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莉拎著小水桶擦拭著房間門窗幾櫃，任她手腳麻利，兩個小時功夫，堪堪打掃個大概。輕撫額頭微汗，盡量保持儀態不失，心道：“太大了！” 　　田驍走進倒座房，同樣有些鬱悶，於莉不停地忙活他看得見。這麼多房間，每天清掃都是麻煩，這樣空著忒浪費。經濟渠道被公家單位堵死，當然，有圍墻的地方必然有空子，有限製的地方才有好生意，直線不行，可以走曲線呀。 　　思路重於路，眼界和眼是兩回事。前世第一個小超市為田驍開了視角，賺錢之精髓，是走對方向。三哥林楓有個親戚就在長安商場管事，軋鋼廠三產勞保廠有個裁縫牛人。別說什麼過幾年滿眼綠、遍地紅的，周密計劃同樣能夠護身，東西合適自不會愁銷路。利用四間倒座房搞點事情，有可能。 　　憑借“統子哥”支援，外掛前世記憶，田驍完全可以舒服享受人生。他屬於沒事找事嗎？非也。前世留給他最大的人生體悟，就是人不能閑下來。 　　記得創業之初的目標是賺足花不完的錢，然後享受人生，滿世界旅遊，品名酒拍洋妞人間美味不辜負。可是，當他擁有了享受資格，也確如當初期待那種，足足風流半年有餘… 　　然而，感受並不如人意。精神好似凋零，反應莫名遲鈍，身體…不細說了，總之，對愉悅的體驗感驟然下降，就在身心迷茫如卷入漩渦不得解脫時，“袁姐”走進他生活，昨日重現，歲月歡好… 　　卞富國坐在馬紮上丈量勾畫，於莉看了一眼，那裡不需要她。午後會有施工隊過來，她能做的也隻是燒水沏茶，裝修參與不進去，也沒想過參與。那麼，她的路，隻會在那個男人身上，往茶杯中續些開水，手在杯壁上試了試，走向倒座房。 　　思考中的男人很迷人，輪廓挺拔流暢，他似有感覺般抬了下右手，她恰到好處遞過茶杯，過程輕鬆寫意。水溫剛好。 　　田驍不經意間代入前世，又瞬間釋然。回身看向於莉，說道：“你那麼肯定？” 　　於莉滯了一下，輕鬆笑道：“早已決定，一切隨您，我都接受。”見田驍兩眼倏地抓向她胸前，紅暈輕染，卻又驕傲地向前挺了挺。 　　“嗬嗬嗬，少來這套。裝修期間你盯著，中午照顧他們一頓飯，房間不用每天打掃，工資暫定每月十快。等我住進來，工作機動，工資照舊。” 　　等他交代完，於莉故作任君采擷姿態：“晚上呢？” 　　“少想美事兒！”他讀得懂，她故作，自己也少扯。出師未捷身先死，精竭之後是聖賢，計劃勝在周密，成於細節，過早陷入糾纏為智者所不取。 　　…… 　　田驍出去兜轉一圈兒，一應廚房用具用料齊備，鑰匙丟給於莉也不叮囑，騎車離去。 　　身後那句“神秘的美男子”，娉娉裊裊，消散在風中。 　　---------- 　　田驍叫上三哥林楓，來到東來順，十分鐘左右，客人到店。 　　竇家昌，長安商場負責人，人稱竇主任，三哥連襟的六舅姥爺。四十剛出頭，就是輩兒大。 　　林楓隨連襟稱呼：“六舅姥爺好。” 　　竇家昌也不覺著寒磣：“都好，都好。這位就是你朋友田驍吧。” 　　田驍同他握手，道一聲：“竇主任。” 　　四九城人講究，也好麵兒。所以訂了京城招牌飯館。 　　點完涮肉配菜，田驍讓服務員上兩瓶茅臺，被竇家昌攔住：“吃老京城涮肉，就得喝高度二鍋頭，這才對味兒。” 　　“那好，就依竇主任。” 　　…… 　　三兩酒下肚，竇家昌被熱氣烘托得腦門鋥亮，甩開膀子一副京城大爺相。 　　按照田驍計劃，林楓開篇：“六舅姥爺，咱商場服裝賣的怎樣？” 　　“翻過來調過去，就那麼幾個樣式，不隻我這裡，全京城都一德性。” 　　林楓繼續：“要是有新樣式，商場進貨手續麻煩不？” 　　竇家昌抬頭看了看他，說道：“商場不比供銷社，進的出的都是成品，你有渠道？” 　　林楓看向田驍，田驍即接過話來：“南邊有朋友，我見過幾個樣式，想著是個機會，咱自己做，成不成的，權當探探路。” 　　“私人的不成，財務上講不清楚。”竇家昌搖頭。 　　“找個廠子掛一下，生產一批先試試水，如果合作不順暢，可以成立一家集體企業來做嘛，當下街道企業就成。”田驍再試探。 　　竇家昌想了想道：“這條路通。” 　　田驍見引進了正題，繼續說：“剛才說的是生產，銷售思路應該相通。竇主任，有人掛你們商場做經銷嗎？” 　　好麼！這才是今天請客目的，竇家昌反應過來，深深看了田驍一眼，說道： 　　“大型商場可以投資入股供銷社，多一筆分紅，供銷社有了供應保證。換個角度，小集體參與商場經營，增加商品供應種類，講的通。你不想隻做生產，而是借我的牌子同時搞銷售。有點意思哈。” 　　“代銷處銷售賬入商場總賬，按時上報商場會計處，經銷處經營商品種類、價格等在協議上明確。找書苑www．zhaoshuyuaｎ．cｏm 直白點說，就是代銷處掛在長安商場，購銷商場指定商品，按月繳納管理費。” 　　田驍鋪墊這麼多，隻為把合作方式與對方講清楚。當然知道這些不足以引起竇家昌興趣，產品還沒影兒，而且讓人掛牌子這事聽著有些怪異，即使可行，也會增加管理難度。 　　在竇家昌和林楓注視下，田驍將葡萄乾、荔枝肉、大棗等乾果，乾粉、蘑菇、黃花等乾菜，一小袋一小袋地掏出來擺在桌上，竇家昌眼睛在逐漸變亮。這才是今天招待的主菜。 　　“這些東西，您能搞到？”看看，人即使閱歷再多，定力再好，也會在激動時暴露些細節。稱呼都變了。 　　“能，這些東西緊俏，得內部消化。”田驍表情淡然。 　　“明白。”乾了半輩子購銷的竇家昌沒有絲毫猶豫。不走賬，不上櫃臺而已，簡單。 　　嘴角掛一絲笑意，不知怎的，田驍無厘頭地就想起前世去會所，某次穿的板正考究，前臺還以為來了國[企]高管，見他沒說話，那旗袍姑娘小聲提醒一句：“有發票，辦公用品”。 　　黑市的馮子洲且能淡定從容，閑觀暮雨朝雲。擁有身份和能量的竇家昌更不必多說。田驍太明白此間邏輯，前世藍海裡那些整天露頭露臉的，不過是被大鱷推到前臺的擺設而已。聯合收割盛宴之後，總要推出幾個給散戶們消消怒氣。 　　回過神兒，竇家昌問到關鍵：“有多少量？” 　　“品種不定，但每月至少保證兩麻袋。”語氣平淡。 　　東來順的餐，此時才品出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