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城內、古樸的張家大院裡,小小的東廂房裡聚集了一大堆人。 “毅兒怎麼樣了?”滿頭白發的張父焦急慌亂地問大夫。 “張毅脈象平穩,已無大礙,一二時必能蘇醒,諸君莫要擔憂。”大夫安撫著張父,耐心地勸慰道。 “佛祖保佑,菩薩保佑,毅兒沒事便好。”張母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雙手合十,念起佛來。 “近來吐蕃騷擾甚重,尚恐熱這個老賊,常縱容屬下擄掠我漢民,他手下一個小小的狗百戶,都膽敢勒索萬錢,期限滿而窮苦人家來不及籌足,這禽獸竟拿刀斬去老人手腳。毅兒上去一刀,砍了這個畜生,倒替我等狠狠出了口惡氣,實乃少年英雄啊!”一個絡腮胡的壯漢大聲地說道。 “幸得議潭相助,小兒才得以脫,請受為兄一拜。”張父鄭重地說道。 “受不得,受不得,也是我等保護不周,毅兒才被幾個奴從所傷。”張議潭慌忙攙住了張父。 “尚恐熱無德,吐蕃之運盡,我漢人歸唐,指日可待。”一旁的長髯漢子鏗鏘有力地說。 張父則流著淚,哽咽地說道:“將軍若起事,我等誓死從之!” 突然,“水。。。水。。。”躺在病床上的張毅沙啞地呻吟了幾聲。 “毅兒,水在這兒,水在這兒。”張母趕忙端來一碗溫水,讓張毅慢慢地仰起頭,喝了幾口。 “張毅”卻猛然瞪大雙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古色古香的房間,幾個不認識的、穿著唐時期衣服的陌生人?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毅兒?可還有礙?”張母趕忙問道。 我此前從未聽到如此怪異的漢語,但我竟然聽得懂! “毅兒?”張母慌張地又問了一句。 “毅兒無事。”“張毅”強作鎮定地說道。 “張毅方醒,仍有些虛弱,但他少壯之身,恢復也快得很,更何況菩薩保佑,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憂心。”大夫繼續勸慰道。 “阿彌陀佛,大夫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張母強忍著淚說道。 “我等親眼所見,自毅兒昏迷以來,老夫人寸步不離、日日守護、悉心照料,老夫人如此心疼毅兒,議潮想那佛陀也會被夫人感動,必會賜福毅兒,毅兒隻需好生休息,必能生龍活虎,也必能光耀張家門楣。”長髯大漢寬慰道。 “阿彌陀佛,可憐我的毅兒,年紀尚小,就受此等刀傷,這不是要了他半條命嘛。”張母抹著淚說道。 “母親放心,毅兒無事。”我自見不得張母心疼我,連忙寬慰起她,可憐她兒子的意識如今不知所蹤,為今之計也隻能越俎代庖了,但這具身體依舊十分虛弱,聲音也若有若無,聽不出半點少年氣色。 張母聞言,又不禁落起淚來。 張議潮?我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中年男子,隻見他穿著厚重的鐵甲,留著長髯,束著發,眼神堅定有力,氣宇軒昂。 作為喜歡唐朝歷史的文科生,我自然明白這個名字的含金量。不禁又多瞅了幾眼。 張議潮、張議潭二兄弟見我已經蘇醒,身體虛弱,需要靜養,默默告退。 待兩人走後,我卻又問道阿母:“阿母,適才來的人好生麵熟,我又一時記不起來名字,他們都是誰?” 張母回答道:“都是你族叔,長髯的那一個是張議潮,絡腮胡的那個是張議潭,都在軍中做千戶,你能活下來,都是仰仗著他們的保護,以後他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跟著他們,絕不會辱沒了張家。”說完,張母又心疼起自家孩子,流起淚來。 “毅兒知道了,毅兒絕不辱沒張家!”少年的心中卻滿是傲氣。“阿母不要憂心,毅兒以後一定加倍小心,斷不會再讓奸人得手。” “阿彌陀佛,我的毅兒喲”。張母摟著張毅,卻又流起淚來。 張毅感受著厚重的母愛,不禁想起了很多“張毅”的記憶。感受著他的喜怒哀樂,也繼承了他的愛恨情仇。 再興大唐,在於我心。