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2)(1 / 1)

度歸人 茶油籍名 7086 字 8個月前

突然,那鬼物的背後響起了一道渾厚的聲音。   他鬆開了手,轉頭看去。   隻見身後的虛空中漸漸浮現出一道人影。   那人頭戴小帽,肩帶罩甲,身著深藍色緇衣,腰間掛著一把寬大的短柄樸刀,看著與古時的差役極為相似。   待鬼物鬆手後,周老道捂著傷口,無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無意間往那鬼物身後一瞟,卻是嚇得差點昏死過去。   這不就是鬼差嘛,老道心中大駭。   他早年在道觀學藝的時候也曾聽說過鬼差的事跡。   聽聞鬼差是地府的差人,他們個個神通廣大,受命來到人間緝拿未前去地府報道的遊魂。   但是,對他們的描述還不止於此。   據說,鬼差索魂,生人是必須回避的,否則鬼差會連同生人的魂魄一並帶走。   此刻,老道的心中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不會死在那鬼物的手上了。   悲的是,他要被鬼差帶走了。   周老道悔的腸子都青了,心道今天出門真是忘了看黃歷,撞個了頭彩。   隻是當下後悔也已是晚了,他隻希望那鬼差能夠不要注意到他。   他緊緊閉上眼睛,假裝暈倒,但卻沒注意到他微微發顫的身體已是將他完全出賣了。   鬼物見那本應存在於誌怪傳說中的角色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僅僅是一會兒,他便緩了過來。   “於文海,時辰已到,隨我走吧。”   那鬼物聽到他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滯,又是強裝鎮定。   “我管你是真是假,莫要妨礙我,否則,就算你是真的鬼差,也別怪我不客氣。”   他朝著那鬼差冷哼一聲,麵容變得兇狠起來。   “冥頑不靈,”   鬼差微微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些許憐憫的神色。   “這樣是要吃苦頭的。”   說著,他在空中隨手一抓,一截鐵鏈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上。   那鬼物感覺不對,立馬向窗臺飛去。   但那鐵鏈卻是自那鬼差手中憑空延展而出,直直地奔向他。   在觸及到他的腳踝時,順勢向著身上纏去。   眨眼間,他便全身都被鐵鏈死死地鎖住了。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這一切就由這天道評判吧。”   鬼差拉了拉鐵鏈,淡淡說道。   鬼物皺起眉頭,深深地看了那鬼差一眼,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放棄了掙紮。   那鬼差見其已被收服,卻不急著離開。   他看著眼前的老道士,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蹲下來輕聲道:   “你應當明白的,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好自為之吧。”   老道聽後,卻是抖得更厲害了。   見老道並無反應,鬼差拉起鐵鏈,帶著那鬼物慢慢地消失在虛空中。   等待了許久,老道這才敢睜開眼睛,這時,他才感知到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方才那隻手觸碰到他的肩膀時,那種極度的冰冷讓他現在仍然心有餘悸。   此刻的他心中亂作一團,隻想好好地歇一歇。   樓下的仆從等久了,上來看了看,見那老道倒在地上,伸出手便想將老道扶起。   手剛碰到老道的肩,那老道便像是應激了一般,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   “大師,您沒事吧。”   老道看到是自己的仆從,微微放下心來。   “沒事?你覺得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說著,他指了指身上的傷口與血跡。   “罷了罷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   “昨日,東港市菜新街發生了一起入室傷人案,受害人係42歲的李女士。   經鑒定,李女士疑似受到鈍器擊打,頭部、胸部等多處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現在仍在接受治療,具體情況還有待了解。   此刻,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望廣大市民近期鎖緊門窗,保護好自身,以防賊人侵入。”   陰界,冥河河畔   “大人,”   鬼差低著頭,對著麵前的長褂青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屬下近日有一事做的不太得當,還請大人責罰。”   “所為何事?”   “昨日,我收一鬼物時,未及時到達,讓那鬼物傷到了人。”   青年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春來,你總是這樣。”   他站起身,向著冥河望去。   “你在這裡已經有多久了?”   “差不多492年了。”   “這麼多年了,你的執念還是沒有放下啊。”   青年頓了頓,有些好奇地問道: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你死時的情景嗎?”   付春來自然是記得的。   那是一個夏日,他被押赴刑場,一路上街坊鄰居對他是不住地謾罵。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是那鄉中的富紳強欲霸占他的娘子,與衙門上上下下沆瀣一氣,給他設下的圈套。   