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迥、諸峰巍峨,江恒感覺著吹襲自身的陣陣涼風,有些迷茫: “又,又是這個夢。” 自從六歲起,每隔一年他便會陷入這個夢境,出現在這片不知名的群山之中,算來這已是第十二年了。 臨近山巔的風景壯觀不已,山石林泉、飛鳥走獸,一切都無比真實。但江恒每每想探尋一番時,隻要走上三步,夢境就會自然蘇醒。 江恒深吸一口氣,感受了一番自然風光,好了,該回去了。 他曾經試過,隻要自己一步不邁,哪怕是坐下,也可以一直在這個夢境中從白天坐到黑夜,看到燦燦星海、闌乾群辰。 但這次不行,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正在高考,這個夢境離奇的退出方式很自然的配套了一個離奇的進入方式——那就是昏迷。 沒錯,這個夢境雖然一年出現一次,但是出現的時刻卻毫無規律可言,而且一旦出現,外界的自己便會陷入深度昏迷,以至於家人一直認為自己有低血糖。 還記得最危險的一次是在初二,自己候車時昏迷在了公交車站旁,半個身子都癱在了馬路牙子上,如果不是一位好心的老爺爺及時發現,自己很可能就因為公交車的視線盲區而遭遇不測了。 好吧,為了快速蘇醒,一步,兩步, 三步。 涼風依舊,沒有事情發生。 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再來! 一步、兩步、三步! 涼風接著吹……夢境世界沒有出現任何情況,自己依然在這。 江恒有些懵了: “靠,別玩我啊……夢境哥,我還在高考呢!最後一場理綜了,考完了隨便你玩行不行!” 江恒嘗試性的繼續邁步,三步、六步、十二步……江恒的步伐越來越快,到最後居然跑了起來,夢境世界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江恒喘著氣停下了小跑的步伐,絕望感油然而生。 “完了,別說高考了,說不定永遠都出不去了。爸媽以後不會就把我當植物人了吧。” 正絕望中,他視線的餘光注意到,前方有個小石亭,還連接著一條通往山巔的小路。 這塊地方由於視線被遮擋的關係,曾經的自己從來沒見到過。 江恒止住了情緒開始思考,石亭和山路都需要人工開鑿的吧…… 既然有路,那說不定有人呢,要是能找個夢境原住民問問,說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江恒沿著小路行進,小路由青磚鋪就,未解的晨露苔痕使其踩著略微濕滑。 近來一看,石亭沒有牌匾,但是青磚小路旁卻立了個石碑,用的是繁體,筆法蒼勁銳利,形似魏碑,上書曰“逍遙道”。 一條小路起個這麼大的名號,其造就者也是有點意思。 江恒心裡雖想著,腳下卻是一刻沒停,三步並兩步,快速地向山巔攀去。 不多時,在臨近山巔後,江恒竟聽到了一陣輕快的女聲: “今日倒是好景致,且看我停雲詩就!” 江恒為防止被發現,放慢了步伐,聽聲音的距離,隻要自己再翻過前方這道彎就能到達聲音主人的位置了。 “嗯……萬裡關河一望中,秦川形勝古今雄。” 雖然聽其言像是在作詩,內容卻是一蹴而就,顯然這位夢中高人對詩詞頗有研究。 “山連紫塞三千界,地接黃雲十二宮。” 好詩!不過,江恒反應了過來,“停雲詩就”是這樣用的嗎,怎麼記得“停雲”這個典故源自陶淵明的一首詩呢…… “日月光華開泰運,乾坤浩蕩起春風。” 近了,就要看到那位夢中仙子了。 “登臨不盡懷人意,目送飛鴻落照紅。” 江恒從草木遮擋後探出頭,眼前的是一處圓形石臺,立於山巔之上,屹然是群峰最高處了。 石臺上站著一位紫衣女子,上身著直領對襟短襖,下身是飄逸雅致的黑色馬麵裙。 紫衣女子正背對江恒,麵朝山川,詩興大發。 江恒本來不忍打攪別人的雅興,但想想高考也挺重要的,硬著頭皮開口道: “姐?” 紫衣女子猛然回頭,看見江恒,眼中充滿不可置信。 “你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擅闖禁地!” “我…” 江恒剛想開口,卻仿佛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隻見紫衣女子頃刻間便來到了江恒麵前,如臨大敵,小手輕抬。隔空便將自己束縛的不得動彈。 江河感覺自己大腦以下的部分正在極速衰老,才一會,手上便出現了皺紋,身心俱疲間,江恒終於是體會到了小說裡常說的“壽元極速流失”是怎麼一回事。 紫衣女子皺眉: “普通人?” 江恒用盡全身力氣發出聲音: “是…” 紫衣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 “來不及了,下輩子記得不要亂闖別人家禁地。” 江恒:…… 江恒,卒 …… 天高地迥、諸峰巍峨,江恒感覺著吹襲自身的陣陣涼風,有些迷茫: “又,又是這個夢……啊呸!我這是重生了?” 是嘛,合理,在我的夢裡你怎麼能殺死我。 哈哈,小妞,就你是詩仙是吧,就你喜歡玩古裝武俠劇是吧,啊呸!看你江恒爺爺怎麼弄死你!桀桀桀~ 江恒自信無比,沿著原路向石臺攀去,這次紫衣女子剛寫到第四句: “嗯……萬仞峰頭一振衣,天風吹上最高磯。” “雲連絕壁千尋立,日射長河四望稀。” 怎麼感覺詩不太一樣,算了,不管了,江恒人未到,聲先至: “小妞,別寫你那酸詩了,你江恒爺爺來了!” “找死!” 