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南京中央醫院,分診臺。 “你好,請問外科蘇主任的辦公室怎麼走?” 前臺的護士聽到聲音抬頭,發現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同齡人,身著西裝,麵帶淺淺的笑容,聲音很溫和,文質彬彬。 遲疑了下,放下來人是想走後門插隊的想法,她不由問道:“你找蘇主任是有什麼事?” “我叫周清和,是來麵試的醫生。” “原來是周醫生,蘇主任的辦公室在二樓,嗯...我帶你過去吧。” 接待的護士表現的相當的熱情,給旁邊的搭檔使了個眼色,在搭檔擠眉弄眼的調笑中,在地下輕踢了搭檔一腳,趕忙走了出來。 “周醫生請這邊來。” “麻煩你了。” 周清和沖著護士的搭檔點頭微笑,隨後跟著她,沿著旋轉樓梯拾級而上。 “周醫生好年輕啊,您以前是在哪家醫院?”護士開始打探“軍情”。 “我剛畢業。” “哦~,原來是這樣,周醫生在哪上的學?” “日本。” 周清和打量著醫院的環境,記著所見各處的人員配置和通道。 如果不出意外,這裡就將是他未來一段時間工作的地方了。 他不是現在的南京人,他來自21世紀。 省附屬三甲的胸外科醫生,在一次天災大事件之後的手術連臺中,昏厥過去,醒來,就是在這裡了。 準確的說,是五天前,在從日本學醫學成歸來的船上。 那時他已經死了,死因被醉酒落水。 “日本?哇偶。” 小護士不由發出一聲驚嘆,眼神是更加明亮。 雖然日本人可恨,但不得不承認,這年頭日本的醫術好,那是世人皆知。 留日歸來,那是絕對的高材生。 “周醫生,就是這裡。”小護士沖著二樓一間辦公室揚了揚手,隨後主動上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蘇主任。” “進來。” “蘇主任,有位周清和周醫生找你,說是約好的...我叫吳小小。” 吳小小輕聲留下自己的名字,一個微笑走了。 “周清和?快請快請。” 外科主任蘇唯庸當即從桌後走了出來,伸出雙手熱情洋溢。 “留日高材,學成歸國,當此國家危難之際,可喜可賀,可敬可佩。” “蘇主任過譽了。” “哪裡哪裡,請坐。” 周清和順勢坐下,蘇唯庸趁勢問起他日本留學時候的事情,進行考察。 周清和也就記憶中目前日本外科的前沿技術進行講解。 他也沒講的太深奧,隻講目前的日本,不講未來,畢竟現在國內的醫療技術還很落後。 比方說南京身為目前的國都,而中央醫院又代表了南京的最高醫術水平,然而連個外科細分的胸外科都沒有,隻有大外科。 可以說目前所有胸腔內乃至腹部的手術,對國內的醫生來說都是死亡禁區。 就連能做手術的外科醫生都是寥寥無幾。 所以周清和確定自己到了民國二十五年,也沒多想,就想著傳授一些東西,救一些人,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畢竟穿越也沒給什麼大福利,比如金剛不壞,比如手捏子彈。 頂多就是身體強壯了些,眼神好了些,記憶好了些,比如花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就能背下一整本字典。 過目不忘而已,又擋不了子彈。 生逢亂世,槍炮之下眾生平等。 不安全吶,要是受傷,連個抗生素都沒有...... 這邊聊的賓主盡歡,樓下已經炸開了鍋。 哧,兩輛黑色轎車疾停在醫院門口。 車還未挺穩,後車上已經跳下了人來,便衣普通人打扮,嘴裡大喊著“讓開!讓開!”,朝醫院裡麵狂奔。 緊隨其後的,是前車下來的人。 兩個男的抬著一位重傷吐血的40歲男子,腳步迅捷,隻是他們還要小心顛簸,防止抬著的這位傷勢加重。 “醫生醫生!護士,叫蘇醫生,蘇唯庸!” “噢噢,好。” 打頭陣的便衣男子進入大廳便朝門診臺的護士大喊,護士答應一聲朝著二樓的醫生辦公室而去。 “起開!” 男子粗暴的拉開準備搭乘電梯的病患家屬,眼睛一瞪,狠戾的氣息嚇的周圍的圍觀人群不得不退開。 略顯紛擾的就診大廳談話聲消失一空,隨著人肉擔架隊的到來,空氣裡不自覺彌漫起緊張的氣氛,滴滴答答的血液從門口一直流到了電梯間。 電梯燈亮,上行。 ..... “是麼?還能這樣?長見識了。” 蘇唯庸陣陣驚嘆,剛想說點什麼,門被粗暴的推開。 “蘇主任,特務處的手術,他們直接送手術室了。” 門口報信的還是吳小小,就這兩層樓,她跑的氣喘籲籲。 聽到是復興社特務處,蘇唯庸噌的站起,麵色瞬間變的嚴肅,腳步往外走,嘴裡邊問:“看清楚了麼?傷的哪裡?” “胸部,大出血!”吳小小說道。 “嘶。” 蘇唯庸的腳步一頓,胸部,要命了,特務處這幫人出手,十有八九傷到肺了。 他自己心裡有數,這種手術做了也是下不來臺,100個傷到肺的,能活下來一兩個就不錯了......還是特務處的人,真要命。 根本沒空管周清和,蘇唯庸抓緊時間趕路,周清和起身也跟在了身後。 隻是一層樓梯,就到了手術室層。 入眼隻見七八個人圍在手術室外麵,或著便衣打扮,或著中山裝。 而在其中的病床上,病患的衣襟已經被血水浸的暗紅,嘴裡還不停的咳著鮮血,進氣多出氣少,情況很不好。 蘇唯庸上前沖著眾人中的中山裝男子皺眉道:“賈組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傷這麼重?” “你別管了,趕緊救人,必須把他救活了!”玉林脾氣有些暴躁,推搡著就讓蘇唯庸趕緊手術。 蘇唯庸快速開始檢查,完事卻隻是微微搖頭:“來不及了,出血量太大了。” 出血量少他還可以掙紮著搶救一下,大不了死臺上,出血量這麼大,上臺的必要性都沒了,估計推進去準備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媽的。” 賈玉林聽聞抬起一腳就踹在了一旁的手下身上:“誰讓你開槍的!” 撒完氣他就扭回頭沖著蘇唯庸抬高嗓音叫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讓他活著,必須要讓他能說話,這個人的身份很重要!” 蘇唯庸麵色不太好看,跟這幫屁都不懂的有證痞子是真的說不通,隻能耐心解釋道:“我可以一試,但是槍傷入肺,大出血,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 而就在這時,病床上的病人身體猛的一拱,胸部抬起,喉嚨漲的青筋暴起,整個人彎曲的像個拱橋。 周圍一幫便衣神情瞬間緊張起來,然而根本不知道該乾點什麼。 蘇唯庸皺著眉,一副果然如此的無奈模樣。 而賈玉林見多識廣,知道這代表著死亡即將降臨,不由得咬緊了牙。 就在這時,原本吊在後麵的周清和快步上前手一伸,全然不顧周圍人的詫異和便衣的警惕審視。 “血氣胸!準備閉式引流,給我注射器,要最大的。” 搶救麵前,所有人都必須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