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回家的林宇坐上座位,看著窗外的白雲發著呆。 本身也沒多久的時間,心裡煩躁的也沒有閉目養神的欲望。好在一旁的兩個乘客都安靜地睡著,整體機艙也不算吵。 禮貌的拒絕了空乘提供的飲料,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下了飛機。 走到出站口林宇很快就發現了前來接的專員,與其說是認出了對方不如說是認出了對方胸口的舊印。 “林宇。” “幸會,走吧。” 二人沒有過多交流,一路走向室外停車場,坐上了對方的車。 “去我家?” 林宇詢問道,一邊脫著外套。 對方直截了當地回應。 “不,去中山西院。你母親的狀況不太好。” 言畢,林宇手停了停,慢慢地繼續脫著外套出聲詢問道: “怎麼了?” “慢性阻塞性肺病。有些年頭了,具體情況到了再說。” 沒有任何遮掩,專員直接將最真實的情況全盤托出。溝通效率始終是調查員之間最看重的東西,而他也清楚,遮掩沒有任何意義。 “知道了,辛苦了。” 林宇客套了一句,靠在椅背發著呆,稍稍緩和著消息帶來的沖擊。 “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一會兒你還有的忙。” 專員瞥了眼後視鏡中的林宇,平靜地說道: “如果沒有發現異常,也不至於喊你回來,半島的信息我們有同步到,大袞事件,黃衣之王事件和布斯庫斯島之間的聯係我們也知曉。” “況且,這裡過去中山西院還是要一會兒的。” 頓了頓,林宇看了眼專員,點了點頭。 “明白了。” 隨後便閉上了眼睛盡可能的保證休息。 再度睜開眼,是感覺到車已經停下,而前方駕駛座的人正解開了安全帶。 “到了。” 林宇打開車門,下了車。跟著男人一同走向醫院大門,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扶著老人的在好聲勸慰,抱著小孩的在細聲輕語,攙扶著的情侶親昵地摟著肩。 但至少都是在笑著的。 穿過逐漸變少的人群,人們的笑意也在逐漸的變淡,最終歸為一片毫無表情的冷。 “這裡。我等你。” 專員說著,退後兩步站在了門前。 林宇平靜地握住門把,輕輕扭動推開了門。 病床上虛弱地母親正帶著呼吸器沉沉地睡著,而一旁坐著兩個年輕的專員觀察著一旁的各類儀器,看到林宇,二人起身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感覺上時間過得很快,但是林宇卻切實的看到了母親耳鬢的一絲微白。 她其實還蠻年輕的,至少算不上老。 坐在病床旁,林宇輕輕地握住了母親的手。 半小時後,床上的餘紅緩緩睜開了眼睛,隨後便看到了身旁的林宇。 眼睛微微瞇起,浮現起一絲微笑,輕輕地捏了捏林宇的手。 “媽。” 林宇一愣,輕聲地喊了一句。 餘紅笑了笑,沒有做聲,隻是反握住了林宇的手。 除去短暫的握手之外,數年間僅有的一次算得上牽手的經歷也就是那天晚上和裴珠泫的‘意外’。 不同於那時的心悸,母親的手掌傳來的暖意更為溫和。 心中愧疚,但卻不知道怎麼表達。 林宇想了想,林宇開始從頭說起當年的事情,將調查員的一切,自己這些年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餘紅平靜地聽著,握著兒子的手目光溫和地看著林宇。 “媽,對不起。” 話到最後,林宇有些哽咽,低下了頭不敢回應餘紅的視線。 餘紅輕輕地拍了拍林宇的手背,林宇恍然間才意識到,或許母親一早都知道。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並沒有磨滅她心中的期待和希望。 她也並不是因為這些年的孤單難過。 使她覺得遙遠的從來不是時間長,隻是兩三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一直都活在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再也沒有離開過。父親那一次離開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而十五年後的兒子親口告訴他父親的存活才給她了一點生活的希望。 時間永遠分叉,通向無數的過往。 “媽,等我,我會把老爸帶回來。” 林宇輕聲地說著,看著眼前笑起的婦人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從外麵走進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了一旁。 “我們也不希望你去,林宇,打擾你一會兒。” 林抬頭看了看對方,細致地給母親蓋好被子,起步跟著對方走了出去。 “慢阻肺,情況很嚴重,不是一年兩年了。” 二人走到醫院外的院子裡,中年人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長期粉塵接觸,帶些抑鬱問題,不排除有誘導向的原因。” 林宇聽著大概心裡明白。 “能好嗎?” 對方聽著搖了搖頭。 “好不了,慢性疾病晚期你知道是什麼概念,能緩解,核心問題在於她自己想不想活。” “她當然想活。” 林宇毫不猶豫地說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對方沒有應聲,繼續說道: “半島的事情我們已經消息同步了,布斯庫斯你不能去。” “你不知道你父親的等級,我們知道。” “你去必死無疑。” 林宇沒有因為對方的話動搖內心,隻是平靜地看向了院中來往的人群。 “總會有調查員去...我...” “那也不應該剛好是你。” 中年人扔掉了煙頭,呼了一口氣。 “沒必要自己騙自己,你母親也會讓你別去。” 林宇愣了愣。 “她...她會支持我的...” “會支持你不代表希望你去。” 中年人笑了笑,邁步帶著林宇回院。 可待二人回到病房,屋中已經站滿了醫生。 中年人有些意外,瞥了眼一旁不再波動的器械,看向了死死看著病床,臉上滑落淚痕的林宇。 “她不希望你去。” 林宇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明白了母親強撐到見自己的意思。 想象中的歇斯底裡沒有到來,真正想離開的人不會嚷嚷著告訴你他要離開。 而是會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晨,拎起行禮,一聲不響的消失在晨曦裡。 林宇終究變成了孤獨的一個人。 就像盧梭在《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中所說的那句: 在這世界上,我再也沒有了期待,也沒有了恐懼。 我在深淵裡,感覺很平靜。 命途多舛的人啊,卻像神明一樣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