江恒,卒。 …… 天高地迥、諸峰巍峨,江恒感覺著吹襲自身的陣陣涼風,驚恐地喘氣…… 紫衣小妞這次出手實在是太快了,自己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撲街了。 看來對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得多,不能輕敵。 這裡不是夢境嗎,怎麼不能心想事成…… 江恒又來到了石臺邊,這次準備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今日倒是好景致,且看我停雲詩就!” 隻聽見紫衣女子又在寫她那酸詩: “嗯……秦川西北有高崗,萬仞峰前列戰場。” “日月雙輪開混沌,風雲一陣卷青蒼。” 詩又不一樣……難道說每次重生的時間線都會有略微的不同? “神仙窟闕何年辟,帝子宮庭幾度荒。” “欲識當時真麵目,應去天海問三皇。” 聽見紫衣女子全詩作完,江河屏息凝神,努力不發出任何動靜。 “嗯?誰在那?” 什麼,這也能發現我,合著你之前是忙著做詩沒時間探查環境是吧。 江恒,卒。 …… 接著幾次重生,江恒又試了乞求法、裝神秘法、甚至陰暗扭曲爬行法,但也許是因為自己太脆了,都是一碰就卒。 到現在已是不知道死的第多少遍了,江恒已不抱希望。 天高地迥、諸峰巍峨,江恒感覺著吹襲自身的陣陣涼風,已然無所畏懼: “這次我把你臺詞搶了,看你怎麼辦。” 江恒快步跑到石臺附近,放聲高呼道: “今日倒是好景致,且看我停雲詩就!” “嗯……那什麼,萬裡關河一望中,秦川形勝古今雄。山連紫塞三千界,地接黃雲十二宮。” 見紫衣女子沒第一時間對自己下手,江恒倍感振奮,有戲啊, “呃,還有啊。” “日月光華開泰運,乾坤浩蕩起春風。登臨不盡懷人意,目送飛鴻落照紅。” 又是突如其來的閃現,紫衣女子出現在了江恒眼前,不過這次保持了一個相當禮貌的距離,欣賞到: “好詩!不知閣下何人,此番詩作,竟與我之心事別無二致。” 姐,因為這詩就是你自己寫的啊。 江恒強裝鎮定,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仔細觀察紫衣女子的長相。 仔細看下來,紫衣女子竟是一位俊俏的少女,明眸皓齒、玲瓏剔透,年紀看起來比之自己也大不得多少。 紫衣少女輕輕咳嗽了一聲,江恒才反應過來,一直盯著別人看著實不太禮貌了…… 江恒隻想獲取更多的信息,反問道: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倒是你,你是何人啊?” 少女顯然被這段發言唬住了,態度更加恭敬: “在下是逍遙派大弟子李不言,此處為我派禁地,還請先生說明從何而來,往何處去。” “我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啊不是,串臺了…… 我從雪山走來,向東海奔去。” 少女心頭疑惑縈繞更甚,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方才先生說‘停雲詩就’,可我觀漫天雲彩卻無一所停,此為何故?” 江恒見有些裝不下去了,便開始擺爛,反正還可以重開的: “那你倒停一個試試!” 紫衣少女聞言柳眉微蹙,朝天空隨意揮動了一下小手,嬌喝一聲: “停雲!” 所指向的一片雲彩還真就停了下來: “在下入道尚淺,至多將雲彩停住一刻種,既已停雲,先生可有興致再作詩一首?” “咳咳,就先不作了……我問你,要怎樣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如果先生是說離開逍遙派,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隻管下山就是了。” “如果我要……怎麼說呢……離開這片空間該怎麼辦?” 紫衣少女驚訝道: “研究如何離開所處的時空正是我逍遙派人一代代以來苦苦追求的最高目標。” “時空?你們這也有這個詞嗎?” “早在逍遙派開派祖師爺那一輩就發現了,時間和空間是交融一體密不可分的,故名之曰‘時空’或曰之‘宇宙’。” 太震撼了,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這是戰國時期便有的概念,但是將二者聯係在一起,成為“時空一體”這個如此先進的知識,這絕不應該是古人可以掌握的…… 要知道,即便在現實世界,“時空一體”這個概念的確立也隻能追溯到上世紀初的赫爾曼·閔可夫斯基與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江恒先是以為此地是夢境,然後又懷疑是穿越到了古代,現在看來感覺還是更像夢境一些。 江恒道: “說來你或許不信,我本來自其他時空,睡一覺便出現在此地了。” “那先生為何不再睡一覺試試呢。” 說的對啊……自己從來沒試過在這個奇特的夢境中睡覺。 “說的好,說的好啊,李不言同學,我這就去試。” “先生還是到了小黑屋再試吧,宗門有令,外人無故出現在禁地者,皆應扭送宗門裁判所裁斷。” “無所謂,你有安眠藥嗎?” “給,入夢丹。” 江恒接過那枚藍色的小小藥丸,一口吞下,竟有些甜。
章一 殺夠了沒?(1 / 1)