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尋蹤(1 / 1)

最新網址: 劉一丹確實在想些東西,周清和變成了藤田清和,對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周清和是日本人,這怎麼可能? 當初給紅黨送棉被的事情,還是周清和幫她出的主意。 劉一丹當時在醫院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呆立當場,感覺腦子在一瞬間就被打了個死結。 一邊是幫她出主意,一邊是日本人恭恭敬敬的喊周清和藤田隊長,兩道人影兩種身份在她的腦子裡不停旋轉,沒暈過去,那是她還有手術要做。 她當時就想找周清和問,但是想了想難以開口。 日本人都這樣恭敬了,怎麼可能不是呢? 於是她當天回家的時候準備對徐美鳳說,把房租退給周清和,用反正周醫生也怎麼回來住的理由。 但是臨了,她忍住了沒說,劉一丹不想破壞周清和在媽媽心目中好醫生的形象。 不過胡思亂想沒有停止,她一直在想這件事,如果周清和是日本人,根本沒有理由幫她出主意運東西給紅黨。 想多了,還真讓她想到一個周清和身份動機的解法。 紅黨。 日共! 這就全然說的通了。 劉一丹眼前一亮,豁然開朗,有一種念頭通達的感受。 “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呢。” 她當天回家還心情大好的多吃了一碗麵。 以至於看她心情低落幾天的徐美鳳都詫異,女兒有出息了,居然都能猜到周清和特務處的身份? 分析出劉一丹為什麼在困擾,對徐美鳳來說又不難。 隻不過這一次徐美鳳猜錯了,劉一丹在得到日共的想法之後,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日本人,幫紅黨,這不是日共是什麼? 就差一個驗證的機會了,組織有條例,不能交叉詢問,但是自己發現又不是問的總沒問題。 而且對身份有可疑的人,進行甄別,這也是正經的事情。 再者說,誰還沒點好奇心了? 所以,劉一丹一發現霍亂,就讓護士找來了周清和。 看周清和對霍亂這件事怎麼操作,這就能分析出很多東西。 劉一丹見周清和看自己,麵色正常的像個無知的小白兔:“周醫生,你覺得怎麼處理好?” “問出感染源,切斷傳播渠道,要保證不擴散。” 周清和隨口回復,看向床上的病人問道:“你家住哪裡?” 病人說話有氣無力,光看見嘴唇動,根本就什麼聲音傳出,主打的就是一個難受表情。 周清和眼見這個患者是回答不了問題了,於是看望門外,想著自己去找,剛好看見洗手的護士進來。 “你剛才說他老婆也來了,人呢?” “在外麵大廳。”護士朝著外麵的方向一指:“我怕交叉傳染,沒讓她進來,就讓她在外麵坐著等。” “做的好,把她叫進來吧。” “好的。” 護士很快把一個憂心忡忡的婦女帶了進來,一進來就問道:“醫生,我老伴他怎麼樣了?” 婦女問話間,眼睛還瞅著病床上的老伴。 周清和從穿著打扮分析,這人隻是普通人家,受過教育的程度不會高。 於是也不需要解釋太多的東西,隻是和藹道:“送來的挺及時的,病情我們也有了基本的診斷,目前我們準備治療,伱也不需要太擔心。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免得診斷出錯,他是怎麼發的病?” 婦女一聽送來的及時這兩個字,心情馬上就鬆弛了很多,當下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訴說。 她和他老伴在租界的富人家裡幫工,租住在閘北的徐家宅,昨天夜裡老伴就開始腹瀉。 