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現在明誠酒樓的當家李掌櫃。 “哎呀,石兄在此休息,兄弟我打擾了!”李掌櫃走到石珪的桌邊,抬手抱拳給石珪見了個禮。 石珪也不站起來,隨意的擺擺手,示意李掌櫃坐下,笑道:“別來這套啊,難得見你有時間上來坐坐。”跟在李掌櫃後麵的那個碎嘴夥計,趕緊就給端了一茶杯過來,放在李掌櫃麵前。 石珪往李掌櫃方向推了一下果盤,笑著說:“你倒是趕到好時候,你家這梨汁水飽滿,你也吃一塊消消熱。”李掌櫃也不矯情,從盤裡拿起一塊梨,放嘴裡就啃。 “這梨買得真不錯,待會,石兄你別忘記結賬啊!”李掌櫃顧不得剛吃完一塊梨,嘴邊還有梨汁殘留,接著又拿起了另一塊梨。 “哎!哎!你給我留一塊。”石珪也笑罵道。 “這不還留了一塊麼!”李掌櫃三口兩口的吃完梨後,掏出手絹擦了擦嘴。 “我要不喊,怕是這塊都沒了,到時候你賠我啊!”石珪笑言。 “行啊!那我讓他們整兩個菜,待會我們喝兩杯?”李掌櫃笑嗬嗬的抬起了麵前茶水,抿了一口。 “嘿,可別,這還掛著大太陽呢,再說,我這不還在應著卯嘛!”石珪一摸腦袋,也笑嗬嗬的推辭著。 “那就等你下了值,我讓他們留個雅座,我那還存著上次剩的桃花釀呢!”李掌櫃沒在意石珪推脫,繼續邀約。 “得了,我這家裡還有人等著呢,你有事就直說,別整這虛頭巴腦的。”石珪也沒心思跟李掌櫃繞虛禮,直接開口問道。 李掌櫃嘿嘿笑了一下,接著說道:“還是石兄了解我。”然後轉過身去,朝著兩個夥計的方向,擺了擺手,示意夥計離開。 如是平常,石珪可能不會在意李掌櫃的這般做派。 但今日不同往日,石珪也不由得把事情往壞裡想,為什麼李掌櫃非要在今天,三番五次的請自己吃飯,意圖讓自己留下來? 自覺身懷重寶的石珪,暗暗的提高了警惕,悄悄的把一隻手放在了腰間的鐵尺上,另一隻手握住了茶杯。 隻要李掌櫃敢開口問石珪,今天去哪裡了這類的試探之言,石珪就會直接抽出鐵尺,砸在李掌櫃腦袋上,一定要瞬間就讓李掌櫃重傷不能言語。 好在,李掌櫃將夥計趕下樓去,轉過頭的第一句話就是:“石兄,我有條財路,要請你幫忙。” “哦?”石珪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抓著鐵尺的手,也稍微鬆開了一點。 石珪笑著問道:“是什麼財路,讓我們李大掌櫃居然也要找人幫忙啊?” 李掌櫃往桌前稍稍傾了一下身子,腦袋湊近石珪,麵帶神秘的低聲說道:“石兄,你可知最近,我們這平蒼縣來了好多大金主,就我知道的,咱們縣裡好幾個人都得了資助,一下子本錢就厚了起來。昨天,也有夥人來找過我,說是要我這酒樓入股他們的生意!” “哦!?”這次石珪倒真是詫異起來了,最近他不耐煩在衙門裡聽差,所以這等消息,卻是不曾聽說。 李掌櫃卻瞇了瞇眼睛,低聲道:“原本我不想答應,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平蒼縣裡來的這些大金主,到處砸錢,單說四海的老黃那王八蛋得了別人的錢財,直接就拿錢砸人,搶了不少生意。再這麼下去,我這點生意可就全完了。” 哦!”石珪倒是有些驚奇,他掃了一眼李掌櫃,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些大金主,是什麼來路?” 李掌櫃也沒多想,直接回道:“聽說都是郡裡、省裡、京城的,但來的最多的就是京城的。這次來找我的也是京城的。” 石珪打斷了李掌櫃,細問道:“那他們幾個想做的什麼生意?” 李掌櫃左右看了二樓一下,再度確定二樓沒有人,這才神神秘秘的說道:“他們說要在西城門附近,找個地方開賭場,而且要搞個最有檔次的,場子裡吃食要最好的,所以就找了我合作,說是入股他們。他們還出錢讓我酒樓提提檔次,把賭場裡裡外外的吃食生意都包給我,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插手酒樓營生。我就答應他們了。” 石珪聽聞有人要在西城門開賭場,他心中一凜,作為分管西城門這一帶的捕頭,他居然還要從別人嘴裡才知道這消息,石珪不免有些心驚,這夥人走的是誰的門路? 但石珪沒動聲色,隻說道:“老李,我們倆是多年交情,我不瞞你說,賭場生意盯得人多,要打通的關節也多,即便是成了,各家的抽頭也多。最要命的是這平蒼縣城裡賭擋的事,可是繞不過縣裡那幾位大爺的啊。你可想好了?這財路可不好走啊!” 李掌櫃苦笑了一下,有些氣餒道:“我也不想摻和這些事情,但實在是被老黃他們幾個王八蛋逼的沒法子了,我再不找點本錢來,隻怕這酒樓也開不了多久了。” 石珪雖有些驚詫縣裡這幾日的變故,一時之間也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如今他另有要事要做,也顧不得理會這些事情,便有些敷衍的說道:“老李,既然你已經定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你說的事,我會幫你留意。” 李掌櫃聞言,喜道:“那就多謝石兄了!”說完連忙給石珪作揖,接著就高聲呼喚樓下夥計,給石珪另上一些瓜果糕點。 石珪也不跟李掌櫃客氣,一邊吃喝著,一邊跟李掌櫃聊些別的趣聞軼事。很快,到了傍晚,石珪照例與李掌櫃告別後,就施施然的回了家。 …… 深夜,程金環的房間。 房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塊玉牌,又有一個暗黃色的木盒子敞開著。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程金環一邊聽著石珪在講述今天中午的奇遇,一邊用手觸碰著那塊玉牌,細細的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潤如水的感覺。 等到石珪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程金環後,程金環仍在皺著眉,靜靜的思索著。 石珪也沒有打擾程金環的思考,隻是靜靜的陪坐在一旁。成親多年,石珪自然是了解自己妻子心細如發、蘭心蕙質,外柔內剛的本性。這麼多年來,尤其是這十年來,石珪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回家與妻子商議,妻子雖讀書少,但能明事理,堪稱石珪的賢內助。 如今,遇到這樣可以決定石珪乃至整個石家未來的重大事件,石珪更是要與程金環商議一番。至於兒子石嶽,因為身體實在太差,夫妻倆怕這等事情會讓兒子大喜大悲,反而傷了心神,於是就沒打算讓兒子立刻知道,隻等兒子好些,再慢慢告知。 半響之後,程金環皺著眉,向石珪問道:“石頭哥,按你所說,這白衣仙人隻是因為身上的仙丹妙藥已經沒有了,才打算拿這本《天水經》……” 石珪不等程金環說完,便插嘴說道:“是《太一生水妙化真經》!” 程金環無奈的瞪了石珪一眼,嗔道:“石頭哥,你別打岔。” 石珪臉上陪著笑:“好,好好好,我不打岔,小金子,你繼續說。” 程金環聽丈夫說起小時候的稱呼,頓時臉上有些暈紅,便拿起桌上的小棍,挑了挑燈芯,油燈上炸起了一串燈花,霎時燈光便明亮了起來。 程金環放下小棍,說道:“那白衣仙人,拿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抵了丹藥,說是可以依法修煉成仙。可這修煉仙人的機會,怕是異常珍貴的。再說,那白衣仙人先前說送你一丸清靈丹,就可治好我和嶽兒,可見那清靈丹在白衣仙人那裡,也算不得什麼名貴的東西。” “這隻是其一。其二,這白衣仙人後麵給了你這蟲卵,說是可以當做丹藥使用,這就可以算作丹藥了吧?既然算是給了你丹藥,為何又不收回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呢?”程金環看著石珪,繼續平靜的說道:“還有,他交代你的第一件事情,為什麼一定要說這《太一生水妙化真經》是送給你了結因果的?但又強調不是將你收入他們家族勢力呢?” 石珪抓了抓頭,尷尬的說道:“我當時就根本沒有想這些。你沒看見那時候,他拿著這本經書,好像又不想給我了。眼看這機緣馬上就要錯過了,我當時腦子裡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拿下這個機緣!” 程金環點了點頭,說道:“是了,按那白衣仙人所說,他可以有辦法追回那枚戒指,那也一定有辦法追回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 “但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讓你在確定無法修煉的時候,就扔了經書,好像他根本不在乎這本經書?” “石頭哥,你不覺得蹊蹺麼?”程金環迷惑的說道:“你想啊,這白衣仙人說,用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修煉會很快很好,可以修煉的和他一樣,按理說應該是件無價之寶吧?” “但是,他有表現的又不太在意這本經書,先是把經書當做一顆普通丹藥一樣,可以隨手拿來送人,後來又認為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東西,為什麼他對這本經書會有這樣的態度呢?“程金環越說越迷糊,眉頭越皺越緊。 石珪看著程金環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再次抓了抓著頭發,無奈的說道:“那按你的意思,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是他騙我們的了?” 程金環搖搖頭說道:“這倒不至於,這白衣仙人乃是仙人,想必不屑於欺騙我們。隻是他對這經書的態度有些奇怪,我自己猜測,這經書想必是有什麼缺陷,所以那白衣仙人才如此不在意這本經書。” 石珪拉起程金環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感慨的說道:“小金子,你這就是想多了,如今我們最根本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讓你和嶽兒能快好起來。其他的事都在次要。” “而白衣仙人明確說過,隻要能有“直至”修煉他送的這本經書,就能治好你和嶽兒。對我來說,這已經是邀天之幸了。”