此時此刻,共同的血脈在張毅心中激蕩起滔天巨浪,共同的家國情懷也讓張毅決定奮力一搏。 在這中唐亂世,闖出一片全新的天地! 沙州的天氣很炎熱,我卻覺得異常寒冷。 “天下沸騰積年歲,米到千錢人失計。附郭種得二頃田,磨折不充十一稅。” “君不見城外空墻匡,將軍隻是栽花竹。君看城外棲惶處,段段茅花如柳絮。海燕銜泥欲作巢,空堂無人卻飛去。” 距離穿越半個月過去了,張毅也漸漸理清了現如今沙洲城下湧動的龐大暗潮。 現如今正是大中二年(848年),也就是張議潮發動起義的年份。 “毅兒,你族叔們來看你了。”張母輕聲提醒。 我連忙將書放下,學著古人的模樣,作揖致意。 “毅兒,你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族叔們關切地問道。 “回族叔,毅兒已經恢復好了,就算是二石弓,毅兒開滿也全無問題,還請族叔寬心。”我自信回道。 “既如此,我等就放心了。” “千戶大人,吐蕃淩虐我漢人甚重,不若即刻反了,我已聽聞唐軍收復了原州、威州、扶州,及石門、驛藏、木峽、特勝、六盤、石峽、蕭關,不如我們亂起,宰殺了吐蕃頭目,要是打的痛快就奪回涼州,歸唐何等快樂!”我有些急切地建議道。 “此處皆是我張家子弟,我張議潮就交個底,我已經聯絡索氏、李氏,不日就將起義。”張議潮剛毅地說。 “毅兒唯效死力耳。”我慨然說道。 緊跟著,我早有準備地十分鄭重地對議潮說:“屬下聽聞太宗被山鬼迷纏,久治無效,遂詔書全國求醫。布衣獵人李畋應詔揭榜,借打獵用土銃原理,采用竹筒裝入硝,爆驅逐山魈邪氣,使皇上龍體康復,遂封李畋為爆竹祖師。自臣康復以來,日夜不綴,鉆研其法,請教匠人,製成三眼神銃,感皇天所佑,威力無比,比可建功於河西,還請尊上隨我於獵場展示。” 張議潮沉吟片刻,便帶著一行人跟著我來到張氏獵場。 隻見我沉哼一聲,催動戰馬,發起沖鋒,於戰馬上發動齊射,野狐野狼哀嚎一聲,立馬殞命。如野豬,若三槍未能斃命,在火藥打完後,便可將三眼神銃豎置在手中,因火銃之用純鐵打造,槍管突出,就成為一把標準的鐵榔頭,我掄起來不過兩下,野豬立馬應聲而倒。 一行人都大為驚奇,張議潮也大喜過望,“毅真乃我漢家之福!此物乃神器也,不若我與你三百人,特組神銃營,爾為魁。” 我下馬前趨、高聲應道:“諾。” 十日後,沙洲城裡 今晚的沙洲的夜色很美,天空中一輪潔凈的月亮,沒有任何雲層遮掩住它的美麗。 十幾個吐蕃士兵卻無心欣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們打著哈氣,沒精打采地守著夜,另幾個忙著出城把新搶來的牛羊變成肥美的食物,犒賞自己的五臟。 突然一支支鋒利的箭矢刺破安靜的夜,隨後,白茫茫的大地上,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血花。 張議潮身先士卒,高舉寶劍,沖向吐蕃軍營,身後如海一樣的軍隊迅速跟隨主將沖進軍營。 “敵襲!敵襲!”一名吐蕃軍官沖出軍營,發出恐慌的叫聲。 “去你媽的。”閻英達掏出一把彎刀直接抹了尚恐熱部下的脖子。“老子早就看這群狗崽子不順眼了,他奶奶的,狗養的尚恐熱,搶到老子的頭上來了。” “不過一群土雞瓦狗罷了,不堪一擊。”張議潮輕蔑地說。 我冷靜地分析道:“尚恐熱根基不穩,在吐蕃新近得勢,各族不依,我軍新叛,其必率軍救援,倘若我軍迎頭痛擊,其部必潰,諸部見其潰,必隨我軍,則大局已定。” 張議潮稱贊道:“我也是此意,準備以精銳騎兵挫其鋒芒,蕩其銳氣,張毅,明日就看你的威風了!” “屬下必效死力!”張毅回道。 ”我得毅兒,如魚得水!”張議潮異常高興。 戰鬥到半夜,歸義軍已經完全占領了吐蕃軍營,擒獲吐蕃人等數百名,繳獲輜重軍械不可勝計,隻可惜走脫了部分吐蕃士兵。 望著沙州城上新升起的日月旗,張毅心中五味雜陳,不出三兩日,尚恐熱集結大軍兵臨城下,歸義軍是生是死,全在此一戰了。刀劍無眼,但“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又有何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