他悲憤欲絕,拚死反抗,但卻是無濟於事,那富紳指揮著衙門中其他的衙役將他架住,然後在他的麵前侵犯了他的娘子。   他瞪著血紅的雙眼,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中,但也隻能是無能為力地看著。   隨後他便被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即將被斬於市口。   “可笑,我一生清白,哪會做串通外族的謀反之事。”   正想著,他自嘲地笑了笑。   隻是當時,在叛國的問題上無論是誰都是百口莫辯的,更何況他也隻有一張嘴,再加上那官衙與紳貴串通,更是再沒有公正可言。   在牢中,他更是聽到了新的噩耗。   原來,他那年過古稀的祖母得知他被關押後,死活不肯相信,來到衙門討要給說法,結果卻是被活活打死。   當時,他的心中滿是對世間不公與罪惡的恨意,更是立願若是變作鬼,必定要殺盡天地間惡人,蕩盡天地間惡事。   但他卻也隻能帶走滿腔的恨意被運往刑場。   在刑場之上,其怨氣之盛,卻是教六月飛雪,於市口圍觀的民眾看到這一異象,皆是緘默其口,不敢再有言語。   那鄉紳與縣官坐於棚中,看到大雪紛飛的場景,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有些驚懼。   而後,那縣官顫巍巍地伸出手,將那手牌一擲,   “斬”   聽到指令,那滿臉橫肉的劊子手左手拎起酒壇嗦了一口,又是舉起大刀,將酒全噴在刀身之上,   “付捕頭,你一生行事剛正不阿,我不信你是會乾出叛國之事的人,但我不過是個低賤的屠夫,我的話也沒人會聽的,”   那劊子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不住了,我也是聽命行事,不過那狗官叫我用那銹刀,我沒聽他的,這樣也來的痛快些。”   付春來麵色復雜地看向劊子手,那劊子手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將臉別了過去,   “一路走好!”   說著,他舉起大刀,砍了下去。   一時間,鮮血從斷口處噴湧而處,將臺麵上的雪花染的殷紅。   那鄉紳見他人頭滾落,卻沒有感到暢快,反而是感到有些不安,隻得是率先離了法場。   而後,也正是驗證了他的不安,付春來死後,鎮中一連幾天都有牲畜暴斃的情況。   縣官與鄉紳見狀都是惶恐不安,請來附近的道長來看看,那道長也應邀做了法事。   結果,在付春來死後的第七天,那鄉紳還是橫死在了床頭,死狀慘烈,麵目扭曲,七竅流血。   這極其蹊蹺的案件終於還是驚動了巡按,在調查過後,其對案件重新進行了審理,將相關的衙役與官員全部打入大牢,判處死刑。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他心頭的傷口卻是久久不能愈合,他死前的執念將他禁錮在了輪回的最後一環。   人之大善者,死後能直接渡過冥河,免受隨波逐流與腐水侵蝕的苦楚。   但其中的一部分,卻因為執念過於深重,無法進入輪回,隻能在陰界的土地上來回遊蕩。   陰界的管理者見他們悲苦,便允許他們返回人間,通過見聞與感悟讓自己解脫,進而入那輪回。   而代價便是要為他工作,接引那些遊蕩在人間的亡靈來到陰界。   “不知不覺,已過數百年,不知我何日可以解脫。”   付春來神色黯然,他在這數百年間見過許多同他一般無法進入輪回的遊魂,而他們在任職了一段時間後,又先後入了輪回。   “罷,時候未到吧。”   東港市,市中心醫院   “我這是在哪啊?”   李素秀摸了摸頭,正想坐起身,卻是感到胸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啊喲~”   病房外的護士聽見喊聲,快速走入病房。   “不要亂動,阿姨您剛剛完成了手術,現在需要靜養。”   李素秀有些疑惑,她可不記得自己有想要什麼手術。   “您不記得了嗎?前些天您被入室傷人的劫匪打傷,身上的骨頭斷了幾根,臟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   出於對您生命的關照,我們先為您執行了手術。”   “歹徒,什麼歹徒?”   李素秀一臉的茫然。   護士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心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您這是應該創傷性失憶癥,先別多想,躺著靜養幾天。”   “護士,我到底做了什麼手術?”   “我這裡的表上寫的是您做了脾臟移植手術、肺支架手術還有胸骨裂修補術。”   “這差不多要多少錢啊?”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現在去幫您問問。”   說著,護士走出病房。   看到護士離開,婦人忍著疼痛,舉起身邊的座機,輸入了一串號碼。   “王金用,你那個大師靠不靠譜啊,我這都進醫院了,那死鬼都不知道死透沒有。”   “放心吧,大師已經回來了,那鬼物必然是灰飛煙滅了。”   對麵的男人嘿嘿一笑,聽起來有些得意。   聽到王金用的話,婦人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這下可真是發財啦!發財啦!”   那婦人突然變得欣喜若狂起來,正想起身,卻是又扯到了傷口,一個吃疼,又躺了回去。   “咣-”   護士推門進入。   “您好,關於你手術以及住院的相關費用由我來告知。   由於您當時處於瀕死的狀況,醫院方為您辦理了緊急手術的程序。   您做了幾項手術,加上醫院提供的器官,器材,以及途中的各項雜費,合計13萬元,這個費用將在您的住院期後向您收取。”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點出去吧。”   婦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護士離開。   隨後,她躺在床上,又是激動地扭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