一開始以為隻是吃壞肚子,去醫院多貴啊,而且大半夜也不方便,想著硬抗,誰知道這一拉就沒完沒了,拉的站都站不起來,馬桶都被拉滿了。 眼看越來越嚴重,於是就來了醫院。 “你們這兩天吃了什麼?” “沒吃什麼.就是正常的吃飯,昨天夜裡喝了粥。” “我不是說昨天晚上,而是昨天早上,還有前天一天,大前天一天,你們吃過什麼?” 從感染到發病有中間的潛伏期,一般一天往上,既然是昨天晚上發的病,那時間就得繼續往前推。 “也就是稀飯之類的”婦女回想,表情還有些茫然。 “熟的東西不用說,生的有沒有吃過?食物,沒有燒開的水?” “食物沒有生的,水倒是有,我們喝過主家的水,那是自來水,還有就是我們家自己旁邊的水井,那常喝的” 果然如此,周清和一猜就大概是水的問題,這年代的人沒有燒開水的習慣,都是習慣了喝冷水。 正兒八經普及喝開水的事情,那得等到五幾年,朝島戰爭的時候,美國人對著國內發動生物戰,大量的細菌彈被丟進了國內本土,那才開始宣傳培養水燒開了再喝不會生病的意識。 而且眼下是8月末,井水喝了多舒服啊。 自來水不可能,租界有自己的自來水廠,如果傳染病發病,不應該隻有這一個,隻能是自家的水井。 一個水井,封控起來問題不大,然後再排查下附近的人有沒有問題就行了。 周清和正想著方案,就聽到婦女絮叨的叫道:“醫生,是不是水有問題?肯定是日本人下毒,我就說他們沒安好心” “你說什麼?日本人?” 周清和一愣,霍亂,再加上日本人,他腦中馬上閃過一個部隊的番號。 “下了什麼毒,你仔細跟我說一下?”周清和語氣還帶著玩笑的調侃,免得嚇到這個女人。 婦人訴說:“醫生,你別不信,是真的。 前天晚上我老伴起夜,聽見房子外麵有動靜,就扒拉著院門看了看,發現有幾個人嘰裡咕嚕的圍著外麵的井說話,其中還有個看起來像個當官的,穿的西裝筆挺的,一看就知道是大官。 日本人有槍,老漢也沒敢聲張,看日本人走了,才去井裡看了看,那倒也沒發現什麼東西。 當時我老伴回來跟我說,我就覺得是下毒,我不放心,就打了水買了條魚讓魚試試看,結果魚也沒事.” “然後你們就喝了水?” “是啊。” “你這聽起來也沒什麼事,別胡思亂想,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巧合。”周清和淡笑著說:“再說了,你怎麼確定是日本人?” 周清和得再次確認,這換個其他人問題都不大,就日本人最坑。 老婦篤定道:“我和我老板都聽過日本人說話的,那嘰裡咕嚕的話一聽就知道是日本人。” “好好好,日本人,我回頭讓警察去調查一下。”周清和隨口寬慰:“這水你也喝了吧?” “是啊。” “那你也得留院觀察。”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你是好人啊。” “那肯定的,家裡還有什麼人喝過這個水啊?” 周清和詢問一番,老婦也說了,家裡還有兩個兒子,不過他們沒有住在一起,村裡有沒有其他鄰居來喝水就不知道了。 “給他補液。”周清和指點護士,看向劉一丹給了個眼神:“交給你了,做好隔離措施,我出去一趟。” 劉一丹心領神會,有些事是不能鬧大的,特別是牽涉到日本人的事情。 所謂禍從口出就是,如果周清和真是憲兵隊長,那夥人又真是日本人,這兩個老人就別想活了。 算他們運氣好,周清和和那夥人肯定不是一幫子的人,劉一丹有基本的答案了。 如果周清和是向著日本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人帶走,既然沒帶走,那周清和就肯定是日共,沒跑了。 當下臉上有了些微笑。 這事情麻煩大了,周清和得趕緊處理。 霍亂本身的治療並不復雜。 病因是攝入霍亂弧菌,從口腔到腸道,引發劇烈嘔吐腹瀉,導致身體出現嚴重的脫水癥狀。 看起來隻是脫水,好像不嚴重,但是一拉拉一升,一天拉個十幾次,這誰頂的住? 