” 　　守衛頭子兩眼放精光，搓著手道：“想不到帕魯公爵大人還記得在下。不瞞您說，自從我從上界被派到這裡來，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啦。” 　　一路走來。 　　娜塔從高層纜車上目光所及之處，是瘦骨嶙峋推著礦車艱難前行的人們，火熱的黑漿池散發著熱氣，不斷有人被推入其中。那一具具恐懼絕望的麵龐，深深刻印進娜塔的腦海中。 　　她心裡想起了從書庫中看到的一段描述“我們來到了一道由崩塌的大塊巖石形成的圓形高岸的邊沿上，下麵有成堆的鬼魂受更殘酷的懲罰……”。 　　娜塔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華服、自己的每一寸毛孔，都流露著無數瘮人的鮮血。 　　她看到有個人主動走到黑池邊沿，迷茫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事。那人忽然感到有人注視著，他抬頭一望，與娜塔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