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珪手中的這口箱子,整體被漆成了黑色,式樣是陳國官府中人最喜歡的式樣,箱子蓋上有一個小巧的銀飾提手,提手上係著一根黑色的皮質繩索,那繩索又密密匝匝的繞著箱子,捆了幾圈,再係了一個繩結之後,留下了近十丈左右的長度。 石珪用手搓撚著那根黑色的皮質繩索,總覺得這繩索不像是牛皮之類的東西所製,這皮質要柔軟許多,摸上去甚至還有些癩癩麻麻的感覺,竟有些像鱗甲被刮後所留的印痕。 石珪沉吟了一會,心中卻是暗自思忖,這繩索自己拿在手上,卻是看不出有何神奇之處,要不再冒險使用神識一次,來探查一下手中的皮繩?! 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趁著眾人不在,還是冒險使用神識一次,不僅可以探查一下手中的皮繩,還可以看看那木箱當中,是不是另有機關? 這也省的自己待會打開木箱時,被搞的腳慌手亂。 想到這裡,石珪便不再猶豫,識海中的神識一動,忽的就把周身十丈之內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他不敢怠慢,趕緊把神識往手中的皮繩和箱子一掃。 “唉!” 等石珪一眼“看過”之後,就趕忙把神識一收,終於沒有能忍住自己的失望,他還是兀自嘆了一口氣。 他手中的那條皮繩,被神識是“看的”清清楚楚,連那些癩癩麻麻的點坑痕跡,石珪心中也能篤定,那就是蛇類鱗片被刮下時,所留下的痕跡。 在神識的鑒證之下,這蛇皮繩索雖然有些罕見,但也沒有脫出凡物的範疇。 這一下子,也實打實的證明了,這繩索根本就擋不住神識,昨天夜裡沒有用神識“看到”這繩索,興許是那東西就在自己神識範圍之外,也或者是自己使用技巧不熟,當時全部心神都關注箱子之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根繩子。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這蛇皮繩子也隻是件罕見的凡物而已,這讓石珪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但石珪轉念一想,這世間如此廣大,並且這修仙界縹緲無跡可尋,又怎麼可能到處都能遇上修仙界流傳出來的東西呢?! 自己等待二十年,才得遇仙緣,歷經千辛萬苦才踏上修仙之路,正是有了這份仙緣,自己才能得以親眼見過兩個修仙者,間接聽聞過一個疑似修仙者的傳聞,間接觀看過一個修仙者的出手。 如此機緣,已經是世間難得,但也沒有到了那種低頭就能隨處撿拾寶物的逆天程度。 石珪不由得有些警醒,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會渴望自己能擁有更多的“外物”,甚至隱隱有企圖借助“外物”之力,讓自己能盡快提升修為的心思?? 這與天水宗太一生水妙化真經講究的宗旨:“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般的踏實努力,可是有些相背離的。 石珪定了定心神,就把這些想法,暫時拋在了腦後,畢竟現在可不是研究功法的好時候,等過幾日之後,自己能定下神來的時候,再來細細思忖了。 石珪顛了顛手中的木箱子,忽然冷笑了一聲,就把箱子拋下大通鋪,那箱子在地上磕碰了幾下,就滾到了兵舍中間。 剛才在神識當中,石珪“看的”清楚,這口木箱子果然內有乾坤,那厚實的箱子蓋下,就藏著一個設計精巧的,完全用機簧驅動的暗器機關。 隻要拿到箱子的人,不知道正確的打開箱子方法,就魯莽的解開繩索,打開箱子,那口明顯是淬了毒的暗器,就將會瞬間被機關射出,將打開箱子之人殺死。 石珪沒有正確的開箱方法,但他卻是清楚的知道,機關暗器的構造,所以,對他來說,現在他要打開箱子不難,他起碼有幾種方式都可以用。 但此時的石珪,在內心深處卻是認為,這箱子主人太過陰險毒辣,甚至有些隱隱鄙視箱子的主人。 於是,他根本就沒有選擇,具有技巧性的開箱辦法,而是從自己的枕頭下,摸出了蟬翼刀,順手拔出刀之後,就猛地跳下大通鋪來,向地上的木箱砍去。 “哐當!” 手起刀落之間,那黑色箱子的箱蓋與箱體之間,就被斜著切去了一個角,那些蓄力已久的機簧,一陣嘎吱亂響,砰砰幾聲之後就再無聲響。 石珪等待了一會之後,才慢慢靠近箱子,用手中的蟬翼刀推攮了一下箱子,那箱子移動著翻了一個麵,也沒有任何動靜。 石珪這才放心下來,他拎著刀子,就在箱子前蹲下,把刀伸進了已經緊貼地麵的缺角空洞裡,輕輕的扒拉起來。 箱子裡似乎東西很少,很快就被石珪用刀子扒拉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本書,石珪沒有用手去拿,而是把書先撥到一邊,然後又很謹慎用刀子繼續在箱子裡扒拉。 箱子不大,加上裡麵的東西也少,很快石珪就已經把箱子裡的東西扒拉出來了。 除了一開始的那本書外,還有一封信,以及一塊拇指大小的黑色木牌,五粒小指甲蓋大小的銀疙瘩。 