體內電解質失衡,代謝性酸中毒,腎衰竭等等。 不是腸道裡沒水了,它就沒東西可拉了。 而是它會抽出身體內的水分,拉出去,直至拉成人乾。 鼠疫,黑色病,霍亂,藍死病,就是因為體液被排乾以後,屍體皮膚呈藍灰色。 所以治療的方式也很簡單,對癥下藥,拉水就補水,拉多少補多少,靜脈補液,口服補液鹽,強行給病人補充水分和電解質,隻要能吊水輸液,死亡率就能拉到地板線。 但霍亂身為和鼠疫唯二的兩個甲類烈性傳染病,自然有它的恐怖之處。 那就是傳播快。 水源,食物,甚至是患者拉出的糞水去哪了? 不解決源頭問題,一旦傳播開,大麵積的人需要補液,一個人一天要補十幾升的液,醫院的補液藥品庫存就會在短時間內消耗殆盡,醫療係統直接被擊穿。 然後就是量變,感染源越來越多,恐慌越來越多,越來越控製不住,形成大流行。 沒有藥,隻能等死,除非是天選之子。 硬抗三天,扛過去就能活,霍亂的癥狀在第三天就會開始減輕。 但是這個年月,當兵的都可能吃不飽,普通人的身體更是虛弱,被霍亂感染,周清和都懷疑這些人能不能扛過一天。 所以這種發病如果是孤立的,控製住,那也就是沒事了。 但如果是人為的招數,那後果就非常嚴重,形成規模殺傷力巨大。 而眼下正是開戰的時候,霍亂雖然剛開始死不了人,隻是拉肚子,但是一旦開拉,國軍戰鬥力肯定被大麵積摧毀。 是不是731部隊的人在搞鬼,周清和得趕緊確認這個信息。 這些天都呆在醫院裡做手術,好處是這裡是公共租界的安全區,沒有被炮彈誤傷的可能。 壞處是什麼時候來了從東北過來的人,這消息他一點都不知道。 平野是長個性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都不匯報? 唔,也有可能是顧不上,畢竟天天打仗。 周清和得回憲兵司令部看一眼。 “左衛。”周清和走出門口沖著不遠處的保鏢招呼了聲。 眼下是戰亂時節,八個西裝男是他的衛兵,全是憲兵喬裝的,後藤左衛是唯一會說幾句中文的人,於是受到提拔。 “先生。”後藤左衛走進微微點頭。 “憲兵司令部。” “是。” 車子往蘇州河的對岸開去。 周清和坐在後座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肉眼可見的,蘇州河這一片的公共租界安全區,人數多了不止一倍,可能有十倍,甚至二十倍。 眼下這中日打架,主要交戰區是虹口和閘北。 閘北的中國人開啟了背井離鄉模式,一開戰絕大多數人開始跑路,有錢的往租界跑,沒錢的往蘇州跑,SH市的人口是快速下降,十室九空。 而租界也被打亂了,一開始戰鬥發生地點的核心區是虹口,也就是東條明夫計劃的小東京,那裡隻占了公共租界的八分之一。 但是日本人由於一開始的火力被中國人碾壓,HK區的建築直接被打成了斷壁殘垣,於是在虹口之外繼續打巷戰,繼續擴大戰爭地圖,把其他國家的人也拖了進來。 這樣就能讓中國軍隊束手束腳,大炮飛機的轟炸就用不上了,起到了很好的拖延時間的目的。 戰爭麵積從八分之一,擴展到了公共租界的四分之三。 被擴大地圖的外國人中國人為了避免受到波及隻能棄家跑路,於是這蘇州河以南的這最後四分之一凈土,就擠了一大堆的中國人英國人美國人印度人,既擁擠也亂的很。 法租界當然也可以擠,但公共租界的凈土租金漲十倍,法租界那租金就得漲二十倍。 滴滴,車子的喇叭聲響起,蘇州河上的憲兵看見車牌馬上立正。 現在蘇州河橋上站著兩幫士兵,一幫英國人或者美國人的海軍陸戰隊,一幫日本的憲兵。 英美人不管出,出隨便出,進的話要搜身,要把武器留下。 公共租界的安全區英美人本意是不讓日本人進,真要進也要報備,要不然死了不管,而且絕對不能帶槍。 最後的安全區,那是英美人的臉麵,絕對不允許再有戰亂。 而日本憲兵現在站在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中國的軍隊搞背後偷襲了。 