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光芒之下(1 / 1)

考慮到對方畢竟隻是禽獸,又不是人,陳年微微晃了晃身子,有些略為無奈地鬆散開四肢,他甚至都懶得再去思索用何種方式禦敵。   作為已經經歷過一世的穿越者,他明白情緒穩定的價值和重要性,同時也更加明白冷靜與判斷對於解決問題,以及處理矛盾的必要性。   現今麵對那突如其來的攻擊,經過陳年大腦縝密的分析和判斷,有十足把握認為對方隻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隨手間,陳年便用自己渾厚的龜體,或者說是龜掌,稍微用力,便將那急促而來的小海龜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地上,從半空中徑直往下墜落,竟然在厚實的土地上砸出了一個圓形的土坑。   這貨果然如此不堪一擊!   或許是這一巴掌扇醒了對方,也或許是聞到了陳年身上那股強悍的味道,被扇落的小海龜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不再保持之前的兇悍狀,那陰森的眼眸中也稍許流露出了退讓的意味。   它抖了一下身軀,從坑內爬出,一動不動地匍匐著,甚至將四肢和腦袋縮回了龜殼,假裝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   陳年看到對方認慫如此之快,臉皮似乎比那龜甲還要厚,陳年又好氣又好笑。   可是,對方為什麼要攻擊自己?陳年心頭不禁浮現出一絲疑慮。   沿著剛才它撲來的方向,陳年看到了之前被啃食的那幾個龜殼。   破碎的蛋殼撒了一地,流質狀的液體濺的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股腥臭的味道。   定睛望去,在極個別蛋殼深處,還隱約殘留著一些斷肢殘臂,上麵隱隱有一些血漬的痕跡。   原來他們的血也是紅色的,看來此番世界竟與自己前世,頗有幾分相像,陳年暗自思忖道。   突然之間,他對於自己這轉世而生的族類不由得生起了一絲絲憐憫。   同類相殘何其不幸,因為這與他前世守望相助的道德理念相悖,所以陳年有些許失落。   可就在他失神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再轉身,剛剛還在假裝若無其事的小海龜,卻不知何時已潛逃至山洞的一處角落,明顯是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看著它卸掉偽裝後,躲藏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模樣,陳年又不禁一聲長嘆,大自然的殘酷就在於此,強者欺負弱者,弱者欺負更弱者。要想不被欺負,就隻能當強者中的強者。   如果隻是普通海龜遭受像先前那樣的攻擊,很可能就難逃一死。才剛剛出世,就淪為別人的腹中餐,命運何其多舛,真真是又可憐、又可悲、又可恨!除非像自己有著轉世的靈智,有著前世的靈魂,有著一世的經歷。   這些自懵懂中出生的海龜原本就是受本能的驅使,餓了要吃,渴了要喝,它們心中並沒有同類的概念,就如同前世的豬一樣,他們吃的泔水中亦有自己同類的殘軀。   念及於此,陳年不禁又有些悵然若失,沒有再理會那個逃之夭夭的小海龜。   再次打量起自己周遭的環境,很明顯,這裡應是一個天然海龜孵化基地。   作為海龜族群中的一員,陳年覺得自己有義務去保護那些尚未出世的小海龜們免遭同類相殘的厄運。   陳年知道,若放任那小海龜肆無忌憚地啃食那些尚未出世的同類,要不了多久,整個孵化基地裡百餘枚龜蛋,皆會遭其毒手,隻會剩下自己與它兩個同類。   大概是陳年的善意,被周邊那些尚未出生的小海龜們所感知到了,原本有些急躁的心跳聲卻有一絲絲的平復。   見此陳年不由心頭一喜,他倏地站了起來,宛如一隻即將下蛋的老母雞般,用警惕的神色守衛著那些即將破殼的小雞仔們。   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那小海龜卻將陳年站起的動作,和那眼神中散發出來的不善意味看的真切。   它也頗為知趣,大概讀懂了陳年眼中的威脅之意,不再如之前般攻擊蛋殼、啃食同類,竟老老實實地蹲在角落裡,又將頭和四肢縮進龜殼,安安穩穩地趴著,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不再過問周邊的事情。   而陳年卻如同老師在考場巡視般,將龜爪付在尾巴上,直立著走過身邊的每一個蛋殼,深入觀察其中的情況,每路過一個蛋殼,他都將自己手掌靠上去,微微地撫摸著蛋殼,感受這生命的悸動。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年的友好,以及他掌心中傳遞的溫暖,蛋殼中正孕育著的生命受到了鼓舞,那些心跳或趨於平靜,或迸發出更加有力的力量。   就這樣走遍全場,陳年花了差不多十二個時辰,在那些沒有生命跡象的龜蛋麵前,他同樣駐足停留,用默哀的方式向對方鄭重告別,這是他心中的善念使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也是他教養中對生命敬畏的一部分。   隻是這個地方似乎沒有黑夜,十二個時辰過去,山洞內依然是白晝。   在那些透過山洞頂部峽隙和裂縫照射進的光芒中,蘊藏著陳年熟悉的靈氣的味道。   整個天然海龜養殖基地,龜蛋們並不是均勻排列,而是隨機分布,那些沒有受到陽光照拂的蛋殼,將永遠長眠於此。   有些時候,運氣也是物競天擇的一部分,由此窺見,造物主篩選生靈的方法有多麼殘酷,適者生存背後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被扼殺。   如此轉了一圈,陳年最終來到了那個小海龜旁邊,第一次近距離地打量著他,對方的外形可以說與自己一模一樣,僅僅隻是尺碼上的區別,宛如大號和小號一般。龜殼上同樣布滿了復雜的紋路,似乎與天地間的某種規則遙相呼應。   順著紋路,陳年能感覺到一絲絲異樣的觸感,明明觸及了什麼,可似乎卻又觸摸不到,雖然沒有任何關於力量的感知,卻產生了讓人頭暈目眩的效果。   收回自己的注意力,陳年好整以暇,休息了片刻,繼續打量著那隻小海龜。   這一次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訓,沒有將自己的視線放在對方的龜殼之上,反而是打量起了它那縮進去的四肢與腦袋。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年目光中的好奇,小海龜慢慢地又將自己的頭和四軀從龜殼裡伸了出來,溫馴的任憑陳年肆無忌憚地打量、把玩、欣賞,就像一個老色胚在欣賞美女一樣。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