石珪拍拍程金環的手,平靜的看著程金環繼續說道:“這經書算是平白多出的機緣,隻要能讓我們一家祛病延年,就是這經書帶給我們最大的收獲了。至於這經書有沒有其他缺陷,又何必在意呢!” 程金環滿眼溫柔的看著石珪,喃喃的說道:“石頭哥,是我想岔了,隻要這經書能讓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能讓嶽兒的身體好起來,就是最大的福分了。其他的事,倒也是不必太在意了。” 石珪聞言笑了起來,輕輕的捏了捏程金環的手,轉而與程金環商量起了,如何安排修煉《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事情。 這世上的事情,如果有心人真心想琢磨,往往是會有些驚人的發現的。而石珪想不到的是,今夜,程金環其實差點就解開了,白衣少年送石珪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真相了。 原來這《太一生水妙化真經》果真是如同白衣少年所說,是昔日天水宗的根本功法,乃是修仙界裡少有的頂級功法之一,的確也是具有修煉起來速度快,提升境界快的優點,對療傷、延壽、滋身、防護自身有奇效。但是,這功法所練的法力少,附帶的神通法術稀少,除了療傷和防禦功能還算不錯之外,包括攻擊力在內的其他能力都很弱,在戰鬥中完全是同階墊底的存在。 於是練這種根本功法的宗門,隻能靠讓自己的境界快速提升,永遠比別人高一個大等級,來維持相對較強的戰鬥力。否則隻要一個小小的疏忽,境界提升快不起來,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於是偌大的天水宗,最後隻落了個被人滅門破宗的結局。 原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應該隨著天水宗一起消失在歷史的塵埃裡。 但有修仙者卻發現這《太一生水妙化真經》境界提升快,但戰鬥力小的特點,完美的切合修仙界裡一類人的特點,那就是修仙者的奴仆。 因為境界提升快,可以讓忠心的奴仆的修煉,基本跟上自己的境界,同時也可以讓高境界的奴仆,執行一些自己不方便出現的危險任務,可以擔任保護低階修仙者之類的職責,又可以壓製敵方的大量雜兵。 同時又因為功法威力小,所以根本不擔心被奴仆反噬的危險。所以在修仙界,這本功法又被戲稱為“奴仆功”。 所以修仙界的各大勢力都喜歡將《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功法賜予奴仆修煉,待修煉前幾層有成,又再賜予後幾層功法,可以從根本功法上控製住自家奴仆。 所以在修仙界,修仙者賜給一個人《太一生水妙化真經》,往往意味著將這個人收為自家奴仆。 那白衣少年原本是一個頂級修仙大家族中人,身上帶著家族長輩給予的全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經》,就是家族讓他在合適的時候,可以用來收取自己奴仆的。隻是當石珪碰到白衣少年的時候,白衣少年渾身上下,隻有這部功法可以拿出來隨意傳授。白衣少年在無奈之下,就隻有拿這部經書,還了石珪的人情。 再說,這白衣少年家族乃是一等一的頂尖修仙家族,每年都有多少人想削尖腦袋成為家族奴仆,更不用說要成為白衣少年這種核心子弟的奴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說石珪乃是一介凡人,即便石珪有靈根,白衣少年這種天之驕子,也是沒有興趣將石珪收作自己奴仆的,否則就是有失身份了,簡而言之,就是石珪不夠格讓人收為奴仆。 於是白衣少年一再強調不是賜予石珪經書,隻是還人情而已,其實就是在說,不願收石珪做自己的奴仆,兩人之間隻是了卻因果人情,之後就互不相欠。 至於白衣少年為何不太在意經書?其實就是白衣少年自有頂級功法的傳承,對於這種自己不會去修煉,且修仙界裡幾乎爛大街的奴仆功,家族裡也多的是拓本,也就無所謂珍惜不珍惜,而是根本就不在乎這部功法的得失。哪怕無意間讓人得了去,無外乎就是造就出個戰鬥力弱小的散修而已。 這世間的事往往奇幻玄妙。那白衣少年隻是因為太受家族老祖的寵愛,所以家族老祖送給白衣少年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玉簡,竟然是當年從天水宗中奪來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傳功玉簡,內裡除了《太一生水妙化真經》全本外,還記載有天水宗關於修煉《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所有心得傳承。而那白衣少年根本就不把《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傳功玉簡放在心上,隨手就將這傳功玉簡送給了石珪,於是石珪無意中就得天水宗的根本傳承功法這個機緣。 當然,這一切對於在深夜中,仍在憧憬著光明未來的石珪和程金環來說,都是未知的。 對現在的石珪來說,最犯難的事是,如何能看並且可以多看幾次《太一生水妙化真經》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