這些人是幸福的,因為蘇州河的這些橋,不在交戰範圍之內。 過了蘇州河,那入眼就全是斷壁殘垣。 小東京是別想了,東京要是被核爆,估計那場麵都沒這裡的慘烈,虹口百分之八十的建築全部被摧毀,不是屋漏,那是連頂都沒有了。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還能看的,就是日軍文職人員和傷員住宿休息的地方了。 憲兵司令部的新址就在一棟原本是商貿公司的三層樓裡。 現在這裡沒有司令,參謀部去了上海派遣軍在海軍陸戰隊駐地的大本營,大本營離虹口核心區還有點距離。 這裡隻有維持虹口最後安全的憲兵。 不是被打爆了就沒事乾了,清運屍體防止瘟疫,清理道路,讓運送傷員和物資的車輛能順利通過等等。 再有就是防止一些淘金一族,半夜從虹口外潛入,來屍體上或者建築裡摸金。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各國都有這種奇葩,說不定就能從房子裡摸出個金項鏈呢? 周清和是不管這些事的,雖然他是現在大後方名義上的話事人。 軍人乾活,憲兵監督,就是他話事。 “平野。”周清和走進商貿公司,見到了自己的得力助手。 “隊長。” 平野現在是這一片具體乾活的人,畢竟周清和可沒空天天來這裡。 周清和對著看他進來紛紛站起的日本文職人員平淡的一點頭,示意他們繼續工作,隨後走過去,拿起平野桌上的日常記錄本。 “最近有什麼事麼?” 平野馬上開始匯報這幾日的虹口情況。 日軍反攻打出去也沒幾天,事情很快說完。 都是日常運作的事務,沒有什麼特殊的,周清和換了個角度繼續問。 “我不在你辛苦了,有什麼上司來視察過麼?” “鬆井司令官的助手平田大佐來視察過一次,督促我們要保證好和安全區的物資渠道,臨時來的,我有給你打過電話。” “嗯。” 這事情周清和知道,不過他沒來,做手術呢,上來拍什麼馬屁,再說了,誰拍誰啊,大佐了不起? 安田千葉養在家裡,大佐他還真看不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從這件事情看,那支特殊部隊的人沒有在這裡正式露過麵。 “有沒有出現過逃逸事件,逃往租界的?”周清和問道。 平野匯報:“沒有發現,每個路口都有我們的憲兵把手,除了運送傷兵的車輛,誰都過不去。” “記錄呢?” “在這裡。”平野拿出了一本記錄本。 想要過橋通往安全區,需要憲兵司令部開的路引,這是為了防止士兵借故躲避戰爭。 周清和看了看,確實都是登記的運送傷員的車輛,上麵都有開車人的姓名,車牌,運送的又是誰,記錄的清清楚楚。 唯一的一次不是傷員的,是四天前,平田大佐去過租界安全區一次,登記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平田,一個是他的司機。 這事情有點不對勁,虹口前麵是交戰區,特殊部隊的人想要去中國人的側麵投毒,從正麵走可不好走,太危險,一個炮彈運氣不好就得報銷。 正常人的思維就得從租界繞,繞一圈也就繞過去了。 而想要從虹口出去去安全區,不過他這裡,這不現實,除非從蘇州河遊過去。 這幫人顯然沒必要。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這個特殊部隊的人,沒有在交戰區,而是一直在安全區。 “平田大佐還出去過啊?” “是啊,他說是去醫院看傷員,隊長你沒有遇到麼?” “我一天天做手術,可能錯過了吧。” “是哦。”平野笑笑:“隊長太辛苦了。” 周清和微笑。 平田大佐是聯絡人,十有八九。 (本章完)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