石珪用刀戳了戳那些東西,又想了一會,就把刀子歸鞘,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床鋪旁,把刀子塞回枕頭之下,順手拿起充作枕巾的布頭,又回到箱子前蹲下。 石珪用布把手裹了幾層之後,才慎重一一拿起了那五粒銀疙瘩,他仔細端詳一下,這才把那些銀疙瘩放在自己腳邊。 他順手又撿起那塊木牌,那塊木牌很小,上麵印刻著三個字“螳螂川”。 石珪毫不在意的又將木牌翻了一個麵,這麵也印刻著幾個字,這幾個字分作豎排的兩行,第一行是五個數字,叁柒捌伍壹,第二行上則是一個三個字的人名,李承安。 石珪晃蕩了一下木牌,見沒有聲響異常,也同樣將它放在自己的腳邊。 石珪見那本書有些厚實,便先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也沒有封口。 石珪倒過信封,用力的抖了幾下,就從信封中抖出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 石珪放下信封,又用白布包起的手,在地上展開了那封信,也沒有用手拿起,把信紙鋪在地上,然後就這樣蹲在地上,看了起來。 “吾兒,見到這封信,看來我今日想方設法回京,也沒有能挽回局麵,那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李家棄家而走已成定局,但不必過於憂傷,當年你爺爺到了陳國,拚下的三世富貴,也不過是憑借一身好本事……” “……如今,大勢雖然已去,但我們李家根基還在,你爺爺曾把你幾個叔伯和堂叔伯,送往當年學藝之地,你可持你爺爺的學藝時的腰牌,前去宋國理山郡螳螂川尋找親人……” “……我動身回京前,已讓李七將螳螂刀,托於當地軍庫保管,避免此寶刀落入敵手,你可持書信中的憑證取刀……” “……宋國理山郡螳螂川,我已標在坤輿萬國圖當中,你可按圖前去,此去宋國路途遙遠,切不可外露浮財,萬不可行驕奢之事……” 信不是很長,就是寫信人讓自己的兒子,趕緊去一個叫螳螂川的地方避禍。 石珪一看信上的日期,心中稍微估算了一下,也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石珪在心裡嘀咕了幾句,三十幾年都過去了,這封信還在這裡擺著,要不就是那寫信人的兒子沒有事,要不就是那寫信人的兒子根本沒有逃出來。 看現在的樣子,石珪心裡估計,那人的兒子應該是沒逃出來的可能性更大。 石珪見信中提及取刀憑證,於是又拿起信封磕了幾下,果然又從信封裡磕出了一張泛黃的紙片。 石珪一瞅,果然是張憑票,落在票麵上的衙門名稱,正是桃林渡兵站的司庫衙門。 石珪心中一動,想起前幾天桃林渡兵站軍庫的那個奸狡老吏,所講的那個故事。 這寫這封信的人,莫不是那個生病回京丟刀的柱國大將軍? 石珪有些記不起那老吏所說故事的細節了,隻因為當時他一心隻顧挑選刀具,對那老吏的介紹,也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根本沒有往心裡去。 石珪想了一下,但這種無頭無尾的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時間,石珪也沒興趣瞎猜,於是也就把此事拋在腦後,不再理會。 石珪最後抓起那本有些厚實書本,卻發現這書不是紙張所製,而是細柔的皮革裝訂而成。 皮質的書皮是青黑色的,上麵書寫著《坤輿萬國圖》,翻開書頁,卻是不同一般的書籍,裡麵的皮質書頁,都是折疊起來的,初看起來一般大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每一頁書頁都能打開,打開之後,卻是能鋪開成大小不等的一副副輿圖。 最大的書頁鋪開,幾乎和一張將帥的案桌大小相同,最小的書頁鋪開,幾乎也有兩尺見方大小。 而且,幾十張輿圖中,從最大最全的坤輿萬國圖,到陳國附近區域、陳國全境、各省的各種輿圖都有。 石珪隨手翻了一下,就找到邛山省的輿圖,定睛一看就瞅見了平蒼縣的位置,原來平蒼縣在輿圖上,居然離省城也不算遠,但就圖上的這點距離,也讓平蒼營頭走了很長時間的路。 石珪又隨手翻了翻陳國的全境輿圖,果不其然的看見圖上畫著縱橫交錯的各種道路。 石珪頗有興趣找到了句陵河上桃林渡口,這個幾條道路交匯的所在,又試著從桃林渡上找了找回平蒼縣的道路。 “如果隻是自己一人,那可是有好幾條回平蒼的路啊!?” 石珪心中一喜,這可是萬金難買的寶物啊,憑著這本輿圖冊,他可就不怕迷路了,到時候,真要自己一人回家,也能順順當當的到家! 現在石珪也顧不得仔細研究,他仔仔細細的把輿圖書頁,按著折痕,重新了折疊了回去,然後把《坤輿萬國圖》珍重的塞進了自己腰包。 石珪掃了一眼腳邊的書信和木牌,銀疙瘩,便用布巾將這幾樣東西,一一撿起後,包裹起來,往自己床上枕頭下一塞。 石珪又順手摸出蟬翼刀,插在自己腰間,又把散落在地上木箱散件撿起,用蛇皮繩胡亂捆做一團,推開門去找個地方,準備將這些東西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